拉洛先生出生在一個傳承已久的貴族家庭,在他的兒時記憶里,總有人帶著禮物找祖父,言語謙卑、行為拘謹。
但是在自己成年后,一切都變了。議會宣布取消貴族制度,軍官征用了拉洛堡,他像喪家之犬一樣,匆匆離開這座城市。
“你們這里太冷了!”
在流浪的路上,拉洛先生經常說這句話,裹著厚實的衣服,帶著有皮遮耳的帽子,蜷縮在候車間。
南北軍事對峙,歷經五年之久,他輾轉于北方各地,直到有一天:
“聽說沒有,南邊的局勢緩和了,軍隊正在有序撤離。”
“從哪里聽來的?”
“報紙啊!”
“你去哪里?”
“回家!”
拉洛先生永遠記得,他在確認消息的可靠性之后,無比興奮地沖到售票員面前,花光所有積蓄,終于登上了回家的列車。
“蘭·拉洛先生是嗎?”
“是…我是!”
面對軍官的盤問,他局促不安,生怕再次被趕出去。
“感謝你對國防事業的支持,現在物歸原主,拉洛堡很漂亮。”
五年的流浪生活,換來的僅是一句客套話。
當時,蘭·拉洛心中有憤懣、怨恨,但更多的還是激動。
搬回去的第一天,他躺在絲絨毯上無法入眠,熟悉的人早已不在,城堡里空蕩蕩的——沒有錢雇傭仆人、護衛。
“該死的騙子!合同里全是陷阱!”
“不管怎樣,它受議會法的保護!如果去了法院,勝利的一定是我!”
長達五年的流浪生涯,拉洛先生可謂“見多識廣”,欺騙一群鄉下老實人,還不是輕松至極?
財富、管家、情人…
他感覺自己復興了家族,雖然失去了貴族頭銜,但生活依舊體面。
“有什么遺言?”
冰冷的語言打斷了回憶,蘭·拉洛先生的頜骨被接上。
“求求你…嗚…”
粘稠刺鼻的液體灌入口鼻,他不斷地掙扎。
“別殺我…不值得…”
封閉的環境、神秘未知的力量,放大了拉洛先生內心潛藏的負面情緒,恐懼在蠶食理智。
“不出意外的話,地下室五分鐘前就該爆炸了,你懂我的意思嗎?”
喬伊提起半死不活的雇主,金色瞳孔在昏暗中閃耀。
“有什么能為您效勞的嗎?”
言語謙卑、情緒到位,拉洛先生找到了當初流浪他鄉時的卑微感。
“說說上個紀元的事。”
看完別人的一生經歷,不僅需要花費大量時間,而且對精神力的消耗也很大,喬伊希望從他口中得知一些消息,不管消息是什么,只要關于上個紀元就行。
“先離開地下室,行嗎?”
沒等喬伊拒絕,他趕緊補充了一句:“我的家族在輝煌時期,請人編寫過家族史,上面記載了上個紀元的舊事,只有我知道藏在哪里!”
沒有任何猶豫,他對生命的渴望深入靈魂。
“我的眼睛看到它了,再見。”
隨手折斷一支燃燒的蠟燭,因為失去了燭臺的保護,一滴火苗落下。
“不…”
拉洛先生的吼叫戛然而止,焰火雖說遲到了五分鐘,但還是降臨了。
“爆炸了,比預計時間…”
韋伯管家喃喃自語。
“要去滅火嗎?”
“不急,讓火再燒一會兒。”
打發走聞聲而來的守衛,韋伯又嗨了一根特質卷煙,死了一個倒霉的偵探,如何遮掩過去呢?
他靠在城墻上,胡思亂想著。
二樓更衣室,喬伊找了一套嶄新的衣服,準備套在身上,他兌現了諾言:陪伴雇主,直到死亡。
“需要系統地學習一下,這也算是暴露出短板了。”
皮膚下方,青筋一根根暴起,灼熱的血液在血管壁里涌動。
“不過還好,第六感沒有出錯,傷害在身體承受范圍之內。”
真理之人能掌控包括時空在內的一切元素,而喬伊在服用“神之血”之后,勉強可以掌控火元素。
他不知道自己的實力在異世界算什么程度,也不知道實力的劃分是什么。
可惜,無法聯系奧卡先生,那些熟人的記憶里,不會再出現“喬伊·波爾森”這個名字了。
“慢慢來吧,才離開圣梅爾城一個星期,就迎來第一次大豐收。”
站在破碎的鏡子前,喬伊整了整衣服,防風服、獵鹿帽、束腿馬褲,可憐的拉洛先生還沒來得及試穿它們,直接化成了骨灰。
受到爆炸的波及,客廳、臥室等區域,已經變得混亂不堪,所有東西都被震得東倒西歪。
踢開走廊上散落滿地的木把手,他走進書房。
入目所及,一片狼藉。
“日安,拉洛先生。”
喬伊朝德·拉洛的畫像揮了揮手,那個倔強高傲的老頭正斜靠在墻角,鎏金畫框四分五裂。
“很有創意,確實值得自傲。”
將家族古史安放在自畫像的背后,可能寓意著:拉洛家族的輝煌由德·拉洛開啟,他即家族。
“您所開創的輝煌,在新歷35年,落下帷幕。”
喬伊將老人的畫像擺在書桌上,微微欠身:“他想殺我,我反殺了他。”
郊外的爆炸沒有掀起一絲波瀾,守衛依舊麻木的站崗。
大火在焚毀一切可燃物之后,逐漸淡熄,石墻黑中透紅,真正做到了毀尸滅跡。
“拉洛先生,偵探事務所那邊怎么交代?”
韋伯端著果盤走進書房,“主人”站在窗前,換了一身干練的狩獵裝,濕潤的海風順著窗戶灌進房間。
“他死了,在我勘探現場時,三具尸體突然暴起,殺害了拉洛先生,我們兩個趁機倉皇逃出,并將石門反鎖。”
“經過談論,你為了防止怪物跑出去,決定把火油灌入地下室…”
獵鹿帽下,出現一張年輕陌生的臉,管家先生意識到了他的身份——接受委托的倒霉偵探。
“你…好,拉洛先生呢?”
驚慌的管家失手打翻果盤,由于嗨藥而紅潤的臉,失去血色,不停地顫抖著身子。
“失憶了?”
“你沒看到他被三個怪物吃掉嗎?”
在韋伯失神的瞬間,喬伊的聲音就像惡鬼在耳邊低語一樣,反復敲打他的靈魂。
“沒…錯。”
管家感覺喉嚨發干,艱難地吐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