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越灰頭土臉的回到本陣,也顧不得和群盜打召呼,便領著本部盜賊們狼狽而去,其他的群盜們還在想象著能破了秦軍,大肆搶掠一番,卻不想形勢逆轉,有心思靈活的,立馬跟著彭越遠遁,還有一根筋的,怔怔的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赳赳老秦,復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戰!”
“天下紛擾,何得康寧,秦有銳士,誰與爭雄?”低沉蒼涼的歌聲響起,秦軍將士受到李原拼命死戰的鼓舞,斗志昂揚,那百余騎從雍丘突圍而出的精兵更是瞪著血紅的眼睛,如惡狼般朝著盜賊撲了過來。
“大人!”駱甲大叫一聲,一下沖到李原跟前。
“殺賊——!”李原嘴唇嚅動了一下,抬手想要舉劍,卻不想手上一陣無力,披血的青銅劍嗆的一聲掉落于地。
“殺賊,殺賊!”秦軍將卒齊聲大喊,如雷般震耳欲聾,王老六、甘厚伯等人皆是新任命的軍官,這時候更是如同一頭頭噬血的惡狼,提著武器直奔盜賊們殺去。
刀光映日,泛起一陣陣血氣,大河畔空曠的野外本來就是理想的戰場,盜賊們將戰場擺在這里想的是殺戮的方便,現在倒成了催命的墳場。
秦軍突如其來的兇猛攻擊讓一貫欺壓良善的盜賊們吃足苦頭,幾個兇悍的賊首還想著拼命抵抗一番,但很快就淹沒在了黑色的汪洋之中,剩余的人再也鼓不起什么斗志,急急轉身飛奔逃脫。
三千余賊寇,被一千不到的秦軍追殺,竟生不起回身搏斗的勇氣,這樣的戰況讓秦軍將卒興奮不已。
至日落西斜,秦軍一路追殺數十里,斬殺敵首近八百級,俘虜一千四百余人,余者皆潰散,除彭越的一千二百本部和少部分逃竄快的盜賊外,巨野澤一帶的群盜幾乎被掃蕩一空,秦軍大勝之下,繳獲更是無數。
一些小股盜賊家底不厚,居所無定,便有將身家隨身帶著的習慣,這倒是便宜了一窮二白的秦軍士兵,處于初創時期的李原軍現在糧錢兩缺,這下倒好,盜賊們偷雞不成,反成了運輸大隊長。
李原軍一戰以少勝多,威名聲振魏地,諸盜聞之遠遁,這樣的戰績在秦軍節節敗退的當口傳揚開來,一時令各方勢力驚異不已。
李原的名字也開始為群豪所知曉,只是在盜賊們為掩飾失敗夸張百倍的渲染下,李原成了以一人之力斬殺數員敵將的無敵猛將。
滎陽。
秦國三川郡最重要的軍事重鎮,駐扎著楊熊、趙賁的近萬秦軍,這支郡兵的存在,為東面在定陶作戰的秦軍主力部隊提供了糧秣保障,也為在黃河以北的趙地作戰的秦軍邊防軍連接起了與都城咸陽交通的驛站。
在秦二世八、九月份的這一段時間,滎陽的驛站、郡府忙碌異常,這讓接替李由擔任滎陽守衛的楊熊既感到幸福,又感到了痛苦。
幸福的是李由一死,滎陽的大權盡歸他楊熊一手盡握,手里有萬余大軍,還有足夠多的糧秣,楊熊現在也算得上是一方勢力了。這幾天,已經有好幾位縣里的官員登門就訪,有厚臉皮的,暗底下將家中養的美姬送到楊熊門上。
副手與一把手的差距不是體現在官秩或者領多少石俸祿上面,還是權力在手,美人在榻的快感。
痛苦總是伴著快樂而來,楊熊在咸陽的朝中后臺老板是左丞相馮去疾,不過,這位老哥在八月初的時候,上了趙高的惡當,竟和李斯一道發暈去勸說荒淫的胡亥多花時間打理朝政,這讓有志成為吃喝玩樂四好青年的秦二世很不高興。
皇帝一不高興,做臣子的最好就是躲的遠遠的,等皇帝消了氣再回來,可李斯、馮去疾這幾位卻勸諫上了癮,在胡亥面前擺起了顧命大臣的架子,還把已經駕崩的始皇帝拿出來說事。
強諫這種東西很玄妙,就如同一把雙刃劍,一不小心就要割破自己。胡亥本就不是什么明君,馮去疾等人不依不饒惹得他暴怒,結果剛烈的馮某人回家之后,被賜了一盞毒酒,早早的去地下與始皇團聚了。
胡亥沒了羈絆,加之新任丞相趙高的縱容,就越來的胡作非為起來,至于關東不斷暴發的戰亂,趙丞相都說有大將軍章邯在鎮壓,不會出什么亂子,那還擔心個什么?
胡亥只顧著玩樂,朝政一應交付給丞相趙高,這讓楊熊這樣失去蔭護的外放官員感到了嚴冬的寒意。
楊熊是馮去疾的鐵桿部下,在之前的交往中,他可沒少給趙高派往滎陽的族侄趙賁上眼藥,這會兒,楊熊就是想傍趙高的大腿,也已晚了。所以,在聽說咸陽派來御史王明、宗正陳棣兩位官員來三川調查李由通敵之事時,楊熊發火了,干脆來了一個閉門不見。
李由通敵,這人都戰死了,還要說死人通敵,天理何在?
趙賁府邸。
燈火通明,高朋滿堂,難得的熱鬧氣氛。
作為丞相趙高的遠房族侄、趙賁一直被李由、楊熊兩個壓著,在滎陽的日子很不好過,現在可算是烏龜翻身作主人。
坐中,一位客人須發皆白,面貌紅潤,年紀在五旬開外,看樣子是敦厚長者,可惜在他懷中,正摟著一個紅衣乳胸半露的年輕女子。
“哈哈,趙將軍,我在咸陽聽說這滎陽有三絕,不知是哪三絕聞名呀!”老者一手端起酒盞,一手藏于身后,捏著女子圓潤的豐臀,感覺滑如細脂,真是惹人心憐呀。
“王御史,真是憐香惜玉,這一絕在懷,一絕在手,感覺如何呀,至于還有一絕嘛,來人,請上蕓娘,為貴客擊筑起舞。”趙賁哈哈大笑。
今天,他宴請的客人不是旁人,正是前來滎陽查實李由通知與否的御史王明,王明在朝中與丞相趙高相交不錯,這次來趙高也是再三關照,一定要查實了證據之后再回咸陽,李斯雖然被下獄了,但有道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只要李斯沒死,趙高就一日放不下心來。
“哦,可是歌藝雙絕的滎陽云牡丹?”王明渾濁的眼睛里閃爍著的光芒,手上的力道猛得加重起來。
“嚶,爺輕一點,奴家受不了了。”少女嬌嗔一聲,假作受驚狀趴倒在案幾上,翹臀高高聳起,將王明的一雙淫手暴露于大廳廣眾之下。
“御史大人真是老當益壯,趙某佩服之至!”趙賁朝著少女使了一個眼色,拱手敬酒。
宴席已近高潮,樂工敲打編鐘筑器的聲音有節奏的響起,簾門啟處,一個身著紫色衣衫的小娘垂首進得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