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歷神武八年,也就是公元前195年,四月。
來自西伯利亞的北風漸漸弱了勢頭,在和熙的陽光照射下,春天的山花,開遍秦嶺關中的丘陵,厚實的黃土帶來的豐厚礦物質,給予了這片土地勃勃的生機。
沿著長安至敦煌的馳道上,一隊隊自發前來送行的關中百姓自帶著瓦碗、盂罐,盛滿了各種的干糧吃食。
“赳赳老秦,復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戰——!”
“東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國恨,滄海難平——!”
“天下紛擾,何得康寧,秦有銳士,誰與爭雄。”雄壯有力的戰歌呼喊之聲,在隊伍中間此起彼伏,不管是來自哪一郡哪一地的將士,都對這一首伴隨著秦軍一路高歌征戰的雄壯戰歌耳熟能詳。
制式統一的兵器、一樣的戰甲,一樣的戰歌,不一樣的是天南地北的口音。
“陛下有令,各部在日落之前,必須趕到蓋藏城一帶駐扎,有延誤時間者,斬無赦。”一名負責聯絡的騎軍傳令兵從前頭超過,沿途大聲的叫喊著。
“江東兒郎們,加快速度,莫讓人小瞧了我們。”一名年約三旬、穿著制式甲衣的秦軍將領急促的叫喊著,不斷催促麾下將士加快速度,如果不是他的口音里有楚地的原腔的話,沒有人會認為,他們其實是來自遙遠的最東方的江東一帶的兵士。
在龐大的征西大軍之中,七千江東子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在經歷了多年的戰事之后,江東一帶的男丁損失一空。就連后續的人丁儲備也大為減少,由桓楚率領著來自江東的七千子弟,是江東所能出動的精銳兵力的全部。
江東軍位于隊伍的中間靠后位置,江東子弟善舟楫的居多,而善騎馬的少之又少,不過,在步戰近戰方面,這些江東子弟悍不畏死。頗有幾分當年霸王項羽手下無敵之師的神韻。
時光如逝,一切俱往矣。
廣闊的江南地,曾經孕育出英豪無數,項梁、項羽、英布一個個名字響徹時空,而今,年輕的桓楚將承擔起重任,新生的江東軍遠赴西方。他們將用熱血與勇敢,來為江東這片土地贏得新的榮譽。
想要在征西戰事中贏得尊嚴與光榮的,自然不會只有桓楚的這一支軍,來自幽燕的鐵騎,嶺南、巴蜀的將士,也同樣擁有自己的信仰。
浩浩蕩蕩的秦國西征大軍從長安出發。一路唱著戰歌,踏著齊整有力的步伐,向著西域以西的廣闊地方而去。
神武大帝李原帶兵親征,直接歸于統御的兵馬達到十萬之眾,燕王韓信為北路軍副帥。率領北線秦軍約六萬眾沿著翰難河、阿爾泰山、北海一線進攻,同時。在同盟軍方面,已經在聯軍統帥位置上穩穩坐了有九年時間的李仲翔為南路軍副帥,轄部眾約五萬人,西域各國這次不再遲疑,紛紛派出自己的精銳兵士。
各部秦軍,加起來的總兵力,達到了驚人的二十一萬,這個數字可是實打實的數目,而不是如歷史上那種吹牛的百萬之數。
秦國國內。
太子李燁監國,丞相陳平、御史汲黯為左右手輔助,與陳平的老謀深算相比,汲黯的出現,讓人眼前一亮。
李政被罷免之后,曾經在秦國政壇曇花一現的汲黯出人意料的被李原從江東召回,在短暫的適應期后,李原即將御史臺的一應事務交給了汲黯處理。除了這兩個重要官員之外,一批更有活力更有朝氣的年輕官員也得到提拔,或許在不久的將來,他們會在秦國的政治版圖上發揮更加重要的作用。
在軍事層面,留守國內的將領主要以年紀較大、為人持重的將領為主,鐘離昧、王尚、蘇角等人雖然進取心不強,但經驗豐富,由他們來主持大局,應對如扶桑、夷州這樣的小的邊境地區的沖突,應當沒有太大的問題,至于在蘇角等人去世之后,秦國的未來邊境由誰來鎮守,李原還沒有去謀想。
長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
在完成了統一大業之后,李原覺得自己的穿越之行任務完成了一大半,剩下來的,就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去狂放的拼殺一回。
蔥嶺西。
咸海流域,大夏國境內。
狼煙四起,平靜了多年的生活因為匈奴人的突然來犯而被打破,屬于塞種人一支的大夏人向來低調,他們從遠古開始,就生活在咸海的葉水與藥殺水之間,過著原始的耕種放牧生活,這種刀耕火種的日子極為清苦,也不可能積蓄下什么財富。
一切在絲綢之路興盛之后發生改變。
絲路上來往的商隊,不僅給大夏人帶來了先進的生產技術、豐富的物產,而且還帶來了源源不斷的財富,只要絲路不斷,大夏人就可以永不止息的從這條大動脈上汲取養分,所以,打心底里說,大夏人不希望戰事,尤其是不希望有戰爭發生在自己的境內。
但是,這一切并不以大夏人的愿望而改變。早就將大夏這塊肥肉看在眼里的赫連壁大舉入侵,選擇大夏作為進入中亞的突破口,不得不說,赫連壁的戰略眼光不賴,只要能夠占領大夏,匈奴部落不僅能在中亞一帶獲得一個立足點,而且,還可以切斷絲綢之路,狠狠的惡心一回李原。
對于秦國這個強大對手,赫連壁一方面不敢交鋒,另一方面卻又心懷憤怨,這樣的一份扭曲心態下,讓赫連壁在大夏國境內燒殺搶劫,幾乎無惡不作。
匈奴人的到來一下將這個咸海畔的小國平靜生活一下子打破,大夏王在驚惶失措之下,急忙向同盟國烏孫求救。
在大夏的東南部,是烏孫國的屬地,烏孫的王都位于伊犁谷地,這里草木豐美,牛羊成群,非常適合放牧,烏孫出產的汗血名馬也能日行千里,可以說是西域最為寶貴的戰略資源。而更重要的是,烏孫王獵驕靡在聯合秦國擊破了大月氏后,其聲望在西方一帶達到了頂點,原本有滅族危險的烏孫國也因為這一場大勝而穩定了下來。
五月初六。
烏孫、大夏聯軍在咸海南的葉水一帶與赫連壁的匈奴軍展開決戰,烏夏聯軍動員了約十萬人的軍隊,而匈奴一方的兵力幾乎與之相等,按理說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況且戰事又是發生在大夏境內,烏夏聯軍有著地利人和的優勢。
然而,戰事的結果卻讓人大跌眼鏡。
赫連壁以奇兵一部為誘餌,將失去警覺獵驕靡引入到匈奴人預設的埋伏圈內,在這一場精心伏襲面前,久疏戰陣的大夏軍驚惶失措,僅僅支撐了三個時辰就告崩潰,大夏王也被赫連壁的親兵斬去首級。
被大夏軍拖累,獵驕靡的烏孫軍士氣一落千丈,又不得不獨立應對匈奴人進攻,在苦苦支撐了四天之后,烏孫軍終于敗退。
從大夏王都至伊犁谷地,這一路三百余里的道路上,烏孫士兵伏尸一路,出征的近四萬烏孫大軍,最終逃生的不足六千人,而更為嚴重的是烏孫王獵驕靡在此次戰役中身負重傷,在好不容易支撐回到伊犁谷地之后不久,即傷重身亡。
在咸海一帶,烏孫與大夏是同盟關系,其中烏孫算是宗主國的身份,而放眼于整個西域,烏孫在秦國的面前,也不過是一個跟隨的小弟而己。
獵驕靡在臨死之前,總算清醒了過來,他一面吩咐將國事托付給了國相和年幼的皇子,另一面并囑咐國相迅速的派人向東方的強國求救。
匈奴人再強悍。
也不過是泥灘里的烏魚,只要有秦國這一條巨龍鎮著,就翻不起什么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