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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幸福的滋味

  在黑暗之中,呂雉的眼睛有與無,差別真的不大。

  而說話的老巫婆雖然瞎了眼睛,但這里的一草一木、一物一器,她都是摸熟了的,在屋子里面,呂雉一個明眼人反倒成了一個瞎子。

  “神婆,你說,要是我想殺人,應該怎么殺最好?”呂雉落了下風,也就索xing放開了jing惕,至少她還能慶幸一點,面前的這個虔婆聲音里敵意并不那么強烈。

  “殺人――,那要看殺什么人,如果是區區一個粗漢的話,只需用一些財帛,雇用那些無所事事的賓客就能成事,而要是殺那些權傾一時的大人物的話,可要花費大價錢和大功夫了,不知,小婦人要的是哪一種?”

  “當然要殺大的,只殺一個粗漢的話,怎么要來驚動神巫大人?”呂雉一邊說著,一邊摸索著對方聲音的方位。

  知己而不知彼。

  這可是兵家之大忌,呂雉雖然是一女子,但在漢軍諸將的耳瀆目染之下,也知道現在這種情形對她很是不利。

  “哼哼,小婦人還是別動為好,這里的地上很猾,還有一些毒物,要是萬一踩上了小心命沒了。”不過很顯然,黑暗中的對手也很是老辣,僅從呂雉的腳步聲就判斷出了面前的情況。

  “神巫大人,如果我要說,想殺的人是秦國的大人物,你會不會告發我?”呂雉輕嘆息一聲,幽幽說道。

  黑暗中的言語交鋒,讓呂雉很不習慣,這種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很糟糕,與其這樣,呂雉決定開門見山的說明來意。

  至少,從前期了解的情況來看,這個號稱能夠讓漢中數萬人為之膜拜的女人,對秦國的zhongyāng政權很是敵視,那些生活在蒙昧狀態下的羌人、狄人在她的影響下,甚至還發起過幾次針對漢中郡偏遠小縣城的襲擊。

  “呵呵,小婦人想要殺的大人物,莫非是秦國的武侯?”嘶啞的聲音忽然笑了起來,笑聲難聽的讓呂雉禁不住要捂住耳朵。

  “莫怕,李原那賊子,不過是因緣際會罷了,要想殺他,只要機會合適,就沒有什么不可能的,好罷,既然我們目的一樣,那就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說說你的籌碼有多少?”一盞昏黃的油燈在黑暗中逐漸亮起,呂雉尋著燈光亮處看去,卻見一個形容枯槁的老婦端坐在屋子的正對面,她的兩只眼睛處只剩下了大大的眼眶,就如同沒有生息的黑洞。

  在權力的道路上,有成功,也就有失敗。

  無疑,李原是最成功的一個,他的崛起,也讓眾多野心份子的夢想破碎,這其中,有如劉邦、呂雉這樣的青史留名的顯赫人物,也有另外的一些籍籍無名的人。

  面前的這個老婦,如果李原和閻樂見到的話,一定會認出來,贏氏――,這個在灞橋上失足跌入渭水之中的老虔婆,竟然沒有死又活過來了。

  贏氏死而復活。

  而當初咸陽之行,帶給她的,除了失去兩只眼睛外,還有唯一的兒子也溺死于渭水之中,而原因只是贏玉漱生下的那個孩子。

  贏姓一族唯一的血脈,現在竟然姓李,還叫什么狗屁燁,贏氏每想及此,就對贏玉漱和李原這一對jiān夫yin婦恨得牙癢癢的。當初,虧得她放棄了在魚國的基業,巴巴的跑到咸陽去照料贏玉漱生產,而等到孩子一生下來,李原那賊子就狠下殺心,借著調她兒子去外地為官,將她們欺騙出城暗下毒手。

  贏氏落水之后,很幸運的遇到了一條往漢中去的商船,這讓她在獲救之余又避過了閻樂隨后的追殺隊伍。而不幸的是,在跌落灞橋的一瞬,她的臉部被橋下的青石撞到,眼眶里血水與河水混雜在一處,立時讓她眼前漆黑一片。

  好不容易回到漢中的贏氏隱姓埋名,憑著她宮中出身的見識,加上詭辯的口才和對漢中一帶風俗的了解,贏氏迅速的在漢中郡的各處有了些名氣,神巫的身份更讓她如魚得水,在一眾信徒的照應下,i子過得很是舒適。

  “此仇不共戴天!”如果一直這么下去,或許贏氏也能安穩到老死,但她不甘心。呂雉一進屋子,贏氏就感覺到了,這個女人和她一樣,身上帶著一股子深深的恨意,而這種恨已經浸透到骨子里,就算是毀天滅地也不能解脫。

  兩個心狠的女人湊到一處,足以掀起一番巨,呂雉一個外鄉人鬧騰,或許趙賁還能應付,而加上一個地頭蛇贏氏,以趙賁的智力和心態,吃虧也是在所難免。

  長安。

  在忙碌之中,迎來了秦新歷六年的最后一個月。

  十二月的北風呼嘯,長街之上已經少有人影,就象是最想發財的商人,也早早的躲進了買下的私宅里,享受買來的侍女的溫柔照顧了。

  長安令府內。

  閻樂面上yin沉沉的,不見一點的喜色,就算是他最寵愛的小女閻妞妞湊到跟前,也不能讓這個嚴父從堆積如山的卷牘里抬起頭來。

  一招疏忽,放走呂雉這條大魚,讓近一年來在情報工作上無所見樹的閻樂很不滿意,但是呂雉就象是一條潛入深海中的小魚一樣,只在閻樂的視線范圍內閃了一下,就沒了蹤跡,要想在秦國的廣闊地域內尋找一個女人,實在太難了。

  大秦的傅籍制度在動蕩之后,已經完全崩壞,而要想再完整的重新對人丁進行造冊,又需要花費巨大的人力物力,這種登記相當于后世的人口普查,如果不投入足夠的人手,做好先期的發動工作,就算弄出了傅冊也基本沒什么大用。

  “阿爹,今天鳳兒到武侯府上去了,李大哥家的小弟可愛極了,一直纏著我不放哩。”閻妞妞剛剛五歲,口齒已經比之前要清楚了許多,不過,在稱呼李原時,她卻始終不肯改口稱叔叔。

  閻妞妞的大名已經取了,單字一個鳳,按照閻樂的意思,是希望自己的姑娘象鳳凰一樣,出落的婷婷玉立,美貌動人,他的這一愿意到目前為止,應當說達成了心愿,閻鳳在長安的官眷圈子里很是惹眼,她和辛追一大一小的組合讓眾多的官眷稱贊不己。

  “不是說了嗎,叫武侯或李叔,這輩份亂了?”閻樂一瞪眼,沖著閻鳳道。

  “嘿,阿爹,你們當官的就是麻煩,我就叫大哥,那天我看李大哥還挺高興的呢?”閻樂一扭腰肢,嗔怪道。

  細說起來,閻鳳也是人小鬼大,在長安城里,閻樂“閻王爺”的綽號幾乎家喻戶曉。相比其他官員,閻樂的劣勢就在于他的過往,再加上軍情司的職業,別人要想接近他還要提心吊膽三分,這般始終的距人三里之外,對于閻樂來說得勢時不算什么,萬一要是有哪里被人抓住把柄,恐怕連個替他說話的人都沒有。

  “好了,武侯的回師大軍已經在河東郡蒲坂了,這段時間,阿爹要好好的整肅長安的治安,你可不要亂跑給我闖禍,聽到嗎?”閻樂臉色一正,吩咐道。從燕地的薊縣到長安,就是后世běijing到西安的距離,當初李原率軍增援項羽時,因為軍情緊急而i夜兼程,而這一次班師回長安,則不需要那么的急促。

  “知道了,我不亂跑,我去找辛姐姐說話去?”閻鳳吐了吐俏舌,做了一個鬼臉,然后快速的轉身跑了出去。

  閻樂目送閻鳳離去的小小身影,yin沉沉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這句話不管什么時候都一樣,有過與趙蓉那一段不幸婚姻的閻樂,對于夫妻之間琴瑟相合之類的傳說早已不信了,他的愿望只剩下了找一個實實在在的女人,相濡以沫的過好以后的i子,閻鳳的母親雖然是個村婦,但閻樂卻覺得很安心。

  幸福。

  就象天上的彩云,飄來蕩去,捉摸不定。

  閻樂、閻鳳有他們小家的幸福,同樣的,長安城最為顯赫的一家人,也在悄悄的期盼中,等待著團聚的一天到來。

  有了李燁每天的陪伴與哭鬧,年輕母親贏玉漱一天天過得充實無比,女兒與父親,兒子與母親,相互之間的親旎旁人是不知道的,沒有了贏氏的管束和牽絆,贏玉漱就象一個掙脫了牢籠的鳥兒,可以盡情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充實的生活。

  不僅是她,就連同居一處的顧蕓娘也湊了過來,再加上時不時前來逗逗李燁小子的辛追,三個女人一度生疏的關系在有了燁小子這個共同的話題后,又再次的和睦起來,贏玉漱在為了人母之后,也開始有了當大婦的一點霸氣。

  安樂宮。

  早早的有隨侍燒起了煤石,通過用糯汁密封的青石通道將熱水循環,散發的熱量將屋內烘烤的暖洋洋的,同時,為了防止煤石燃燒造成屋內空氣稀薄缺氧,當初在宮殿的設計時,辛追結合李原的描述,將煤石的燒灶間放到了宮殿的東南方向。

  長安的冬天,西北風猶烈,燒灶間位于東南,正好不影響整座宮殿的通風,當然,象濡汁巷道環繞整座宮殿的浩大工程,所花費的人工和物料也是極大的,在督造長安之時,李原手里的財力還不充裕,他能下決心為贏玉漱修造這么一處與眾不同的宮宇,其中傾注的感情不言自喻。

  說實話,在感情方面,李原的天份不高,屬于木訥的一類,這也是當初顧蕓娘嗔怪他木頭的原因,如果不是穿越到了秦代,李原這樣的xing子要想得到姑娘的垂青,就只能用老天幫忙來祈禱了。

  人的個xing決定著xing情與經歷。

  或許是有著穿越者悶sāo的習慣,又或許是軍中生涯久了,李原并不象在戰場上那樣鋒芒畢露,而是更加的內斂一些。這種內斂的個xing,如果碰到了象辛追這樣活潑開朗的xing子,那一切都好說,沒什么問題。

  而要是碰上細膩敏感的,比如贏玉漱這般xing子的,則雙方的磨合期變得很長,彼此之間一旦有一些小的芥蒂,就會引發一連串的變故。

  “嗯,嗯,玉姐姐,這些天我看你天天笑著不停,是在盼著武侯早早回來吧,可惜了,我剛剛從國相府回來,聽陳丞相說――!”辛追穿著厚厚的一身白色狐貍皮縫制的皮裘,腳下蹬著一雙鹿皮小蠻靴,一邊在屋子里踱著方步,一邊怔怔自語。

  “丞相說什么?難不成哪兒又有戰事?你這小娘可別又胡編亂造些東西嚇我們――。”贏玉漱眼眸里盡是寵溺,她的眼睛只盯著懷中正在吃奶的小李燁。

  對于王族的女人來說,能夠哺育自己的孩子,是一種極大的恩賜和幸福,在贏氏被趕出長安之后,贏玉漱終于真正的成熟起來,開始履行起自己的職責來,有了李燁之后,她原先的不自信和忐忑也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國之母成熟的風韻。

  “嘻嘻,丞相說,李大哥還要在河東巡視兵造和鹽池,估計要到十二月底才能回來,玉姐姐,你可不要失望吶!”辛追笑嘻嘻的說道。

  “我有燁兒吶,他回不回來,有什么打緊,到時追兒你,是忍不住了吧,要是真想的話,你就去河東找他嘛。”贏玉漱取笑道。李原在修造安樂宮時的細心讓她身體溫暖的同時,心也跟著暖暖的,況且現在的她,屬于有兒在手,天下我有的王霸姿態,根本不擔心辛追會對自己產生什么威脅。

  “嘿,姐姐答應了,可不生氣,蕓娘,你去不去?”辛追蹦跳了一下,興奮的沖著一旁沉靜低頭織繡的顧蕓娘問道。

  “我可不去。外頭風大雪大,女兒家著了涼可不好。”顧蕓娘搖了搖頭,勉強笑道。

  “蕓娘別擔心,太醫不是開了藥方了嗎,只要堅持調養,到時候孩子自然會來的。”贏玉漱安慰道。

  贏玉漱有了李燁,心事了了,而顧蕓娘的心病同樣也是一樣,前些天她雖然很努力了,卻肚子也一直沒有反應,后來請了太醫來看過,診斷的結果是她以前練功傷了身子,需要多加調養才能恢復過來。

  這個診斷讓顧蕓娘很是郁郁,所以,在聽得辛追在大冬天要往外跑時,她也提不起多大的興趣。

  女人的眼界,在于男人和家庭;男人的世界,在于國家天下。

  長安城里的女人們,在暖和的宮殿中憧憬著美好i子的到來,而她們的男人,此時正在河東的惡劣天氣中,呵著熱氣冒風雪而行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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