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力的強盛。
讓李原終于有了改革國內守舊政策的機會。
隨著絲路的打通,預計在未來的一年之內,秦國將逐漸的擺脫以農業為主的國策,轉而施行農、商并重的策略。作為連接東楚、南越等地與西域的紐帶,秦國一方面可以利用過境的機會,賺取豐厚的差價,另一方面可以在廣闊的地盤上養桑種麻,織就蜀錦等西方人喜愛的東方物器。
當源源不斷的錢帛通過絲路大動脈輸入秦國的血液中時,李原相信,就算是最保守的秦國人,也會對此感到驚奇與自豪。
小推恩令的施行,讓秦國的家族世家體系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在這一政策的實施過程中,最為關健的失孤兒童的撫養問題,由原本的家族供養體系,逐漸被國家撫養制度所屬替代。
在秦國各郡,一個類似于孤兒院的機構在此背景下成立,國家每年拔出專門的款項,來資助那些失去父母、親人撫養的兒童,在這些孤兒之中,如果是大秦軍隊的子女,還會得到專門的照看。
在經濟發展的同時,這一年的秦國還發生了諸多看似微小的變化,比如:官員的選拔不再單純依靠父老的推薦,而是采取由鄉、亭中長者推薦與毛遂自薦相結合的方式,每一個新錄用的官員在正式任命之前,都有一個試用期的考核。
在考核期間,負責官員政績考評的御史大夫、大夫會下發一些具體的評價指標,比如罪案的發生率、糧秣生產的產出率、荒田的開墾率、人丁賦稅的平均水平等等,這些指標綜合起來,就構成了官員政績的評分系統。
官員是否稱職,由分數說了算,而不單單由上一級的官員說了算,這是秦國在官員體制上邁出的一小步,卻對秦國的未來發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作為秦國的國相,陳平這個權重一時的文官領袖,更多的時候,被當作了一個匯總意見的人,他要做的是,在不同的意見之中,評判出認為最合適的一個,寫上自己的意見,然后再呈送到李原這里備案過目。
在備案期間,李原有可能會支持他的決策,也有可能會推翻他的意見,不管是哪一個決定,在作出之前都不會影響到政令的施行。這句話聽起來有些讓人迷糊,通俗的說,就是陳平有執行權,而李原則擁有最終的裁判權。
秦國在一次次的變革中艱難前行著。
這一年的初夏,在楚國出兵燕國、并與匈奴人大戰一場之后,北方的匈奴人,南方的兩強秦國與楚國,逐漸的形成了新的三國對峙局面。
大單于冒頓剛剛完成對草原各部的統一,雖然根基不能算有多穩固,但至少不會影響到他對南面用兵。
秦國、楚國對匈奴左、右賢王的打擊,讓冒頓火冒三丈,匈奴人也隨即加快了來援的速度,六、七月間,大舉南下的匈奴人從河套、云中、代、漁陽、遼東等多個郡縣竄入秦國北境、楚國北境。
一場邊境襲擾與反襲擾的戰事在初夏時分打響。
河套一帶。
一早就準備匈奴人反撲的秦國邊軍部隊沿著大青山、yin山一線布下了一道道由石壘壘成的簡陋防線,這道石墻雖然無法阻擋匈奴人的南侵,卻可以讓他們在南下的路上,因多道石壘需要跨越而失血。
而在石壘的背后,在大河九曲的地方,秦國邊騎也以嚴陣以待的姿態面對一支支竄入河套平原的匈奴部落。
不過,冒頓在河套的進攻,只是佯攻xing質,吃過秦軍幾次苦頭的匈奴人,也無意對秦國發動大規模的進攻,冒頓這一次的真正目標,是東面的楚國。
老對手楚國在卷入到對匈奴的戰事中后,則經歷了由大捷到相持,又到苦戰的一個過程。
在聽到秦軍在河西走廊大捷的消息后,志在與李原一比高低的項羽率領楚軍一路窮追猛打,將匈奴左賢王丘力居部殺得狼狽不堪,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十戰十捷的輝煌隨著一次次的戰斗而漸漸的遠去。
匈奴人的援兵越來越多,楚軍在與匈奴人的交戰中,對北方燕地水土不服的劣勢開始顯現,干燥的幽燕平原讓習慣了在河流沼澤地帶求生的楚人渾身不得勁,與之相比,匈奴人盡管也是在異地作戰,但在大平原上,他們的騎兵快速移動的優勢顯露無疑。
漁陽。
楚軍臨時軍營。
中軍帳內,一陣燈火通明,霸王項羽重瞳中布滿了血絲,正在察看斥候送回的繪制在羊皮卷上的北地地圖。
“來人,去喚了項莊、周蘭兩位將軍過來,另外,再去叫婁敬先生一并前來議事。”項羽沉默的盯著地圖好一陣,出聲吩咐道。
親兵依言領令下去。
不一會兒,項莊、周蘭、婁敬等隨軍出征的楚軍將領、謀士到齊,項羽沖著幾人點了點頭,道:“剛剛輜重營清點來報,我軍目前的糧秣還能支持一個月時間,而軍中戰馬健壯者,還有三千騎左右,至于軍中將卒的士氣,諸位都看在眼里,本王就不多說了,這一仗,要怎么來打,請諸位議上一議。”
一向獨斷專行的項羽以這樣的口氣,與項莊、婁敬等部下商量,這是極為難得的妥協姿態,其實,對于楚軍目前的困境,謀士婁敬一早就勸諫過項羽,可以適當的回收一下,將匈奴人引誘到薊縣、易水一帶。
易水河畔,駐防有秦國的東線部隊,韓信軍的約四萬余步卒,這支秦軍的戰斗力不弱,要是能想辦法讓秦軍卷入到楚與匈奴的戰事中,燕地一帶不利的戰局就能一下被打破。
“霸王,屬下的意見,還是要回撤一下,沒有騎軍的支撐,我軍各部對匈奴人沒有多少的優勢,接下來若是再發生野戰,只怕形勢會更加的危險。”婁敬一臉的凝重,白皙的臉上顯現出幾縷的紅潮。
“關于戰馬的交易,秦人怎么說,有沒有答應我們的條件?”項羽沒有接婁敬的話頭,而是問起了另一件事情。經過幾番的惡戰,通過與秦人交易壯大起來的五、六千余楚騎目前只剩下了三千不到,這讓項羽感到了分外的不快。
燕地。
也是牧馬的一處好所在,楚國占領燕地,目的就是獲取戰馬這種重要的戰略資源,這也是項羽一直不肯后撤放棄的原因。只不過現在,匈奴人來犯,讓項羽沒有時間去經營那些位于長城邊境上的一個個牧場。
在無奈之下,繼續與秦人交易,讓楚軍維持必要的騎軍快速部隊,是項羽眼下不得不做的一件事情。
“秦國的意思,要是想要戰馬的話,可以用海鹽和絲綢作為交易,不過,那些交易來的戰馬必須被用在對匈奴人的戰場上,如果不是,那交易就自動終止。”婁敬回答道。
持續了半年之久的以俘虜換取戰場的交易,隨著秦軍戰俘的一個個回歸,而漸漸的失去了交易的對等條件,隨著楚軍的北上,迫切需要戰馬這一緊需輜重的楚國向秦國提出了繼續交易的條件。
婁敬是這一后續計劃的參與者。
在秦國一方,參與商談的官員是生意場上老jiān巨滑的治粟內史關躍,兩個人一個善辯,一個jiān滑,倒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答應他們。只要能打敗匈奴人,我們楚國就能牧馬在烏桓山下,到時候,高大的戰馬有多少,要多少――。”項羽冷哼一聲,道。
“霸王,婁先生所言甚是有理,末將聽斥候回報,這次匈奴大單于冒頓親自帶兵前來,這樣的話,我軍的壓力會越來越大,就算秦人將戰馬交付過來,只怕也無法擋住匈奴人的南侵,薊燕一帶畢竟不是楚地。”楚將周蘭諫道。
桓楚戰死。
周蘭心懷戚戚,與項羽志在復仇的決心相比,周蘭這個桓楚的老戰友,卻是生起了驚懼之心,他開始害怕了。
“周蘭,汝是害怕了嗎?這點小陣仗,我大楚健兒豈能貪生怕死,畏懼后退,霸王,末將愿領一支步軍駐守薊縣,以為全軍之根本。”項莊嗡聲嗡氣的請令,一如他的神情一樣,沉默的讓他感到陣陣的不快。
項莊變了。
又有些地方沒有變。
就比如,在遇上硬仗時的勇氣一如既往,在這一點上,項莊與他的堂兄項羽從骨子里一模一樣。
“項莊,你休要口出傷人,我周蘭也是霸王身邊出來的,豈會茍且偷生。”周蘭漲紅了臉,面露一絲愧色道。
“好了,燕地已歸我大楚,自當寸土不讓,汝等不必再爭執了,匈奴冒頓來了又如何,我項籍當初,連四十萬秦軍都無懼色,今i又豈會怕了蠻夷。”項羽眸中神采奕奕,顯示出一股無以倫比的自信。
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項羽就在不知不覺之間,將李原作為競爭和模仿的標桿來看待。李原能夠開拓河西疆土,他項羽同樣也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