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凜冬之爪的夜襲
葉澤昏迷了。
在半夢半醒之間，他隱約間感覺四周似乎沒有了狂風的侵蝕。
甚至感覺到有火光在照耀著，一股暖意遍布全身，就連體內寒冷都被驅散了大半。
指尖傳來的是毛皮的觸感。
我這是在哪？
葉澤想要爬起身來，可是這連續數個月來的堅持，導致身體已經嚴重透支，眼下根本沒有一絲能夠用以活動的力氣。
唯一能做到的，就只有移動眼球和保持呼吸而已。
忽然間他聽到了細微的聲響，感覺到似乎有人正在旁邊。
很快嘴邊被遞來了東西，一絲暖意觸碰著葉澤的嘴唇，他的鼻子聞到了一股肉的香氣。
溫熱的肉湯被灌入口中，順著喉嚨滑向了胃部，很快葉澤就感覺到從胃部升上來一股暖流，迅速遍布四周。
伴隨著這股暖意困意立刻襲來，葉澤也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自己終于恢復了一些精神，稍微清醒了過來。
撐著身體舉目望去，發現自己如今正身處于一座帳篷當中。
身下墊著的一張厚實的不知名獸皮，身上披著的正是他自己的厄努克皮毛。
他不清楚自己現在究竟身處何處，只知道似乎已經得救了。
前方的帳簾打開，從外面走進來了一個瘦高的中年男人，見葉澤醒了倒是沒做什么表示，只是將一碗肉湯遞到了他手邊。
葉澤道了一聲謝，接過了肉湯便開始喝了起來。
整個小帳篷里面，就只有他一人喝湯的吸溜聲，沒過多久，他喝完了湯率先打破了這沉默的氛圍。
“很感謝你救了我，請問這里是？”
“庫恰爾。”那名瘦高男子取回了碗，“這是伊布拉托的部落，爐戶的村子。”
“爐戶？”
這是個典型的弗雷爾卓德的詞語。
如果是在外界，這便是匠人的意思。
但葉澤對于這個詞語印象倒是很深刻，因為它就與弗雷爾卓德本土神明奧恩，有所關聯。
傳說當中，在很久很久以前，早在弗雷爾卓德還未分裂的時候，奧恩的山腳下住著一群信仰著奧恩的匠人。
他們建起了一座小鎮，里面住著的人，都希望自己能造出世界上最棒的器物。
這群人有好幾千個，他們會制作工具，制作犁頭，還有手推車、盔甲和馬鞍。
他們建起了熔爐和家園，稱自己是“爐家人”。
因為他們從來沒有感受過弗雷爾卓德噬人的寒冷，還能光腳踩在爐鄉的山坡上，忍受著腳底沸騰的熱量。
他們成為了世界上最好的一群工匠，所造的物件只有在奧恩面前才會甘拜下風。
奧恩從來沒有承認過他對爐家人心存贊許，但在他火山一般熱烈的內心深處，攪動著對手藝人的尊重。
他們不需要下跪，也不需要獻上祭品，他們不會把他的話記成經文，傳到天下那些不愿意聆聽的人的耳朵里。
與之相反，他們一言不發，只專注于手頭的活計。
這些人充滿幻想、精力無限，而且勤奮非常。
爐家人讓奧恩露出了微笑——雖然沒人敢肯定，因為他的大胡子擋住了笑容。
比起稱呼他們為神明與信徒，倒不如說是一群志趣相投的好友。
可惜好景不長。
另一個神明沃利貝爾的到來，還是打破了這份只屬于爐鄉的安靜生活。
奧恩與他這位兄弟素來不睦，二者當場就爆發了積累的爭吵，此后兩位神明終于不可遏制的交戰了。
但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經此一役，所有的爐家人都被戰斗所波及，慘死當場。
而他們的小鎮“爐鄉”也已經不復存在，只剩下一堆還在悶燒的廢墟，和一段漸漸消散的過去。
雖然“爐鄉”已經不在，但是外界卻始終還存在著信仰奧恩，專心于手藝的人們，所以“爐戶”這個詞語才會代代相傳直至現在。
這些爐戶們熱愛和平心死善良，心中幾乎只有制作手藝這一件事。
所以葉澤才會被救助，若是其他尋常部落，恐怕都會對他的遭遇冷眼旁觀，畢竟隨意踏入部落的領地，能不親手殺他就不錯了。
此后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葉澤發現這些人果真是發自內心的善良。
他們勤勞且樸素，平日里除了制作工藝之外，基本就是在附近的區域靠著狩獵，來過著自給自足的安逸生活。
但是這個部落并沒有強大的戰士，也沒有冰裔存在，葉澤很好奇，他們究竟是怎么在這片嚴酷的世界存活下來的。
此后才逐漸明白，原來是冰霜祭祀從中插手，讓這個部落與強大的凜冬之爪形成了結盟。
二者宣誓會共用一片狩獵區域，而他們則歸順凜冬之爪，會受到來自他們的庇護。
先前那個瘦高中年男子，叫做祖拉·斧柄，他是這個部落的地領，相當于領導者一般的存在。
不過在這個部落，人們彼此之間也沒有那么多的高低之分，各自都像是家人一樣相處。
葉澤雖是異邦人，但是這些淳樸的爐戶們卻并沒有驅趕他的意思，反而是在盡力給他一些關懷。
讓他置身于這片冰雪當中，也沒有感受大過多的寒冷。
經過這些天的休養生息，葉澤漸漸感覺到身體已經恢復了大半，不過他漸漸地察覺到，體內似乎傳來了一股異樣的感覺。
原本流淌于體內的那三種不同的強大魔力，居然都沒有那么躁動了。
它們全部都平靜了下來，不再像過去那般隨意噴涌。
也是因為如此，這些天來葉澤幾乎沒感覺到過，先前那樣魔力暴走的感覺，才沒有對這個安靜的部落造成什么損害。
他嘗試過，想要搞清楚事情的緣由。
漸漸地才發現，原來體內的魔力，似乎是被某種東西壓制住了。
他猜測是這片冰冷世界的緣故。
極北之地之所以能干擾探知，或許正是因為這股未知力量的存在，只要身處于這片區域魔力就會被壓制。
如果想要調動魔力，就需要耗費比以往更多的心神與精力，而且往往會造成事倍功半的效果。
不過也正是因為在這種環境之下，這三股魔力被同時壓制，葉澤終于得到了難得的好機會。
他開始自我調理。
雖然很難，但是還是想試圖借著這個勢頭，去找到操縱這些魔法的可能性。
他往往需要進入深度冥想，才能勉強觸碰到魔力的邊緣，而每一次深度冥想都會讓他完全忘卻外界時間。
常常會有，一冥想就過了一兩天的事情發生。
這一天葉澤與往常一樣，進入了深度冥想當中，探索著操控魔力的方法。
然而這看似平靜的一天，卻讓這座寧靜的部落迎來了災難。
一場襲擊悄然而至。
葉澤正處于冥想當中，忽然之間一股冰冷的魔力襲來將他驚醒，他迅速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卻是熊熊燃燒的火焰。
他沖出了帳篷，發現整個伊布拉托部落都已經被火海所包圍。
疑惑之下，他趕忙拉住了一個過往行人問道。
“這是怎么回事？怎么著火了？”
那人見是葉澤，也趕忙回答道：“我們遇到襲擊了！你也快跑吧！”
“襲擊？”葉澤有些納悶，“部落不是受到凜冬之爪的庇護嗎？這是敵對部落干的？”
“凜冬之爪？”只見那人立刻露出了憤恨的神情，“這一切就是他們干的，這些凜冬之爪的叛徒，居然主動打破了盟約！”
“冰霜祭祀不會放過他們的！”
葉澤大驚失色，這時他聽到遠方頻繁傳來嘈雜的呼喊聲音，于是順著聲音跑了過去。
“來這里！”
“孩子們，來我身后，快來我身后！”
葉澤剛剛過來，一眼便看到了祖拉·斧柄那焦急的模樣。
他用身體死死的護住了部落里的孩童們，還有一群人人將他們團團包圍，各個手持利刃，應該就是凜冬之爪的人。
這些家伙并沒有急于殺人，而是圍繞著他們發出了陣陣獰笑聲，仿佛是在享受施虐的快感。
“嘿，看他們啊，就像夏獵時的小牛崽子！”
祖拉·斧柄在怒喝，“背信棄義的混賬！我們可是同盟！”
“再也不是了，老家伙。”
凜冬之爪的家伙們嬉笑著，完全沒有將他放在眼里。
就在這時，遠方傳來了一道凜冽的女聲，“厄卡斯別玩了，不留活口。”
正圍繞著孩童們進行恫嚇的厄卡斯，這才不情不愿地朝著面前的人們舉起了屠刀。
“對不起了老家伙，時間到了。”
那把鋒利的屠刀，即將劈在祖拉·斧柄身軀的剎那間，葉澤猶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現。
飛起一腳就將那人給踢飛了出去，順勢站在了孩子們身前。
他的目光猶如刀鋒般尖利，掃視著在場的凜冬之爪成員們。
雖然如今體內魔力的流動受到了牽制，無法隨意動用魔法，但是以他目前的實力想要收拾這些普通人，還是沒什么壓力。
就在葉澤出手的那一刻，他忽然看到凜冬之爪的人群當中，又有一個手持長弓的白發女子沖了出來。
她在用身體攔住自己的同伴。
正當葉澤感到疑惑之際，一開始出聲的那個女人，立刻拉住了她。
“艾希，你在干什么？”
沖上前來的艾希憤然望去，凝視著對方，“瑟莊妮，我們不應該這樣！”
葉澤見眼下情況不對，于是沒有主動動手，而是繼續護住了祖拉·斧柄和孩子們。
為了保險起見，他打算先觀察一會兒靜觀其變。
聽見艾希剛剛的發言，瑟莊妮緊皺起了眉頭。
“坦白說，我們這次就是來毀約！”
“那些黑袍祭祀強迫我母親和這些寄生蟲們訂下了盟約，讓我們的部落越來越難以生活，我這是為了部落！”
“艾希你聽著，這事不能留活口，除非我從母親那里繼承了她的權力，否則后果會很麻煩。”
艾希緊緊盯著瑟莊妮，“你是要為了部落，挑戰自己的母親嗎？”
“艾希，我的部落正在挨餓。”瑟莊妮的神情有些不耐煩，“你是我的連袍，這是我的命令！”
她要親自出手，屠殺這些伊布拉托部落的居民。
而葉澤立馬橫在了她的身前，不讓她前進半步。
就當她要揮動武器的剎那，艾希一把撲向了瑟莊妮，“不行！”
“我們別無選擇！”瑟莊妮的目光中閃著兇歷，“約恩，海拉，動手！”
“住手！”
只見艾希張開了那把臻冰長弓，已經將箭頭對準了瑟莊妮和其他凜冬之爪的戰士們，“我叫你們住手！”
面對冰裔的瞄準，那些凜冬之爪的戰士根本不敢隨意動彈。
這時瑟莊妮手持長刀，迎面沖向了艾希，“已經沒法回頭了！”
艾希的語氣軟了下來，“別，我們可以把他們趕走——”
然而艾希近乎哀求的話語，只換來了瑟莊妮的冷漠，“呵，趕走？趕到冰海上么？那比死亡還要殘忍！”
“在冰海上，誰都活不了。”
艾希反駁，“可我活下來了！”
“因為你是寒冰血脈，而且你能活下來，完全是因為命運讓你遇到了我！”
艾希堅定道：“我從不相信命運。”
瑟莊妮不以為然，“輪不到你不信。”
“聽著艾希，我們注定是要做姐妹的，我們生命中的每一刻，都是巨大鏈條上的一環。”
“當年我欠葛倫娜一條命，而你應該死在冰海上，我活該被那頭格魯芬吃掉！”
“要不是因為命運的鏈條，我們根本就不會出現在這里！”
“伊布拉托人，他們根本不值一提，他們和那頭格魯芬沒有任何區別！”
“還不明白嗎？只要他們死了，我們的部落就能活下去，你就能加入。”
瑟莊妮的語氣漸漸變得強硬，目光灼灼地注視著艾希，“艾希，只要他們死，你就能活，就能做我的姐妹！”
艾希的目光絲毫沒有偏移，“可是我們從小就聽過的傳說里，英雄們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瑟莊妮大吼，“葛倫娜就是我的英雄，而我現在做的，正是你母親會做的事情！”
“我的母親犯了大錯！寒冰血脈？爐戶？一條命就是一條命。”
瑟莊妮深吸了一口氣，隨后緩緩搖頭，“艾希，我現在才明白，你的母親到底犯了什么錯誤。”
“她給你找了十個誓父保護你，她訓練了你，信任著你，愛著你…”
“葛倫娜就是我最想要的，母親的樣子！”
“可就是因為她那樣對你…讓你變得軟弱了。”
瑟莊妮的目光之中，閃爍著野性的光芒，“艾希，弱肉強食，我那個母親只教會了我這個道理。”
“要成為領袖，你必須要會撒謊，會殺人，要懂得犧牲。”
“這就是為什么我會成為一個偉大的戰母，而你，艾希，充其量只能做個連袍，或者地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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