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提克跟著李伴峰來到了汽水窯,吃了一盤醬牛肉,兩張烙餅,一瓶汽水。吃飽喝足,崔提克想起了一件重要事情。
“我忘了帶藥劑。”
李伴峰皺眉道:“咱們是來做大生意的,你多少上點心。“藥劑很重要么?”
“演戲不用道具么?”
崔提克承認這是自己的嚴重疏忽,他找老板娘買了三瓶汽水,分別是橘子味、菠蘿味和葡萄味的。他又買了一袋鹽,一瓶醬油,一瓶醋,找了個廢棄廠房,拿出三根試管,開始配藥。
“你這也算藥么?”李伴峰對崔提克的態度十分不滿。
“精致的藥品,往往都取自樸素的材料,”三個試管的藥劑都配好了,崔提克拿到了李伴峰面前,“你喝一口嘗嘗,這味道和我們的友誼一樣的純粹。”
李伴峰沒喝,也沒理會崔提克,接連穿過了幾個車間,兩人走向了廢棄工廠的深處 崔提克的身體迅速變化,四肢變得短粗,身體變得臃腫,眉眼消失不見,碩大的口唇之中,長出了稀疏鋒利的牙齒。三個田螺早早到了廠房,焦急等待著李七,看到崔提克的一瞬間,三個田螺嚇了一跳。
“這是刀勞鬼?”羅麗君喊了一聲,“你怎么把這種東西帶來了?”
變成“刀勞鬼”的崔提克,從口袋里拿出三支藥劑,嘴里發出含混不清的低吟。李伴峰問道:“他是來送藥的,你們誰想吃一管試試?”
羅麗君怒道:“你當我們瘋了?誰敢吃這種東西?”
年紀最小的羅少君有些期待:“吃了這個,就不癢了么?”李伴峰點點頭:“試試就知道了,藥到病除。”
羅少君看向了羅麗君:“姐,我去吧。”
羅麗君不作聲,羅燕君道:“就讓少君試試吧,李七既然來做生意,應該不會拆自己招牌。”羅少君壯著膽子來到“崔勞鬼”近前,用觸角卷走了他手上的藥劑。
崔提克趁機取走了羅少君身上的病灶。
失去了病灶,羅少君自然會痊愈,她身上有抗體,再加上內州人的特殊體魄。她短期內不會再染疫病。
羅少君不知道其中的緣故,她一口把試管里的藥劑喝了下去,等了十幾分鐘,原本鉆心的奇癢漸漸消失了。“姐,這藥好用!”
羅燕君聞言,走上前去道:“也讓我試試!”
崔提克把藥劑收了起來,李伴峰搖頭道:“買賣買賣,有買有賣,你們還沒付錢,這藥也不能白給你們吃。”羅麗君昂起身子道:“咱們有約在先,我們絕不賴賬,你們想要誰的契書?”
三支藥劑,三份契書,李伴峰早有打算。
他本想把李芙蓉的契書拿回來,但他改主意了,這份契書不能拿。
按照正常的操作流程,羅麗君去找李芙蓉的契書,管理契書的人肯定沒聽過李芙蓉的名字,他們會先查名冊。內州的名冊上沒有李芙蓉,名冊上寫的肯定是拔山主。
名冊上沒有名字倒也正常,可能是地界易主了,那就得在契書當中一份一份去找。
等找到李芙蓉的時候,他們會發現不是地界易主了,而是拔山主的名字被復改了,這事兒可就不好解釋了,李伴峰肯定拿不回來契書,內州極有可能把這份契書給毀了。
毀了不要緊,李伴峰有其他地界做支撐,他不怕掉位格。
契書里也沒有他的血肉,他也不怕咒術。
可關鍵問題是契書只剩下一半,這地界還能不能用?穩妥起見,李芙蓉的地界先擱置著。
“我要的第一份契書,是孟玉春的。”
羅麗君有些猶豫:“這個人的契書不好拿,我盡力而為。”
羅少君倒不覺得有多難:“換做以前確實不好拿,但現在管契書那三個都病倒了,根本不管事,稍微下點心思就能拿出來..
羅麗君揮起觸角打了羅少君一下,對李七道:“接著說。”“第二份是水涌泉的契書。”
水涌泉因為契書中了咒術,已經丟了位格,成了傷魔煞,但內州的契書存著他的血肉,咒術很有可能還繼續生效。而且正經村在水涌泉的地界上,這塊契書必須拿回來,這樣才能保證正經村不在內州的掌控之下。
羅麗君嘆道:“他的契書就更難拿了,我只能試試,若是不成,你還得再找個人替代。”李伴峰又道:“第三個人,是榮四角。”
羅少君搶著說道:“這個好拿,這個人他..
羅麗君揮起觸角,又要開打,羅少君不敢說話了。
羅燕君問道:“李公子,你要榮四角的契書做什么?”
榮四角應該和李七沒什么交情,李七要幫他拿回契書,這讓羅燕君深感意外。“榮四角是個仗義的人,我這段日子沒少受他照應,幫他一把也屬分內之事。”
羅麗君點點頭:“如果沒有其他變故,明天就能把契書拿到,實在拿不到的,咱們再作商量。”
三個田螺一起鉆進了水里,羅麗君對羅少君道:“妹子,快把藥劑吐出來,咱們帶回去好好研究,若是今天就能研究出來明天也不用再來找李七了。”
羅燕君有些不滿:“姐,咱們日后研究我倒是不反對,可這場生意至少得做完吧?你要中途賴賬,咱們以后還怎么和李七來往?”
羅麗君道:“咱們先把藥劑做出來,價錢的事情再和他慢慢商量,咱們手上有了籌碼,總好過一直受制于他,少君,你快點吐出來。”
“吐不出來了。”羅少君小聲回答。
羅麗君怒道:“我昨天怎么跟你說的!”
羅少君道:“姐姐每天說那么多事,我哪能全都記住,再說了,我身上癢的厲害,好不容易有藥吃了,一著急,就全都咽下去了。”
“這賤蹄子,就是討打!”羅麗君揮舞著觸角,往羅少君身上抽了十幾下,羅少君委屈的直哭,羅燕君把羅少君攔住了。勸了兩句,羅麗君自己找契書去了,臨走的時候,還不忘罵羅少君一句:“咱家怎么就出了你這么個蠢才!”
羅燕君看了看抽泣的羅少君,心下暗自贊嘆。
別的事兒不說,這事兒小妹做的可不蠢,老老實實把生意做完,對兩邊都有好處。第二天上午,雙方再度見面,羅麗君帶來了三個人的契書。
之前把事情說的很難,那是為求個穩妥,順便和李伴峰講講價錢,以羅麗君的身份,有的是拿契書的門路。李伴峰仔細檢查了三份契書,又讓廠房外邊的馮帶苦幫著核對了一遍。
確定無誤,李伴峰讓崔提克把藥劑給了羅麗君和羅燕君,崔提克如法炮制,又把兩個人身上的病灶取走了。
羅麗君想把藥劑帶走,李七沒有答應,要是藥沒喝,病就好了,事情就露餡了。“這個藥必須當面喝完。”
羅麗君很是不滿:“這是什么道理?”“我怕你把藥帶回去,另做研究!”
“你既然把藥賣給我了,我就不能研究么?”
“我這就是這個規矩,藥只能拿來吃,不能拿來研究!”
眼看雙方爭執起來,羅燕君趕緊上前勸解:“姐,之前咱們李公子說好的,三份藥換三份契書,咱別壞了規矩。”羅少君也在一旁勸說:“姐,你要偷偷藏一點也行,都拿走也太說不過去...”
羅麗君和羅燕君一起揮動觸角,把小田螺打進了水池里,她們姐倆當著李七的面,把藥給喝了。等回到內州,羅燕君又勸了兩句:“姐,你何苦和他爭執,咱們把藥水吐出來一點不就行了么?”
羅麗君恨道:“我就受不了他這份跋扈,他這人又陰狠又霸道,要是像五郎那樣,是個大氣的人也就罷了,就這一點藥劑,他還和咱們斤斤計較!”
羅燕君哼一聲道:“你說馬五大,這我信,你說他大氣,這就不知從何說起了,
咱們和李七做過不少事,無論普羅州還是外州,李七從來沒失手過,這樣的男人,配得上這樣的霸道!”羅少君點頭道:“確實配得上,這樣的男人最好了。”
羅麗君罵了一句:“賤蹄子,難怪問你什么就說什么,你這是要倒貼!”“先辦正經事吧!”羅燕君把藥水吞下去了八成多,吐出來不到兩成。
羅麗君有些不滿:“你就吐出來這么一點?”
羅燕君覺得不少了:“能吐出這點就不錯了,咱們這的醫師和藥師未必能破解李七的藥,我要是吐出來太多,自己身上的疫病治不好,豈不血本無歸?”
說話間,羅燕君活動了一下身子:“姐,這藥真靈啊,身上不怎么癢了!”羅麗君也活動了一下身子,身上果真不癢了。
她拿上羅燕君吐出來的藥水,點點頭道:“這些應該夠用了。”羅燕君愕然道:“姐,你一點都不吐啊!”
榮枯山下,一只兔子蹦蹦跳跳,正在覓食。
這兔子個頭不大,和尋常的野兔差不多,但他其實是新地里的異怪,有靈性,能說話。今年雪太大了,雪地里很難找到食物。
兔子抬起頭,向著榮枯山望去,滿山鮮嫩的綠草非常的誘人。吃一口,就吃一口,榮枯神應該不會在意。
可前不久,有一只鹿在榮枯山上吃了一口青草,直接被榮枯神奪走了性命。兔子餓的兩眼昏花,只覺得有那么一棵草,已經從山上長到了山下。
長到了山下的草,應該能吃。
兔子走上前去,張開嘴,剛要啃食,忽見一名男子出現在了面前。是榮枯神!
兔子頭都不敢抬,蹲在地上,顫抖著說道:“這棵草長到山下了,我就想過來看看,我沒想吃。”
男子摸了摸那棵鮮嫩的綠草,草葉的顏色迅速加深,從淺綠到深綠,從深綠到泛黃,一顆綠草轉眼之間變成了一顆枯草。兔子嚇得尿在了雪地里。
男子轉身離去,不見了蹤影。這是榮枯神給他的警告!
兔子顫抖著離開了榮枯山,想著再往別處覓食。他在雪地上走了幾十里,終于看到了兩個人影。他是異怪,不一定非要吃草,吃人也能果腹。
都到了榮枯神的領地,這兩人走路毫無防備,可定沒有修為,這樣的人最適合做獵物。兔子躲在一顆松樹旁邊,等著兩人走進。
這是這只兔子狩獵時最常用的戰術,等到距離足夠近的時候,這只兔子會跳到獵物近前,用兩只前爪,挖掉獵物的兩只眼睛。
如果獵物的同伴沒有逃跑,那他就繼續周旋,爭取把這兩人都弄成瞎子,如果同伴逃跑了,他也不去追趕,眼前這一個獵物也夠他吃上幾天。
聽著腳步聲,這兩個人已經足夠近了。
兔子一躍而起,跳到了李伴峰面前,想要挖了他的眼睛。沒等兔子伸出爪子,李伴峰一伸手,先揪住了兔子的耳朵“正好沒吃午飯,就吃這個吧。”李伴峰把兔子扔給了崔提克 崔提克看了一眼:“這兔子挺可愛的,把他做熟了我有點不忍心,咱們生吃吧。”兔子開口喊道:“兩位爺,我是自己人!”
崔提克看看李伴峰,李伴峰搖搖頭,他們都不知道哪來這么個自己人。崔提克拎著耳朵,搖了搖兔子,問道:“你找我們想做什么?”
兔子喊道:“我是想提醒你們二位,這是榮枯神的地界,千萬不能擅闖。”李伴峰沒聽過榮枯神,崔提克也一臉霧水。
兔子解釋道:“榮枯神,是主管榮枯的神靈,這塊地界的生靈,從生到死,由榮到枯,都在榮枯神的掌握之下!”崔提克問李伴峰:“朋友,我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李伴峰看向了兔子:“這不是榮四角的地界么?什么時候改叫榮枯神了?”兔子怒喝一聲:“放肆!不得直呼榮枯神的姓名!”
李伴峰詫道:“榮四角,就是榮枯神?”
兔子豎起耳朵,挺起胸膛,厲聲說道:“四方榮枯一念間,榮枯神的大名你們沒聽說過?榮四角站在榮枯山的山下,看著一頭正在偷吃山草的野牛。
這次他不打算做任何提醒,不多時,老牛倒下了,他嘴里吐著綠色的草汁,身體上的血肉迅速融化,露出了森森白骨,看起來,就像在短時間內變成了一具腐尸。
榮四角站在尸體旁邊,在尸骨上灑下了一些粉末,白骨失去了光澤,腐爛的色調變得更加濃重“不長記性的畜生,留在這里給他們提個醒。”榮四角轉身離去,腳下蕩起風塵,上了榮枯山今年雪大,會有不少異怪來山上偷草吃,多留下幾具尸體,對這群異怪是最好的震懾。
無論餓死還是凍死,這群異怪都必須要明白一個道理,榮枯山不容褻瀆,榮枯神更不容褻瀆。
李伴峰和崔提克正在爭論如何處置榮四角的問題,兔子豎著耳朵,瞪圓了眼睛,坐在旁邊默默聽著。崔提克表示:“既然是給我的地界,就應該由我自己來處置,我覺得我的方法更加高效一些。”
李伴峰搖頭道:“你的方法未必高效,萬一再變成德頌崖的樣子,好好一塊地界不就被你糟蹋了么?”
“我不會輕易使用寸草不生,”崔提克把手里的罐頭盒子收進了大衣,“在大部分時間里,我能保持克制。”“還有少部分時間你克制不住,又何必為這種算不清的概率冒險?”
兔子磕打了一下門牙,小心翼翼看著眼前這兩個人。
他不知道這兩個人要做什么,他只知道榮枯山上要出大事了。
榮四角在自家的宅院里來回踱步。
他的宅院修在榮枯山的山頂,前門對著樹林,后門對著懸崖。
站在懸崖邊上,榮四角眺望著自己的地界,連片的光暈,在榮四角的眼中覆蓋了一層銀輝,看著特別的養眼。他的地界上,有一千多方地塊被開辟出來了,這在新地當中,絕對算得上翹楚。
如果能從李伴峰那里獲得一些幫助,弄到一批三頭人,新地變正地,指日可待。
可李七這人不識相,地頭神主動去求他,他不光不答應,還讓買吃買喝蓋房子,真把那群怪物當人了。這還不說,還得簽契書,還說有些事得李七做主,不能聽內州的。
他當他是誰?知不知道天高地厚?
普羅州歷代豪強,沒有一個敢和地頭神叫板,李七在內州和外州得了些人脈,而今已經猖狂到沒邊,得找個機會給他個教訓,讓他以后知道些分寸。
榮四角走到了前門,在林子里散步,思索著該怎么對付李七。
嚴冬時節,榮枯山這里還挺特殊,楓樹紅、柳樹綠,各色鮮花開的正艷,一眼望去,這一座大山儼然一幅色彩斑斕的畫卷。李伴峰蹲在樹上問崔提克:“這是個草修吧?”
崔提克搖搖頭:“應該不是草修,草修厭惡拘束,他們的住處周圍,草木不受控制,都是雜亂無章的生長,可這里的草木長得很有層次,而且十分秀美,我覺得這個人,應該是個耕修。”
李伴峰問兔子:“榮枯神是什么道門?”“榮枯道。”兔子抖成了一團。
還有這個道門?
榮四角走在林子里,還在思忖沙定忠的態度,之前和沙定忠商量過聯手對付李七,老沙滿口答應了。可老沙答應的事多了,能作數的不知道有幾個。
“老沙呀老沙,”榮四角自言自語,“你這沙土做派什么時候能改改?”“改天我跟他說說,我也看不慣他這操行。”
“誰?”榮四角一回頭,看到樹下有個身影,正默默站著。榮四角剛經過這棵樹,居然沒發現樹下有個人。
聽他聲音,有點像李七。
那人朝著榮四角走了過來,笑吟吟道:“聽說你給內州寫信了?”榮四角腦仁一響,身體瞬間緊繃起來。
那人下壓手掌,示意榮四角不用那么緊張:“我和李七不一樣,我是斯文人,做事講道理也講規矩,你跟我仔細說說,孟玉春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舉?”
這人不是李七?
榮四角想仔細看看對方的長相,但對方的臉上一片漆黑,連五官的線條都看不清楚。“你到底是誰?”
那人不作答,越走越近,榮四角已經看不見容貌,只能看見個輪廓。
當了多年的地頭神,榮四角憑借戰場上的經驗,當即有了判斷,這人用了障眼法!他自稱不是李七,可又為了書信而來,證明他與李七和孟玉春必然有特殊關系。李七和孟玉春會不會就在附近?
雖說這是自己的地頭,但如果對方人多勢眾,自己未必占得到便宜。如果一定要打,也得換個戰場,不能中了對方的埋伏。
思索之間,榮四角猛然蹲身,從地上抓起一把野草莓,扔在了對面身上。
“你這什么暗器?”對面看到自己身上留下了些草莓汁,也是一驚,抬眼再看,榮四角往腳下灑了一片灰塵,急速朝著山下走去。
對面那人見榮四角逃了,撒腿追了上去。
李伴峰站在樹上,頗為驚訝:“榮四角跑的不慢,這可不像是耕修。”
兔子終于開口了:“榮枯神只要意念一動,就能隨時現身于世間各處!”“你說說看,意念怎么動?”李伴峰扯了扯兔子耳朵。
兔子抬著頭,露著大門牙道:“這是我親眼所見!”
“你見過什么?”李伴峰捏了捏兔子的臉,“他當你面去了世間各處?”
兔子很不服氣:“反正就是能去,而且榮枯大師能呼風喚雨,在平地上一揮手,就能變出湖泊,在湖泊上一揮手,又能變出山林!”
崔提克聽了兔子的描述,又回想了一下剛才作戰的過程,雖然榮四角只出手了一次,但崔提克還是推測出了他的道門。“這是個色修。”
兔子知道自己性命攥在這兩人手里,且為了討好,悄悄說了些機密:“雖說這話有些不敬,但榮枯神確實挺色的,每年都要選些美人上山,前兩天還把我隔壁那頭母熊選走了。”
母熊?
“這個色修,和歡修接近么?”李伴峰有點擔心,和榮四角交手那人,確實不是李伴峰,那是李伴峰的影子。如果榮四角連熊都不放過,會不會對影子下手?
崔提克搖頭道:“和歡修不接近,和畫修接近,有人說色修是畫修的分支,也有人說畫修是從色修演化而來,總之兩者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我們所在的這座山,或許并不是一座真正意義上的山,可能是色修繪制出來的。”
李伴峰仔細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粗糙的松樹皮,柔嫩的柳樹枝,黏糊糊帶著特殊氣味兒的楊樹芽,周圍的一草一木都如此真實。
“那這么說來,色修和畫修并沒有什么區別。”
崔提克道:“區別還是有的,畫修精于布局,色修更擅長戰斗,所有的色修都有畫修的基礎,
讓色修在畫卷上畫出些山水草木,這個他們也能做到,但如果讓他們畫飛禽走獸,甚至能說會動的人,這個他們做不到,
雖說畫技不如畫修,但色修出手要比畫修快得多,顏料就是他們的兵刃,剛才你的那具傀儡上染了紅色的草莓汁,那就是色修的武器,
按照一般情況,色修每晉升一層,就能操控一種顏色,紅色在色修手中,一般是火,當然也有其他特例你的傀儡現在很可能已經被草莓汁燒著了,我建議你快點去看一看。”
李伴峰倒是不擔心影子被燒著了,他關心的是其他顏色的使用方法:“除了紅色,你還知道哪種顏色?”
崔提克想了想:“藍色是水,綠色是毒,銀色是利刃,這是我的祖師爺,依靠和色修交手的經驗,總結出來的常識,但不同的色修在技法上會有很多變化,曾經有一名色修,他所用的銀色不是利刃,是幻術,這一點因人而異。”
兔子想了想,這洋人說的好像是那么回事。上一次看榮枯神造出來的湖泊,就是藍色的。
可兔子覺得這只是榮枯神一部分手段,他絕不相信無所不能的榮枯神只是一個修者。崔提克對李七道:“色修很難纏,還是讓我去對付他吧。”
李伴峰搖頭:“說好了給你一塊完整的地界,不把榮四角送走,也不算我兌現了諾言,
這里既然是榮四角的畫卷,咱們也得小心戒備,你在山上檢查一下,遇到了狀況想辦法告知我。”
崔提克沒敢怠慢,帶上兔子在山間仔細搜索,如果這座山完全是榮四角畫出來的,戰斗期間,很可能會出現意想不到的機關。
李伴峰迅速追上了影子,看到影子果真起火了。
榮四角不斷加大火勢,影子雖然不怕火燒,但他怕光,火光和日光角度不同,對影子造成了分散和削弱,導致影子的戰力有所下降。
但榮四角的狀況也不是太好,他身上有傷,傷口分散,數量還不少,這明顯是被影子用踏破萬川打出來的,就目前的局面來判斷,影子基本能和榮四角打成平手。
榮四角再怎么不濟,也是云上修者,而且作戰經驗非常豐富,影子能支撐到現在,從總體實力上分析...“下來搭把手呀,看戲是怎地?”影子怒喝了一聲,李伴峰從半空上下來了。
看到李七來了,榮四角有些怕了。
他不想以一打二,從袖子里甩出一個墨水瓶,往地上一灑,灑出一片墨跡。
這片墨跡看著只有黑乎乎一片,李七離近一些,感覺有冷風向外噴涌,墨跡在色修技的作用下,已經化成了地洞的入口,榮四角要鉆洞逃走。
李七一甩茶壺,茶水從地面涌了出來,把地上的墨跡沖散了。噗嗤!
墨跡和茶水混合,化成了一地稀泥,榮四角踩在稀泥上,直接淹沒了膝蓋。老茶壺順勢往稀泥里灌足了熱水,燙的榮四角身子直哆嗦。
換做兩年前,老茶壺出手可沒這么快,就憑他那速度,連榮四角的影子都摸不著。
可而今他被一堆好食材給喂出來了,不僅技法嫻熟,而且一出手,攻勢接連不斷,不給對方喘息之機。
老茶壺要往榮四角頭上澆水,榮四角往腳下灑了些沙土,黑褐色的細膩變成黃白色的沙子,榮四角從沙子里掙脫了出來。老茶壺想要追擊,榮四角又往腳下灑灰塵,整個人像乘風了一樣,迅速離開了原來的地方。
還真就乘風了,榮四角在六層的時候掌握了灰色技,他對灰色的定義就是風。
有了風力相助,榮四角速度奇快,但這次他沒能逃脫,老茶壺在他身邊布置了一圈屏障。榮四角一甩墨水瓶,在屏障上畫了個出口,沖出了屏障。
老茶壺提前在出口等著,對著榮四角的頭頂澆了半壺茶水。
這半壺水下去,榮四角差點癱在地上,老茶壺想把一整壺水都澆下去,榮四角就算不死也重傷。可李伴峰把老茶壺攔住了。
老茶壺不解:“老弟,這怎么個意思?”
李伴峰俯望著榮四角:“別急,多給我影子一點機會。”這句話,榮四角聽見了。
影子?
剛才那黑乎乎的人是李七的影子?
他怎么會用影子?
旅修有這個技法么?
那影子哪去了?
壞了,他是旅修……
榮四角一哆嗦,五臟六腑好像炸了。
不是好像,真就炸了,影子用出了走馬觀花。
李伴峰點評了一下技法:“出手夠快,威力差了不少。”
影子冷哼一聲,再次沖到榮四角近前。
絕望之下的榮四角準備拼命了。
他不逃不藏,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銀粉,甩在了半空。
銀粉在空氣中匯聚成一把九尺長刀,榮四角右手向下一揮,喊了一聲:“一刀兩斷!”從頭頂到胯骨,榮四角操控著大刀,把影子豎著劈成了兩半。
兩半影子瞬間變淡,巨大的傷害之下,雙雙倒地不起。
李伴峰想再召喚一個影子作戰,可沒能成功。
在葫蘆村,李伴峰精神不正常,影子不受控制,到處亂竄。
現在精神狀態挺正常,影子卻放不出來了。
榮四角手腕一翻,掌面向上,自右向左,橫著一揮,喊一聲道:“兩刀四分!”
這一刀要調整方向,出手不算太快,影子要趕緊逃走,倒也來得及。
可影子沒逃,被劈成兩半的影子,一左一右,單腳跳著沖向了榮四角。
生死搏命,這兩個影子一意孤行往前沖,在榮四角出手之前,他們搶先一步近了身。
手套手快,趕緊幫著影子遞兵刃,他把鐮刀和鏟子分別遞給了影子。
一半影子揮起鐮刀,鉤住了榮四角的脖子,另一半影子掄起鏟子,砍了榮四角的右手。
榮四角哀哮一聲,倒在了地上,銀粉紛紛墜落,大刀也化作了無形。
他掙扎起身,還想再打,卻見兩半影子身軀延展,變成了兩個完整的影子。
越砍越多?
榮四角驚呼一聲:“天合之技!”
李伴峰一直在旁觀戰,除了偶爾用法寶助力,自始至終他沒有親自出手。
“四方榮枯一念間,你不當個騙修真可惜了,來,上我家坐坐,咱們好好聊聊!”
話音落地,兩個影子上前把榮四角擒住,李伴峰開門,把榮四角送進了隨身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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