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防廳里,廖子輝看著報告,眉頭緊鎖。
這段時間關防廳剛和圣賢峰建立了聯絡,雙方關系本來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沒想到突然出了這么大的事情。
圣賢峰沒了,圣人生死未卜,整個賤人崗現在全是刀勞鬼,廖子輝怎么也想不明白,短短幾天時間,為什么會出了這么多狀況。
之前的工作付諸東流了,廖子輝正想著怎么和上邊交代,副總使夏書民走了進來:“總使,燈泡還是沒消息。”
廖子輝嘆了口氣,盯著夏書民看了許久。
他知道夏書民的來歷不簡單,也知道等他退休之后,夏書民大概率要接任總使之職,他跟說夏書民說話的時候始終保持克制,但這次他實在忍不住了。
“小夏,你為什么非得讓燈泡去監視李七?燈泡第一次來普羅州,你讓他找李七做什么?你嫌他命長么?”
夏書民低頭道:“這事是我欠考慮,可燈泡已經遭遇不測,李七那邊是不是也得讓他給個交代?”
“誰說遭遇不測了?”廖子輝怒道,“看見尸首了么?沒看見尸首,人就還活著,出去找去,掘地三尺也給我找回來!”
夏書民離開了廖子輝的辦公室,沮喪的神情之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廖子輝急了。
急了就好。
急了就該上道了!
燈泡必然是死了,找不找得到尸體,并沒有那么重要,就看廖子輝還能扛多久。
燈泡拿著小刀,不太熟練的剝下了一只魚臉螳螂的皮,小心翼翼的掛在了帳篷門前,笑呵呵說了一句:“沈大叔,皮子拾掇好了。”
暗星局每年會派人來普羅州進修,中二報了名,沒輪上,燈泡不想來,被逼著來了。
來了之后,他收到新任副總使夏書民的命令,去逍遙塢監視李七,結果被李七送到了新地,遇到了一只兇殘的異怪,歷經一場惡戰,被老獵戶沈學永救下了。
這些日子,他跟著沈學永在新地吃住,學習新地知識的同時,也給沈學永做了幫工,剝皮子就是他日常工作之一。
沈學永從帳篷里走了出來,捏著皮子看了一眼。
皮子上有不少刀口,沈學永皺眉道:“這是一等品的皮子,到你手里成了三等品,你真不是干這行的料。”
燈泡一臉慚愧道:“那還有兩只螳螂,我再好好練練。”
沈學永擺擺手道:“你可別練了,我這趟買賣全得讓伱賠進去,往東邊走二十里,就是藍楊村,到了藍楊村,你找輛車,趕緊去綠水城吧。”
燈泡搓搓手道:“別呀,沈大叔,您帶我去吧,二十里路,太遠了,這路上再出點事…”
沈學永啐一口道:“二十里路,還得我帶你去,你吃飯用不用我喂你?”
燈泡愁眉苦臉道:“這是新地呀,遇到異怪,我是真對付不了。”
“這地方離正地很近,沒有什么厲害的異怪。”
“之前遇到那條紅龍就挺厲害,那東西差點要了我的命。”
“什么紅龍?”沈學永一臉嫌棄道,“那就是條蚯蚓,我對付那東西,連刀都不用!”
“沈大叔,您看錯了,那哪能是蚯蚓,動一動山崩地裂呀。”
沈學永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我是體修!我原身就是蚯蚓,那東西我能認錯了嗎?
你也老大不小了,敢來新地闖蕩,怎么也得有點真才實學吧?就算沒有真才實學,好歹有幾分膽色吧?
去藍楊村就那一條路,但凡是個爺們,你自己走過去,實在不敢去,你磕頭作揖,找別人送你過去,我不伺候你了!”
沈學永把燈泡趕走了,這位老獵戶有膽識有手藝,在獵人之中頗有名聲,當年李伴峰去橘子園,還是靠他指的路,帶著燈泡出去,掙不著錢不說,還得丟人現眼。
燈泡無奈,按著沈學永給他的地圖,壯著膽子一路走向了藍楊村。
這一路上遇到了幾只異怪,跟著沈學永歷練了一段日子,燈泡也沒那么害怕了,有些異怪膽子小能嚇唬住,有些異怪通人性能講道理,遇到不講道理還嚇唬不住的異怪,燈泡腳底板抹油,說跑就跑。
等到了藍楊村,看到了屋舍,也看到村民。
這才是人該住的地方,雖然地方破了點,但比新地強了太多。
燈泡心情大好,同時信心爆棚。
新地都闖過來了,還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兒?
普羅州,不過如此!
在新地待了這些天,一直跟著沈學永吃干糧,李七給了他兩個罐頭,也被蚯蚓給搶走了。
前邊有一家面館,聞著那撲鼻的香味,燈泡邁步進了館子,拉把椅子往桌邊一坐,對伙計道:“拿菜單來。”
一聽說他要菜單,伙計明白了。
這人沒來過這家面館。
“客爺,我們這沒菜單,您想吃什么盡管說,山珍海味小店沒有,家常便飯包您滿意。”
燈泡點點頭道:“你們這最拿手的是什么?”
“我們是面館兒,最拿手的是羊肉面。”
“什么價錢?”
“面條二十,童叟無欺,您要大碗還是要小碗?”
“來個大碗面,多加羊肉。”
伙計一愣:“您還要加羊肉?”
燈泡笑一聲道:“怕什么,我多給你錢就是了,再給我炒兩個小菜。”
伙計又一愣:“您還要點菜?”
燈泡皺眉道:“家常菜不會做么?”
伙計憨憨一笑:“您說個菜名。”
“你們看著做吧,弄兩道拿手可口的就行!”
“得嘞!”伙計歡歡喜喜去了后廚,周圍客人都驚訝的看著燈泡。
燈泡知道這里邊有說道,也知道這頓飯便宜不了。
可不便宜又能貴到哪去?
只要不太過分,給他錢就是了,要是做的太過分,咱們就動手,我還能怕他是怎地?
我也是暗能者,在普羅州,這叫有修為的人。
燈泡拿起筷子,今天就要吃個痛快!
一個鐘頭過后。
燈泡穿著四角褲,帶著一臉傷痕,從面館里走了出來。
面條論根賣,羊肉論絲賣,這是燈泡萬萬沒有想到的。
錢是要不回來了,燈泡還想著能不能多要件衣服。
面館掌柜的拎著菜刀,擦擦臉上血跡,沖著燈泡笑道:“客爺,您還想吃面?”
他們打了一場,打的很慘烈。
要真是拼命,燈泡未必輸給這掌柜的。
可燈泡覺得為了一頓飯,不值得拼命。
況且他們人多,誰能想到這一屋子都是掌柜的手下。
走到遠處,燈泡回頭看了面館一眼,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等我回了關防廳,把這事情告訴廖總使,非把你這鳥店掀了不可。
可怎么回關防廳呢?
村子口有馬車,燈泡上前問了一句:“有去綠水城的車么?”
車老板子笑道:“綠水城好說,可你有錢么?你身上就剩個褲衩了,難不成還能給當了?”
燈泡道:“你把我送到綠水城去,到了地方,我給雙倍車錢。”
車老板子笑道:“等到了綠水城,你要是一個子都拿不出來,我還能找誰要去?難不成還能再把你送回來?
小伙子,看你年紀輕輕,白白凈凈,找個營生掙倆錢去吧,就穿這一條褲衩,還在村口橫晃,你不嫌寒磣么?”
周圍幾個趕車的都笑話燈泡。
燈泡一咬牙,縱身一躍,跳到了車老板身后,單手卡住了車老板的喉嚨。
經過面館的事情,燈泡心里明白了,想在普羅州生存,就不能做好人!
看到這一幕,其他幾個趕車的圍了上來,紛紛喊道:“你想干什么?給不起車錢,還想在這犯渾么?”
燈泡道:“我沒說不給車錢,只要到了綠水城,這錢我加倍給,我再問你一次,你走是不走!”
車老板子道:“小兄弟,消消火,我知道你遇到難處了,適才跟你說的都是玩笑話,別說什么兩倍車錢,就是你一分錢不給,我送你一趟又能怎地?
我車上有件皮襖,你要是不嫌棄,就先披在身上穿著,我正好要去綠水城接人,順道帶你一程!”
燈泡松開了車老板,在普羅州這地方,終究還得靠拳頭說話。
車老板子當即啟程,從下午一直走到深夜。
“小伙子,我這趟接的是急活兒,得連夜趕路,你要是困了,就在車上睡著。”
燈泡答應了一聲,可他哪里敢睡,一路眼睛睜得溜圓,視線始終沒有離開車老板。
過了一處山崗,車老板猛然一揮鞭子:“小伙子,坐穩了!”
話音落地,拉車的兩匹馬,一起抬起了前蹄。
馬車一顫,把燈泡甩到了車下,燈泡想要起身,老頭借他的皮襖如繩索一般,緊緊纏在身上,讓燈泡動彈不得。
老頭趕車走了,燈泡滿身冒油,借著油滑勁兒,從皮襖里鉆了出來。
他把油水集中在腳下,正要追趕那老者,路邊忽然沖下來一群人,把燈泡圍在了中間。
為首之人是個黑臉漢子,名叫康其海,是江相幫綠水總堂一舵的舵主,李七血洗江相幫那晚,康其海在外邊辦事兒,躲過了一劫,拉起殘部,在這做起了山匪。
燈泡真沒想到這趕車的這么歹毒,居然把他帶到土匪窩里了。
看到一群土匪兇神惡煞將他圍定,燈泡挺起胸膛,提了提褲衩道:“我這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你們看看還能從我這搶點什么。”
康其海看著燈泡,笑一聲道:“長得還挺俊的。”
燈泡一怔,這是要做什么?
周圍的匪兵們都笑了,這事兒在山匪當中不算罕見。
一群人上前把燈泡綁了,帶回了山寨,本以為寨主也就是玩玩,沒想到康其海認真了。
當天晚上他沒動燈泡,到了第二天,他在山寨里擺了幾桌酒,從周圍村子抓來個媒人,還專門布置了花轎和新房。
這是要明媒正娶!
燈泡穿著大紅衣裳,蓋著紅蓋頭,被捆著送上了花轎,從山寨外邊抬到了山寨里邊,該走的流程,一樣不少,都走了一遍。
到了晚上,康其海喝的高興,劃拳叫好的聲音,燈泡在屋里聽得清清楚楚。
怎么辦?
過一會,他就要來洞房了!
逃出去?
燈泡試過了,從繩索里掙脫出來,并不費勁,費勁的是怎么跑出山寨。
腳下抹油,確實跑得快,但跑一半,會被匪兵劫回來,一是因為油用光了,二是因為他路不熟。
聽著大廳里漸漸安靜下來,燈泡準備以死相拼。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起,羅正南帶著十幾號人進了洞房。
燈泡透過蓋頭的縫隙,往外看了一眼,發現狀況不對。
換人了?
康其海哪去了?
他手下那群土匪呢?
之前羅正南在江相幫總堂叫來了一群朋友,商量剿匪的事情,要剿的正是江相幫殘部,康其海是羅正南的目標之一。
作為江相幫前舵主,康其海在山匪之中算是有實力的,可在羅正南面前,他那點手段根本不夠看。
用了不到兩天時間,羅正南摸清了山上的道路,今夜趁著康其海辦喜事,羅正南帶人上山,直接把山寨端了,把康其海的腦袋也給摘了。
進了洞房,羅正南掀開了燈泡的蓋頭,看了片刻,贊嘆一聲道:“長得確實是俊。”
燈泡一咬牙,掙脫繩索,沖向了門口。
幾名手下想抓他,卻又抓不住,他身上極度滑膩。
羅正南看了看手下一名火修,火修會意,放出一道火幕,堵住了門口。
燈泡不敢跑了,站在屋子中央瑟瑟發抖。
羅正南笑道:“油修,這個道門不多見了。”
手下人道:“油修好呀,滑!”
羅正南吩咐道:“這人先留著,七爺沒準有用。”
手下人愕然道:“七爺也喜歡這個?”
羅正南皺眉道:“胡說什么,先把他看管起來。”
燈泡喊道:“你們說的七爺是李七吧?我認識他,我和他是熟人,你們讓我見他一面!”
羅正南愣了片刻:“你認識七爺?”
“我認識!你跟他提起我,他肯定知道!”
羅正南思索片刻,先找了個漁網,把燈泡塞進漁網里,吊在了洞房的房梁上。
黃土橋,李七把從賤人崗帶出來的一萬多流民,交給了秦不漏。
說實話,秦不漏不想收。
他是九層的算修,而且在九層上待了很多年,這樣的人物,見識自然不淺,賤人崗是什么狀況,他也知道一些。
“七爺,你吩咐的事情我肯定照辦,但這些人,我可能管不了。”
“管不了也得管,這些人能幫你守住地界,你必須收下,但如果有人敢在黃土橋散播圣人學說,抓到一個殺一個,絕不姑息。”
秦不漏答應下來,開始給這些人尋找住處。
李伴峰在黃土橋各條街道走了一圈,在馬五的經營之下,黃土橋有了一些起色,但成效相當有限。
北橋比以前繁華了一些,西橋有礦山,勉強能看到些人氣,東橋和南橋依舊慘淡,尤其是東橋,大街上空空蕩蕩,和之前看不出任何差別。
李伴峰走在街上,看到一家咖啡館,思索著要不要進去。
在普羅州,咖啡是稀罕東西,黃土橋曾經有過咖啡館,見證了這個地方昔日的繁華。
可而今這個廢棄的咖啡館里散發出陣陣兇險,這讓李伴峰有些好奇。
到底什么人想在這伏擊我?
李伴峰經過了咖啡館,腳步沒有停頓,沒有放緩,仿佛完全沒有留意到這座咖啡館。
從咖啡館的二樓,跳下來一名男子,迅速朝著李伴峰身后撲去。
他不需要觸碰到李伴峰,只需要在一個合適的距離之內,就能讓李伴峰感染上病灶。
李伴峰回頭掃了一眼,萬晉賢,綠水丐的另一名弟子,陸東俊的謀士,何家慶最忠誠的部下之一,按照崔提克的描述,他是七層病修。
李七殺掉涂映紅的時候,萬晉賢曾想在暗中做掉李七,李七躲進了隨身居,逃過了一劫,馬五卻為此染上了重病。
在萬晉賢的印象中,李伴峰是五層的旅修,時至今日萬晉賢對李七的了解還停留在那個時段,那個不敢和他硬碰硬的階段。
如果他知道現在的李七有宅旅雙八層的修為,他絕對不敢出手偷襲。
李伴峰有很多方法殺死萬晉賢,最簡單的方法是立刻萬晉賢的視線中消失,直接炸死他。
但這么做代價很大,萬晉賢一旦爆炸,尸體很難清理,稍有不慎就會引發瘟疫,東橋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還要繼續保持無人區的狀態,瘟疫一旦蔓延,整個黃土橋都會陷入困境。
雖然崔提克說過,萬晉賢的病灶不像綠水丐那么強大,但萬晉賢的身體里也有綠水丐的一部分力量。
最好的方法是把萬晉賢直接送進隨身居,剩下的直接交給娘子和紅蓮,把魂魄和肉身全都清理的干干凈凈,再用蒸汽沖洗一遍,就徹底干凈了。
李伴峰等著萬晉賢靠近,暗中掏出了鑰匙,準備打開隨身居。
萬晉賢從身后慢慢迫近,強烈的險意填滿了李伴峰的整個念頭,他會在合適的時機閃身,讓萬晉賢自己沖進隨身居,然后關上大門。
可眼下李伴峰面臨著一個嚴重的問題。
鑰匙該往哪個方向扭?
我是不是發病了?自己開了多少次隨身居的大門,這個問題還需要想么?
可李伴峰真的想不起來了。
往左還是往右。
哪邊是左?
萬晉賢越來越近,李伴峰必須躲閃,否則會染上萬晉賢的病灶。
見李伴峰躲到遠處,萬晉賢有些惋惜:“旅修趨吉避兇,這點還真不好對付,不過我也沒想殺你,我只想問你一件事,你和何家慶到底是什么關系?”
“為什么問這個?”李伴峰笑了,但心里很緊張。
他不是記不住開門的方法,而是他分不清左右,在一瞬間,他仿佛失去了方向的概念。
不只是方向,他對距離的概念也很模糊,他現在不確定和萬晉賢之間的距離是不是安全的,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會向前還是退后,他甚至擔心自己已經感染了萬晉賢的病灶。
萬晉賢有干擾方向和距離感的病灶么?
有可能,李伴峰見過崔提克讓何才元的分身得了眩暈癥。
眼下的狀況和眩暈癥有些相似,方向和距離是旅修的基礎,如果失去了方向和距離感,旅修的戰力會出現嚴重受損。
萬晉賢并不急著對李伴峰下手,在殺掉李伴峰之前,他還需要獲取一些信息。
“何家慶總是說要奪回紅蓮,他也知道紅蓮在你手上,可每次對你動手,他都慎之又慎,我不知道這是什么緣故,你能跟我說說么?”
李伴峰笑了笑:“我覺得紅蓮應該不在我手上,很可能在他自己手上,他不想讓這件事穿幫,因此不想讓你們對我下死手。”
這段話表述的如此清晰,李伴峰認為自己大概率沒有發病。
萬晉賢點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何家慶不想把紅蓮拿出來,用你做了個由頭,可如果真是這樣,對我而言,你就沒什么用處了。”
“別這么說,”李伴峰笑道,“你對我還是有些用處的,你為什么知道我在黃土橋?是不是在我身邊插了諜子?”
萬晉賢微微皺眉:“李七,你為什么總是這么猖狂?你知不知道自己在普羅州已經算個人物了?為什么還這么喜歡獨來獨往?”
“可能是因為旅修的天性吧。”
萬晉賢笑了:“別扯淡,成名的旅修我見過不少,他們身邊都帶著支掛,比如說三英門的大金印鮑應臣,
說起鮑應臣,有傳言你和打了幾天幾夜不分勝負,最終成了朋友,我起初還真就信了,
現在看來你根本就沒這個本事,鮑應臣到底怎么死的,這事兒你愿意跟我說說么?”
李伴峰搖頭道:“我說了你也不信,你還是到下邊自己問他吧。”
萬晉賢沉下臉道:“我再問你最后一件事,何家慶去圣賢峰的事情,你到底知不知道?賤人崗的人為什么被你帶到了黃土橋?這事兒和何家慶有關系么?”
李伴峰嘆口氣道:“你話真多,還有什么沒說完的?說完了就該上路了。”
“行,帶種!”萬晉賢猛然沖向了李伴峰。
他速度奇快,因為腳后跟插了根釘子,這是旅修法寶。
言語之間雖有挑釁,但李七到底什么實力,萬晉賢心里沒底,如果不是被綠水丐逼得沒了退路,他也不想正面和李七交手。
李伴峰急速后退,竭力和萬晉賢保持著安全距離,因為失去了方向和距離感,他的動作有些遲緩。
萬晉賢步步緊逼,只要能讓李七咳嗽一聲,主動權就掌握在了他手里。
兩個人來來回回周旋許久,李伴峰決定用意行千山之技,搬來一處兇險之地,盡快結束戰斗。
搬哪合適?
李伴峰想了片刻,決定把刀鬼嶺搬過來。
就算技法搬不來刀勞鬼,刀鬼嶺本身也是個特殊之地,山上林木旺盛,沒有道路,萬晉賢速度再快,也沒有斷徑開路的技法,李伴峰在地形優勢之下,有擊殺萬晉賢的把握。
李伴峰正要施展技法,忽覺胸前一陣顫動。
是老羅的電話。
技法被打斷了,但方向感恢復了不少,李伴峰似乎能分清左右了。
先不管瘟疫的事情,用走馬觀花炸死?
不行。
距離感還差一點,李伴峰不敢輕易使用走馬觀花,他怕自己突然走到萬晉賢近前,不但沒能擺脫對方的視線,反倒會中了對方的病灶。
萬晉賢動作越來越快,李伴峰胸前的電話還在震動。
為什么來了電話,自己會恢復方向感?
周旋之間,李伴峰低語一句:“把電話接起來。”
手套迅速行動,從李伴峰胸前拿出了電路板,裝上了電池,插上了天線。
電話通了。
與此同時,萬晉賢突然來到了李伴峰近前。
李伴峰本能的踹了萬晉賢一腳。
萬晉賢還沒來得及施展病灶,被李伴峰一腳踹出去好遠。
到底有多遠?
萬晉賢自己沒辦法估算,他一直在飛,飛行的過程之中,接連撞上了幾座建筑,結果建筑沒有損壞,他自己也毫發無傷。
他越飛越快,周圍的景色由清晰變得模糊,直至完全看不見。
他意識到自己飛過了黃土橋的界線,卻依然沒有受傷。
這是什么技法?
一別萬里?
李七會用一別萬里?
萬晉賢在絕望之中,不斷飛行,等他落地的一瞬間,發現自己身處一片密林之中。
這什么地方?
“吱呀!”
萬晉賢聽到了一聲嘶吼。
羅正南打通了電話,卻沒聽到李七的聲音。
信號問題?
他活動了一下腦袋上的天線,嘴里不斷重復道:“七爺,七爺?您能聽見我說話么?”
“能。”
這聲音不是電話里出來的。
羅正南一哆嗦,猛然一回頭,看見李伴峰正在他身后。
“七爺,您,您,您怎么來了?”
李伴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來了。
“你不是要找我嗎?”李七敷衍了一句,“到底什么事兒?”
“我那個…”羅正南平復半晌,把天線從頭上拔了出來,帶李伴峰進了洞房。
燈泡被漁網吊在了房梁上,羅正南命人把他放了出來。
李伴峰掀開燈泡的蓋頭看了一眼,微微笑道:“你別說,還真挺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