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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伴峰在隨身居里待了整整十六個鐘頭才出來。
待了這么長時間,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第一,他不確定凌妙影會不會掛鉤子,必須得讓娘子清理干凈。
還好娘子沒在他身上發現鉤子。
第二,他不確定凌妙影會不會追火車,也不確定火車什么時候會停下來。
倘若凌妙影追到火車上,又或是火車直接停在了綠水城,李伴峰迅速現身,那他的狀況跟沒逃走是一樣的,還在凌妙影的掌控之下。
修為上,李伴峰遠不及凌妙影,經驗上也有差距,就連比法寶,李伴峰都沒占到便宜,在凌妙影的控制之下,李伴峰鐵定沒命。
唯一能指望的只有隨身居,在隨身居里多躲一陣,是最明智的選擇。
可如果凌妙影上了火車,把鑰匙撿走了呢?
李伴峰就不害怕么?
他害怕,但害怕也沒用。
如果凌妙影真的發現了鑰匙,他想要撿,李伴峰根本阻止不了他。
所以李伴峰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如果凌妙影把鑰匙撿走了,他應該會帶回去研究,研究十幾個鐘頭,他必然累了,把鑰匙保管在某個地方。
現在是凌晨兩點鐘,凌妙影大概率在睡覺,這是李伴峰能想到的最佳逃跑時機。
從隨身居里出來,李伴峰發現自己還在火車上。
這就意味著凌妙影沒有撿走鑰匙。
這對李伴峰來說,屬于比較理想的狀況。
他現在只需要在車廂里靜靜待著,等到火車到站,然后下車,想辦法回綠水城。
上一次坐火車的時候,李伴峰一直沒有拉開窗簾往外看。
這次機會難得,李伴峰站在車廂邊沿,仔細欣賞著車外的風景。
其實沒有什么風景可欣賞,夜很深,天很黑,只能看見樹木的輪廓在道路兩旁飛速倒退。
看了片刻,列車員在旁提醒道:“火車進洞,你先趴下。”
李伴峰趕緊和列車員一起趴在了煤堆里。
這位列車員什么時候來的?
李伴峰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等火車穿過了山洞,列車員站在李伴峰面前,問道:“你為什么在這列火車上?”
李伴峰思索片刻,給了一個非常合理的解釋:“我有票!”
他把車票交給了列車員。
列車員看過車票,還給了李伴峰:“不是這趟火車的票。”
“是么?”李伴峰仔細看了看車票,又仔細看了看火車,一臉震驚的問道,“這趟火車的車次是多少?難道是我坐錯車了?”
李伴峰覺得自己的演技很逼真,但這并沒能打動列車員。
列車員面無表情道:“這是1151次列車,你要坐的是1173次列車,
而且這是貨車,伱要坐的是客車。”
李伴峰聞言,趕緊收起車票,連連致歉道:“我第一次坐火車,不小心上錯車了,等下一站到了,我立刻下車。”
列車員的想法和李伴峰不一樣:“如果讓你到了下一站,就是我嚴重失職。”
李伴峰思索片刻道:“那就等臨時停車,我立刻下車。”
“本次列車沒有臨時停車的計劃。”
“那就勞煩你安排一次臨時停車。”
列車員還是搖頭:“隨意安排臨時停車,也算我失職。”
李伴峰眉頭微蹙道:“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建議你立刻下車。”
“你不停車,我怎么下去!”
一聲汽笛聲響起,車廂上探出了一根鐵桿子。
李伴峰被列車員一桿子捅下了車,摔在了鐵軌旁邊的樹林里。
在被捅下去之前,李伴峰試圖反抗,但是沒能成功。
在普羅州,不要冒犯乘務員,李伴峰真切的領略到了這一條鐵律。
這是什么地方?
李伴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試著分辨了一下方向。
方向能分辨出來,可李伴峰不知道自己的位置。
沿著鐵路往回走?
李伴峰剛走了幾步,一股莫名的寒意突然襲來。
有兇險。
兇險的來源不難判斷。
凌妙影肯定懷疑我就在這輛火車上,他可能正在沿途追捕我。
凌妙影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下車,現在盡快遠離鐵路才是安全的。
李伴峰看著趨吉避兇的技法,在森林之中穿行,這一路走了很遠,走了整整一夜。
森林的路并不好走,而且兇險不斷,李伴峰初來乍到,一路走得非常謹慎。
天明時分,李伴峰出了森林,經過一條峽谷,終于看到了人煙。
峽谷的入口,修了八扇大門,很夸張的大門。
每扇大門寬五米高八米,一左一右對開,一字排列,鑲嵌于四道門框之下,封堵住了整個峽谷,
雖然離得不算近,但李伴峰能看出這些大門非常厚重,而且材質堅固。
這得用多少人力,才能把這大門推開?
大門后邊又是什么狀況?
難道是秘境?
又或是墓穴?
又或者是…
呼哧呼哧 什么聲音?
火車追過來了?
凌妙影追過來了?
李伴峰聽到了蒸汽火車獨有的噴吐聲,嚇得渾身一哆嗦。
四下環顧間,李伴峰沒看到火車,卻看到峽谷入口,最左側的一扇大門開了。
呼哧呼哧 他沒看到開門人,只看到有黑煙和白霧在門板上噴吐。
蒸汽大門?
還有這種構造?
兩聲汽笛響過,大門徹底開了。
李伴峰朝著大門走了幾步,沒有感知到兇險。
他需要找人問路,也正好看看是誰在操控這扇蒸汽大門。
可等他走到門后,卻沒有看到人,只看到一座巨大的座鐘。
座鐘高有兩米,碩大的鐘擺來回擺動,能完整映照出李伴峰的全身。
表盤的后邊延伸出不少齒輪,齒輪帶動碩大的連桿,控制著管道上的氣閥。
李伴峰在大學階段學過機械基礎,看了許久,似乎看出些端倪。
這座鐘,有計時功能,也有定時功能。
現在是上午七點,時間一到,座鐘的機械裝置自動打開氣閥,蒸汽機就會驅動大門,把大門打開。
高科技啊!
李伴峰在綠水城待了這么久,都沒見過這樣的蒸汽自動門。
蒸汽門做的十分精密,開門關門都不需要人來操控,門軸上有限位開關,門開到了位置,氣閥會自然關閉。
可燒鍋爐這事總該有人做吧?
千萬別告訴我有蒸汽機器人。
李伴峰循著冒煙的方向找到了煙囪,進而找到了鍋爐房。
鍋爐房里確實有在燒鍋爐。
一共五個男子,兩個加煤,兩個加水,一個在抄表,記錄氣溫、壓力。
李伴峰走到門口,問一聲道:“幾位,請問這什么地方?”
鍋爐房里噪音很大,幾個人看著李伴峰,似乎聽不清他在說什么?
李伴峰又喊了一聲:“幾位,我是問路的!”
那幾個人還是沒聽清,他們指了指門口的牌子,上邊寫著:閑人免進。
李伴峰轉身走了。
問路,不是非得問這幾個人。
這么大的村子,問誰不是問?
人家正忙活,咱沒必要討嫌。
村子里房屋很多,很密集,而且款式非常相似,都是二層小樓,都是平頂,每座小樓都有一道漆黑的大鐵門。
看面積每層小樓差不多七八十平米,兩層加起來一百五六,小樓之間的間距也都在五米上下。
這村子怎么修的這么齊整?
可能是李伴峰來的太早,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
沒有行人,找誰問路去?
李伴峰來到一座小樓門前,敲了敲漆黑的大鐵門,等了半響,里邊沒人回應。
這家不應,就去敲下一家。
下一家也不應。
一連敲了十幾家,終于有一家有了點動靜。
嘩啦嘩啦 鐵門上,門鏡的護蓋被打開了。
嘩啦嘩啦 里邊的人在門鏡后邊看了許久,又在鐵門上打開了一扇小窗戶。
“你找哪位?”
門后站著一名青年男子,透過小窗,李伴峰能看見他大半張臉。
他的皮膚很白,好像很久沒曬過太陽,頭發稍微有點長,但打理的還算整齊,嘴唇上邊一色青黑,平時也是刮胡子的,但刮的沒那么頻繁。
這人的面相,讓李伴峰很有親切感。
但年輕男子并不覺得李伴峰親切,他的眼神四下游蕩,在盡力躲避李伴峰的目光。
很明顯,他不喜歡陌生人。
“我是來問路的,”李伴峰道,“我想知道這是什么地方?”
年輕男子回答道:“這是鐵門堡。”
鐵門堡?
后三分地?
我居然跟著火車來到了這地方。
現在可怎么回去呢?
去車站,買車票?
李伴峰手里有路引,黑石坡和綠水城的往返路引。
可這東西在鐵門堡管用么?
就算管用,李伴峰也不太想去車站,自從來到普羅州,在車站的經歷都不是太愉快。
從新地回吧。
姚老的地圖里,標注過鐵門堡的位置。
“請問去新地該怎么走?”
“你問的是哪一塊新地?”
李伴峰回想了一下地圖上的標記:“我要去桃花湖新地。”
男子想了想,道:“你先出堡子,然后在大門那里往右拐,直走,
走十幾分鐘,有一條岔道,你能在道口看到一棵大柳樹,那棵柳樹特別大,特別好認,
你面向的柳樹的時候,沿著岔道往左拐,一直走,一路上別拐外,就朝前走,走上半天時間,就能看到桃花湖了,
面向桃花湖,從左往右轉半圈,走到一塊大石頭旁邊,跳到湖里去,在湖底,你就能看見新地。”
指路用前后左右,不說東西南北。
衡量距離用時間,不說幾里還是幾米。
李伴峰越發覺得這人有親切感。
“謝謝。”李伴峰拿出一張鈔票塞給那男子。
男子低下頭:“我不要錢!”
很容易羞澀,很容易局促,李伴峰仿佛看到了一位老友。
很想和他多聊幾句,但對面的男子似乎不太想說話了。
李伴峰把鈔票塞在了門縫里,轉身離去。
男子在身后喊道:“你等一下。”
李伴峰不等。
男子擰開房門,追了出來:“我不要你的錢,我剛才忘了告訴你,你要是不會游泳,就不要去桃花湖,會淹死的。”
李伴峰點頭道:“謝謝你,這錢…”
“我不要的!”這人有點固執,宅男獨有的固執。
他轉身正要回家,忽見一名老者趕著驢車,進了堡子。
驢車上裝滿了麻袋,年輕男子走到驢車旁邊,問道:“白米多少錢一斤?”
這老頭是賣糧食的。
“兩塊五!”老頭把驢車停下了。
年輕人覺得貴了,但沒有多說。
他買東西輕易不還價。
“給我拿一袋。”
老者拿了一袋米給年輕人:“五十斤一袋,一百二十五塊錢。”
年輕人點點頭,數了錢,給了老者。
他買東西,先給錢。
老者拿了一袋米,給了年輕人,年輕人打開袋子看了看:“這米沙子有點多,能不能換一袋…”
“都一樣,換什么換!”老者趕著驢車走了。
他買東西不擅長交涉。
尤其是在已經給了錢的情況下。
這一系列特征太明顯了。
這幾乎是每個宅男都有的特質。
李伴峰看著那男子,忍不住問道:“你是宅修?”
男子看了看李伴峰,沒有說話,提著米,回了家。
趕驢車的老者笑道:“你第一次來鐵門堡吧?鐵門堡住的都是宅修!”
都是宅修?
那這好地方得多待兩天。
橫豎凌妙影也不可能知道我在這,這可是個了解宅修的好機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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