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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五押著貨物來到了藍楊村,三只蓑蛾依依不舍話別,阿琴也得走了。
接下來,馬五得把貨物送到綠水城,這一路能保護他的人幾乎沒有,全靠他自己的修為和經驗。
二層修為不是太夠用,但馬五經驗豐富,他把陸家大旗打出來了。
藍楊村是陸家的地界,打旗沒毛病,只要有這面旗子,尋常的山匪毛賊都不敢靠近。
一路平安走到綠水城,出了貨,馬五買了一份報紙。
報紙的二版還有馬五的消息,依舊說的是他在藍楊村大展宏圖。
這條消息沒有新意,但馬五留意到了另一條消息。
陸家痛失藍楊村,無能子孫敗家業。
這誰寫的?
敢直接打陸家的臉?
這報紙膽子也太大了。
等一等。
膽子大的未必是報紙。
馬五把兩則新聞連在一起看,看出了些端倪,從新聞的內容來說,挑釁陸家的不是報紙,是馬五。
馬五在藍楊村大展拳腳,仿佛搶了陸家的家業。
收了報紙,馬五在御坊齋喝了杯茶,待了二十分鐘,把思緒理清楚了。
如果我和老七繼續在藍楊村把生意做大,就等于逼著陸家和我翻臉。
如果我在藍楊村出了事,比如說死在了陸小蘭手上,陸家是第一嫌疑人,肯定得背起這個鍋。
這兩條新聞的用意好陰損!
不行,不能由著他們胡說八道。
這次出貨賣了七千多大洋,馬五拿出兩千大洋,讓御坊齋掌柜置備四件厚禮,又向掌柜借了五千大洋,湊出一萬大洋,即刻裝箱。
到了下午,馬五帶上四件厚禮和一萬大洋,來到了陸家大宅。
到了宅邸,馬五很謙卑,只說來拜訪邱管家。
猴子邱把馬五請進了小樓,問明來意之后,即刻到主宅通知夫人,讓兩位公子到主宅迎賓。
馬五不好意思了:“邱叔,我今天是來拜訪您的,不是來給您添麻煩的。”
猴子邱笑道:“君洋,這是什么話,你是來拜訪陸家,不是拜訪我這個管家。”
馬五自然明白猴子邱的意思,他今天來,就是為了給陸家找面子。
四份厚禮,大夫人段少霞一份,大公子陸源山一份,二公子陸源海一份,大管家邱志恒一份,誰的禮數都沒差。
一萬大洋,是藍楊村給陸家的心意,這就是告訴別人,藍楊村在往陸家交花紅,這還是陸家的地界。
馬五這一舉動,給足了陸家面子,
陸源山贊嘆一聲道:“君洋,還是你小子會掙錢,藍楊村在你手上都成了好地方,伱這才接手多少日子,就能掙出來這么多?”
陸源海笑道:“老五,你可別打腫臉充胖子,要是沒掙這么多錢,你也別硬扛,我看你還是拿回去一半算了。”
馬五嘆道:“不瞞兩位哥哥,這錢來之不易,是兄弟拼命換來的,我馬君洋最難的時候,兩位哥哥把藍楊村這塊地方留給了我,留給我一條生路,這份恩情我永遠忘不了。”
段少霞笑道:“說什么恩情,扯遠了,扯遠了,君洋這孩子就是招人喜歡,今晚留下吃飯,說什么都不能走。”
猴子邱聞言,給陸源山遞了個眼色。
面子不能留在家里,得做到外邊!
陸源山趕緊接過話茬:“在家吃有什么意思?今晚百樂門,我做東,吃著喝著,姑娘陪著,肯定得把君洋招待好。”
陸源海順茬說道:“老五,今晚百樂門有歌會,你是行家,得過去當個貴賓。”
段少霞皺眉道:“你們別把君洋帶壞了。”
陸源山瞪圓了眼睛笑道:“媽,你說我們帶壞了他?我們都一塊長大的,誰不知道誰呀?
他可比我們哥倆壞多了,今晚他要去了,這歌后都進不了別人的屋子。”
馬五連連擺手道:“兩位哥哥,當著伯母的面,可不能詆毀我。”
眾人說說笑笑,一團和氣。
猴子邱看著馬君洋,不住的點頭。
這孩子明事理,將來必定有一番作為。
當天晚上,馬君洋到百樂門歌會當了貴賓,記者還來做了專訪。
這不是凌家的記者,這是陸源山的記者,別看陸家的報紙不好賣,但這是大新聞。
馬五親自上門,給陸家送花紅,這意味著關于陸家和藍楊村諸多流言,不攻自破。
何家慶在病床上皺起了眉頭。
馬五不躲著陸家,還主動示好,這讓何家慶有些意外。
耳畔傳來了一名男子的聲音:“這事怎么應對?”
“出錢,去各家報攤,把陸家的報紙都收了,把消息摁住。”
“晚報收了,只怕明天還有早報。”
“一并收,他印多少,咱們收多少,至少這事不能在綠水城散開,
咱們的報紙繼續刊登藍楊村和陸茂先的消息,把事挑大些,得讓馬五白花這一萬大洋。”
深夜,馬五推開了身邊的姑娘,走出了房間。
這姑娘是今晚的歌后,人長得俊,歌唱的好,實屬人間尤物。
但馬五提不起興致。
有些東西,姑娘不會,也學不會。
他到舞場想聽聽曲子,恰好陸源山和陸源海也在。
陸源山招呼道:“君洋,過來坐,怎么了,歌后不合心意?”
馬五搖頭笑道:“奔波一路,有點累了,我實在頂不住。”
陸源海笑了:“老五,你逗我呢?你還有頂不住的時候?”
三人正在談笑,一名支掛上前對著陸源山耳語了幾句。
陸源山一瞪眼:“有這事?”
支掛點頭道:“千真萬確。”
陸源海在旁道:“出什么事了?”
陸源山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馬五:“說出來怕你們不信,凌家兩家報館被燒了,印刷廠也被燒了。”
馬五一驚:“這誰干的?”
凌家算得上普羅州第五大家族,誰敢燒了他們家報館?
支掛在旁搖搖頭道:“現在還不知道誰動的手。”
陸源山一臉惋惜道:“我和凌妙文關系還不錯,出了這么大事,我是不是得過去看看?”
陸源海點頭道:“是得過去看看,這是大新聞,是不是得把記者帶過去一塊看看?”
陸源山一拍大腿:“對呀,你不說我都忘了,老五,咱們一塊去,你也跟凌家表一份心意,今后少不了跟他們打交道。”
馬五擺擺手道:“我就不去了,我這沒準備…”
陸源海笑道:“不用你準備,兄弟,我給你準備,不就一份禮物么?還用得著你操心!”
馬五看著這兄弟倆的反應,心里一陣陣翻騰。
他們哥倆很興奮!
到底為什么這么興奮?
等到了報館,看到一片廢墟,馬五想明白了。
這是陸家對凌家的敲打。
陸家遇到事了,但確實沒倒下。
病床上,何家慶攥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野蠻人,居然對報館下手,就是這群野蠻人敗壞了普羅州。”
耳畔傳來了男子的聲音:“現在怎么處置?”
“你先回綠水城,把報館的事情查清楚。”
“我要回去,這塊地可守不住了,鐵羊三杰死了,榮葉光很生氣,要把他的人撤走。”
“撤走就撤走,報館花了咱們多少心血?孰重孰輕你分不清么?”
“要是現在撤了,那件東西可怎么辦?”
何家慶長出一口氣:“先等等,我那兄弟不會舍了這份家業,過段日子再拿回來。”
李伴峰站在陸小蘭開辟的新地旁邊,默默發呆。
奇了怪了,這地方怎么沒人?
李伴峰還正盤算著該怎么對付陸小蘭,她這就走了?
出了什么事了?
馬五趕回了新地,到了十里地塊,到處找李伴峰。
川子道:“七爺回原先的地塊上了,他說這兩天要好好修行。”
馬五去了地塊,等了小半天,終于等到了李伴峰:“老七,綠水城出事了。”
“什么事?”李伴峰對綠水城的事情不是太感興趣。
“凌家的報館被燒了。”
“火災么?”李伴峰對這種事情更沒什么興趣。
“不像是火災,我去了現場,應該是陸家動的手,兩家報館,一家印刷廠,都給燒了。”
李伴峰愣了許久,思緒在腦海里不停翻轉。
馬五道:“我去陸家送了一萬大洋,本來是想把誤會化解開,他們請我在百樂門留宿,結果當天晚上就出事了…”
馬五還在講述事情經過,李伴峰攔住馬五道:“唱機是在哪買的?”
“什么唱機?”
“議事廳的唱機,是在哪買的?”
馬五眨眨眼睛道:“妙聲唱機行啊,那么好的唱機,也就他家才有。”
李伴峰神情木然。
馬五道:“咱先別說唱機的事,咱先說凌家的事,這事不一般…”
“是不一般,這么重要的事,咱們得回議事廳去說,一邊聽曲,一邊說,你先回議事廳等我,我一會就到。”
馬五理解不了李伴峰的想法,李伴峰堅持讓他去議事廳,馬五便去了。
李伴峰回了隨身居,對唱機道:“寶貝娘子,我找到內鬼了。”
“恭喜相公,那是個什么樣的人?咱們好好跟他玩玩。”
“那個內鬼不是人。”
“相公別說這氣話。”
“不是氣話,它真不是人,娘子,附耳上來。”
唱機哼一聲道:“小奴沒有耳朵!”
李伴峰對著喇叭口耳語幾句,娘子忍不住笑了。
“癢死人了,相公,這事有意思了,特別有意思。”
“勞煩娘子細說。”
“要是換做以前,小奴至多懲戒他們一下,而今小奴修為恢復了不少,能讓他們吃頓飽的。”
“有多飽?”
“有一個殺招,小奴許久沒用過了,雖說消耗很大,可小奴想試一試。”
“消耗太大就別用了,娘子身體要緊。”
“不妨事的,為了相公,莫說是技法,就是這條性命都豁得出去。”
馬五在議事廳等了半天,終于看見了李伴峰。
李伴峰夾著一張唱片,坐在了馬五對面。
馬五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道:“你不覺得凌家這事有蹊蹺?我覺得和陸小蘭的事情有關聯!”
“蹊蹺什么?大家族火并,這事在普羅州不是常有么?”
何家慶躺在病床上正在聽直播,聽到李伴峰的聲音,他笑了。
伴峰還是看不清普羅州的環境,這點他比馬五差得遠。
馬五連連搖頭道:“老七,這里邊的事情很多,之前凌家報紙上那些消息,明顯是針對咱們。”
何家慶點點頭,還是馬五聰明。
李伴峰依舊不當回事:“我不想聽綠水城的事,我聽膩煩了,這些日子我可沒少受折騰,咱們下下棋,聽聽曲子,我可不想聽你說這些煩心事。”
“不是,老七…”
李伴峰不予理會,拿著唱片,放到了唱機上。
歡快的小提琴聲響起,配合著長號、小號,演奏了一曲俏皮的舞曲。
這是普羅州獨有的舞曲風格,有西洋的爵士味,也有普羅州的土味,歌名叫做《假正經》。
“假惺惺,假惺惺,
做人何必假惺惺?
你想看,你要看,
你就仔細的看看清!”
隨著歡快的節奏,李伴峰一手按著頭上的禮帽,一手拿著雞毛撣子,他居然跳起了舞。
馬五無語了:“行了老七,咱們還是下棋吧,你跳什么舞呀?”
李伴峰笑道:“來呀,一塊跳!”
何家慶在病床笑了笑,伴峰又發瘋了。
其實他不瘋,可有時候,他的行為實在讓人理解不了。
他為什么非要聽這首曲子?
“不要這樣這樣裝著一本正經 不要這樣板起面孔嚇壞了人!”
笑容猛然消失,何家慶意識到情況不對!
這歌聲里有東西,很奇怪的一股力量。
來到副歌部分,歌聲猛然變大,震得何家慶頭痛欲裂。
他想中斷聯絡,可試了幾次沒能成功。
“停下,快停下!”
耳邊傳來了男子的聲音,他的聲音非常虛弱:“停不下,停不下…”
“把鉤子斷了!”
“斷不了,斷不了…”
男子的聲音消失了,但歌聲沒有消失。
何家慶捂住耳朵,雙耳鮮血噴涌,順著指縫流了下來。
凌家大宅,凌妙文倒在地上不停抽搐。
兩名支掛上前,扶起了凌妙文。
“老爺,您怎么了?”
凌妙文說不出話,嘴里不停嘔血。
“快!”支掛喊道,“叫醫生來!”
等醫生來了,凌妙文早已沒了生息。
他死了。
凌妙文,凌家家主,普羅州各大報館的掌控者,七層窺修,死了。
“假正經,假正經,
你的眼睛早已經,
溜過來,溜過去,
偷偷摸摸的看個不停!”
議事廳里反復演奏著這首《假正經》,音量沒有絲毫變化,曲調依舊輕松歡快。
李伴峰越聽越有感覺,越跳越有力氣。
馬五有些情不自禁,也跟著李伴峰跳了起來:“老七,咱跳舞就跳舞,咱能不能把雞毛撣子放下?”
《假正經》很好聽,尤其是影后鞏俐版的,一聽這曲子,沙拉就想跳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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