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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著百味玲瓏的手段,李伴峰循著空氣中一絲香火氣,找到了劉良義。
劉良義就是靠著這絲香火來操縱鬼仆。
他說的沒錯,偷襲的收益率最大。
仗著宅修極易被人忽視,再用隨身居送自己一段距離,李伴峰潛行至劉良義背后,用匕首刺進了劉良義的后腦。
按理說,尋常對手挨了這一下,戰斗就算結束了。
但魘修不一樣,只要劉良義還有一口氣,就能用鬼仆反擊。
在他身邊留守著十名鬼仆,此刻同時沖向了李伴峰。
這個局面很難纏,李伴峰能看見鬼魂,卻傷不了鬼魂。
劉良義趁機擺脫李伴峰,回手把后腦勺的刀子拔了出來。
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了,但死也要帶上李伴峰。
一名鬼仆揮刀砍向李伴峰后腦,含血鐘擺突然跳了出來,對著鬼仆連砍數刀,鬼仆當即魂飛魄散。
喝了陸東良的血,鐘擺進化了,她能傷了亡魂。
將要喪失意識的劉良義,索性孤注一擲,把所有氣力拼光,召集周圍亡魂,連同鬼仆一擁而上。
藍楊村,民風淳樸之地,每日都有血光,亡魂遍地都是。
鐘擺即將招架不住,李伴峰打開隨身居,房間里傳來了娘子的歌聲。
“紅燈綠酒夜,
圍爐消寒天,
談情說愛樂無邊清歌飄渺膩舞翩翩快樂快樂比神仙 在荒郊野地過夠了凄苦日子的亡魂,在嫵媚的歌聲之中,邁著整齊的步伐,進了隨身居,等著和唱機談情說愛。
劉良義的鬼仆堅持了幾秒鐘,跟著一眾冤魂一并進了隨身居。
這是什么法寶?
鬼仆這是要去哪?
劉良義點了蠟燭,燒了符紙,用盡了所有手段,也不能阻止鬼仆的離去。
李伴峰面帶微笑看著劉良義,現在事情好辦了。
劉良義拿著匕首上來和李伴峰拼命。
別說他受傷了,就算他沒受傷,失去鬼仆的四層魘修,也不是三層宅修加二層旅修的對手。
李伴峰躲過匕首,揪住劉良義的頭發,順勢把他扔進了隨身居。
唱機笑了一聲:“這怎么又來一個,這菜色不夠鮮嫩,可小奴餓了這么久,也就不挑揀了。”
銅蓮花有些不滿,生出了滿身露珠。
整個一屋子,能吃的就劉良義一個。
劉良義的兒子劉昌宇被楚二剝了臉皮,憤恨之下想要報仇,他不敢找楚二,只能找馬五泄憤。
哪成想,被剝了臉皮的劉昌宇,算是幸運的。
而今劉良義意識還在,魂魄被唱機一絲絲剖剮,劇痛之下,腦海里浮現了一個念頭。
是這個人。
宋家森死在了這個人手上。
看走眼了。
要防備的人不是馬五 劉良義進了隨身居,失去了對所有鬼仆的控制。
夢春園舞場,鬼仆茫然無措,紙人也僵在原地不動。
馬五趁機帶著眾人跟著小根子沖出了舞場。
小川子咬牙切齒道:“少爺,舞場怎么辦?今天剛開張,咱們不要了么?”
“不要就不要了,日子還長,機會大把,先和我去大倉里躲一躲。”馬五沒有法寶,但大倉里有不少靈物,或許還能支應一陣。
眾人進了大倉,四下搜羅用度,過了大概十幾分鐘,小根子突然把頭探到了外邊。
“少爺你聽,舞場有動靜。”
“什么動靜?”馬五擔心那群紙人燒房子,光燒了舞場不要緊,周圍的酒館、客棧、吉慶班,都得受牽連。
趴在窗邊聽了半響,馬五聽到了樂曲聲。
“昨夜夢中桃花依舊迎春風郎情妹意倆相融 醒來只覺一場空。”
這首歌叫《昨夜夢中》,是馬五最喜歡的一首歌。
誰這個時候在舞場里放歌?
是李伴峰。
李伴峰把娘子刻好的唱片,放在了風車唱機上。
鬼仆們紛紛從紙人里掙脫出來,圍在唱機旁邊,靜靜聽著美妙的歌聲。
別看場面上很和諧,眼前的狀況非常危險。
四層的魘修死了,鬼仆會失控,很有可能會變成惡靈。
整整一屋子失控的鬼仆,稍有差池,李伴峰就有可能送命。
一首歌曲就三分多鐘的時間,在曲子即將放完的時候,李伴峰悄悄打開了隨身居的房門。
舞池里的歌聲停止,所有鬼仆看向了李伴峰,他們很生氣。
李伴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只盼著娘子趕緊接力。
屋里的歌聲隨之響起。
“莫不是你又癡又呆莫不是你風情不解伱到底是愛我不愛 為什么教我空等待…”
鬼仆們被娘子的聲音吸引,爭相恐后進了隨身居。
李伴峰長出一口氣,忽聽娘子大喝一聲:“喂呀相公,趕緊把門關上,這地方熏死人了!”
推開舞場大門,李伴峰戴上禮帽走到了貨倉旁邊,對著窗邊的馬五道:“叫人打掃去吧。”
一屋子鬼仆都解決了?
馬五不敢相信。
他想多問一句,發現李伴峰壓低了帽檐,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小川子走到馬五身邊,壓低聲音問道:“這位爺到底叫什么?我想問,卻又不敢。”
“你叫他七爺就好,其他什么都別問。”
“七爺,他您兄弟?”
“不是告訴你了么?什么都別問!”
馬五吩咐眾人去舞場打掃,小根子背著桶子,拿著勺子,走在了最前面。
“根子!”馬五兩步趕上,“打掃這種事情,你就不用去了,到賬房領五百大洋,今晚你是頭功。”
小根子領了五百大洋,揣在了懷里。
他摸了摸身后的桶子,又摸了摸手里的勺子,走路特別的硬氣。
他決定以后要一直背著桶子,哪怕睡覺的時候也要背著!
小川子和他睡一個屋子,他決定換個地方住。
李伴峰回到隨身居,整理了一下劉良義的遺物。
劉良義出身草寇,在綠林道頗有名氣,身上居然只帶了不到兩千現金和十幾塊大洋,這讓李伴峰非常鄙視。
除了錢之外,劉良義身上還有不少香燭,娘子呼哧一聲道:“喂呀官人,這些是魘修操控鬼仆的用具,
要是會用魘修技法,這些東西都有大用處,就算不會用魘修技法,也能招來些孤魂野鬼,卻省了郎君買菜的麻煩。”
娘子都說有用,李伴峰自然得收著。
還有一疊黃紙,上面畫著奇怪的符文。
唱機解釋道:“相公,這些是魘修和鬼仆的契書,魘修時常帶在身上,對相公倒沒什么用處。”
契書?
李伴峰一怔:“之前收了杜鴻喜的時候,怎么沒有這東西?”
“有的,被紅蓮那個賤人給吃了。”
李伴峰一怔,轉眼看了看紅蓮:“你吃這個東西作甚?”
紅蓮沒有回應,她就算回應了李伴峰也聽不懂。
娘子替她回答了:“契書有靈性,又不算貨物,這種東西紅蓮最喜歡,
她吃了其實也無妨,能煉成些東西,只是上次吃的契書太少,恐怕還沒湊出來一顆蓮子。”
杜鴻喜一共就十五個鬼仆,契書只有十五張。
劉良義有六十個鬼仆,六十張契書都喂給紅蓮,不知道能煉成什么東西。
李伴峰正要把契書交給銅蓮花,卻見花瓣已經開了。
娘子驚呼一聲:“呼呀!這賤人偷嘴!”
蓮心卷起一陣狂風,把李伴峰拾掇好的香燭都給吃了!
沒等李伴峰反應過來,手里的契書也被銅蓮給吃了。
李伴峰怒道:“這卻不像話,不打招呼就動筷子!”
唱機也很惱火:“這賤蹄子該打,夫君,你要是不動家法,咱家就沒規矩了。”
唱機正待發怒,蒸汽剛噴吐出來,銅蓮花又開了。
蓮心之上有兩顆蓮子,一顆是劉良義的尸體,還在煉制,另一顆已經熟透,李伴峰把蓮子剝了下來。
蓮子炸連,冒出了十張白紙。
李伴峰皺眉道:“這東西有什么用?”
銅蓮花合上花瓣,依舊不見回應。
娘子觀察片刻,頗為驚訝道:“喂呀相公,這是契紙。”
“什么是契紙?”
噠噠噠呔!
唱機打著慢板,噴吐著蒸汽唱道:“這等寶物,已失傳幾十年,沒想到紅蓮這個賤人居然還會煉制。”
李伴峰費解:“這東西有什么用處?”
“用處卻大了,用契紙立下的契約,違約者要受重罰。”
李伴峰很感興趣:“要受什么樣的重罰?”
“那要看夫君用什么樣的輔料,以毒物為例,相公寫下契約時,在契紙上擺下毒物,契紙會將毒物吞下,屆時讓對方按下手印,倘若對方違約,便會毒發而亡。”
李伴峰思索片刻,對唱機道:“我一會寫個契書,咱們夫妻倆以后和和美美過日子,你要是謀害親夫,就讓這契書…”
沒等李伴峰說完,一團蒸汽燙的他滿臉透紅。
呼哧!呼哧!
“相公拿著東西防備小奴,相公對小奴不好!小奴不簽這契書,就不簽!”
“不簽就不簽,你這是又是何必。”李伴峰揉揉臉頰,把契紙收了起來。
三天后,馬五拿回來幾份報紙,遞給了李伴峰:“劉家老掌柜劉良義失蹤了,那晚偷襲咱們的,應該就是他。”
李伴峰沒作評價,轉而問道:“劉家上面是司家,司家當家是什么角色?”
“司家當家叫司文年,據說有五層的修為,什么道門不知曉,但手底下狠人多。”
“狠人…”李伴峰揉了揉額頭,“我給你的丹藥,你吃了沒?”
馬五搖頭道:“還沒,我有點害怕丹毒。”
李伴峰苦笑一聲:“趕緊吃了吧,吃完之后趕緊找姑娘,趕緊修行,
馬兄,你是個會賺錢的,可就目前這個修為,你怎么看家?”
說完,李伴峰走了。
這是現實問題,馬五太弱了,李伴峰不能一直在這守家門。
馬五坐在木屋里,半響沒動地方。
李七說的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他從床下拿出了金元丹,就著一口水吞了下去。
司文年來到陸東俊的宅邸,在門房坐了一個多鐘頭。
看門的支掛勸了一句:“司掌柜,您聽我一句勸,今天就別等了,二爺忙不開。”
司文年嘆口氣道:“劉家出了大事,二爺就是再忙,我也得見他一面。”
支掛也懶得再說,又等一個鐘頭,謀士萬晉賢進了門房。
“司掌柜,二爺有請。”
司文年很是高興,趕緊跟著萬晉賢進了正廳,見了陸東俊,剛行了禮,還沒等說話,陸東俊先開口了:
“老司,你來的正好,我一會要去大宅看看大嫂,你跟我走一趟。”
司文年愣住了。
他是來找陸東俊撐腰的,結果被陸東俊安排去當跟班。
“二爺,我是來說藍楊村的事…”
“藍楊村有什么好說?那個破村子特么值幾個錢?你特么要是能今天幫我把事辦成,我讓你在綠水城里多開兩家生意!”
陸東俊發火了,司文年沒敢作聲,隨著陸東俊一并去了陸家大宅。
為什么一定要帶著司文年?
其實陸東俊原本對司文年的印象不深,要不是萬晉賢提醒了一句,陸東俊都想不起來有這號人。
司文年是苦修,苦修和歡修互相克制。
而陸東俊此行正是奔著猴子邱去的,萬晉賢提議帶上司文年,算是多了一重保險。
這些天來,無論陸東俊在家族里做什么事情,都受猴子邱鉗制。
家族里的態度也很奇怪,上上下下還都聽猴子邱的話,也不知到底誰是外人。
今天索性要跟猴子邱做個了斷。
到了正廳,陸東俊先跟陸東良的正房夫人段少霞聊了片刻。
段夫人終日以淚洗面,整個人消瘦了許多。
“東俊,你有沒有東良的消息,要是有,你千萬告訴我一聲,可千萬不能瞞著我。”
“嫂子,我也一直在找大哥,你放心就是了,大哥肯定出不了事。”
看著段少霞哭的滿臉是淚,陸東俊有點心疼。
陸東俊自己也覺得奇怪。
心疼她做什么?一個半老婦人。
說了幾句家常,陸東俊轉入正題:“我今天來,是找邱管家說點生意上的事,這些日子大哥不在,何家、馬家、楚家都對咱們虎視眈眈,不得不防啊!”
段少霞聞言,趕緊吩咐下人:“去把邱管家找來,別耽誤了正事。”
邱志恒進了正廳,先向陸東俊行了禮。
陸東俊點點頭,沒讓邱志恒坐下,直接問道:“我昨天去百樂門查賬,賬上少了一筆錢,數目可不小,猴子,這事你知道么?”
猴子邱一愣,微微搖頭道:“我還沒有聽說。”
“你沒聽說?”陸東俊笑了笑,“自從家里出了事,生意都是你打理,這筆錢去了哪,你心里應該有數吧?”
邱志恒眉頭微蹙:“二爺,你懷疑是我動了百樂門的錢?”
陸東俊上下打量著猴子邱,沉下臉道:“問你一句不行么?這家誰做主?你哪那么大脾氣?”
邱志恒沒作聲,眼睛一直看著陸東俊的手腕。
段少霞在旁道:“東俊,你這是怎么了,邱管家也沒說什么。”
陸東俊朝段少霞擺擺手道:“嫂子,這事你別管,今天必須跟他把話說個明白!”
陸東俊號稱來探望段少霞,結果突然對猴子邱發難,他是想打猴子邱一個措手不及。
段少霞以為陸東俊就是發發脾氣,倒也沒攔著,殊不知,陸東俊這次來,是為要猴子邱的命。
殺了猴子邱,什么后果?
后果很嚴重,家族上下都會認為陸東俊圖謀不軌,甚至會孤立陸東俊。
但萬晉賢給陸東俊做了分析,如果不殺猴子邱,后果更嚴重。
猴子邱處處限制陸東俊,有這個人在,陸東俊始終沒有接管家族的實權。
而且猴子邱還在暗中尋找陸東良、卓裕玲和陸小蘭,這三個人,被他找到一個,后果不堪設想。
猴子邱也沒想到陸東俊會痛下殺手,他不介意被陸東俊奚落幾句,他還關注著陸東俊的手腕。
袖口之處,似乎能看見一道傷疤。
這是陸東俊用過項鏈的代價?
之前的陸東良真的是陸東俊的假扮的?
猴子邱還想再確認一次,忽聽陸東俊問道:“你看什么?我跟你說話,你聽見了么?”
邱志恒眼角一顫,這下他看清楚了,陸東俊手腕上確實有一道傷疤。
猴子邱不動聲色,準備先送走陸東俊,再和家族中的要員商議對策。
可陸東俊不打算走了,他猛然朝著猴子邱打了一拳:“我看你是真忘了自己身份了!”
猴子邱是七層歡修,雖說不擅長近身搏戰,可層次畢竟夠高。
再加上面對陸東俊,邱志恒只要看見他,心里就帶著戒備。
這一拳,陸東俊沒打中,段少霞拉住陸東俊道:“東俊,你這就不對了。”
趁此機會,邱志恒迅速后退,和陸東俊拉開了五米多的距離。
陸東俊推開段少霞,指著猴子邱喝道:“今天我要教教你規矩!”
就這一指頭,離著猴子邱五米多遠,指在猴子邱的胸口上。
猴子邱胸口劇痛,呼吸滯澀,面色青紫。
陸東俊站在原地,隔空踢了一腳,猴子邱艱難閃避,被蹭到了下巴,踉踉蹌蹌,險些栽倒。
陸東俊搶上兩步,又要揮拳,猴子邱一眼掃過陸東俊,陸東俊感覺氣血翻滾,出手稍有遲疑。
邱志恒隨即打了個唿哨,屋里屋外,十幾個支掛往里沖。
萬晉賢從懷里拿出一枚石獅子,陸東俊從嘴里扯出一顆假牙,迅速塞進石獅子嘴里。
獅子眼睛亮了起來,屋里屋外,十幾個支掛像是撞到銅墻鐵壁,沒有一個人能沖進大廳。
猴子邱一驚,他沒見過這件法寶。
段少霞眼角一顫,眼神之中露出些許寒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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