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相幫藥王堂二舵舵主施伯宇,站在仙樂舞場的廢墟前,半響不語。
炸了!
有人把仙樂舞場給炸了!
這是江相幫的生意!
這是整個二舵最賺錢的生意,昨天還好好的,而今就這么給炸了。
不只是舞場沒了,二舵巡風杜鴻喜、舞場老板周雨娟,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這是誰干的?這人瘋了么?
誰敢炸了江相幫的舞場,還殺了江相幫的人?
他把江相幫當什么了?
舵主施伯宇原本是綠水堂三舵的紅棍,立功升職,成了藥王堂二舵的舵主,剛上任不到兩個月,竟然出了這種事情。
天下雨了,施伯宇的心情極度惡劣。
二舵紅棍向桂成,三層的武修,看著一片殘磚爛瓦,咬牙罵道:“這是哪個雜碎干得,掘地三尺,也得把這雜碎挖出來!”
手下幾名棍郎趕緊在旁附和:
“肯定是男婆子干得,把這娘們摘心剖肝,抽筋扒皮!”
“光殺了這娘們還不行,得把余家布行都帶上!”
“杜巡風,你在天有靈,等著我們兄弟給你報仇!”
棍郎們義憤填膺,紅棍向桂成怒不可遏,舵主施伯宇臉頰一陣陣顫動,沒有作聲。
二舵圣賢,苦修二層鐘德松,也在一旁默默看著。
舵里的圣賢,職責就是舉薦賢人,目前他正在思考下一位巡風的人選。
一名棍郎突然站了出來,對紅棍向桂成道:“向大哥,我昨天看見秦田九那個雜種了,在福旺包子鋪吃飯,大刺刺的,可特么神氣了。”
向桂成一皺眉,問道:“哪個秦田九?”
一名棍郎在旁邊提醒:“就是那個姓秦的胖子,耿家藥行的事情因他而起!”
“他媽的!”向桂成把嘴里的半支煙吐在地上,沖著舵主施伯宇道:“當家的,你一句話,我這就叫人把那小胖子抓過來,抽筋扒皮!”
沒等施伯宇說話,心腹(幫門中的職務,相當于舵主的參謀)孫孝安在旁道:“向兄弟,先壓壓火,當家的心里難受,這些事一會再說。”
“光難受有什么用啊!”向桂成高聲咆哮,“咱們先得替老杜把仇給報了!”
孫孝安搖搖頭道:“向兄弟,尸體還沒找見,就不能說杜巡風真的死了,
人還沒死,咱們就說報仇的事,這不妥當吧?”
向桂成皺眉道:“就不愿意和你們這些人咬文嚼字,先不說老杜,就說咱們舞場的仇,總得報了。”
孫孝安點點頭:“舞場的仇要報,可仇人是誰,卻還難說。”
向桂成喝道:“還能是誰?這就是秦胖子和那個男婆子做的,秦胖子都回來了,他敢在包子鋪里招搖,就是沒把咱們江相幫放在眼里!”
孫孝安抽了一口水煙,冷笑一聲道:“向兄弟,余男要是真有這樣的本事,也不至于離開里溝不敢回來,至于秦田九為什么回來了,這事還得查。”
向桂成瞪圓了眼睛:“這得查到什么時候?”
孫孝安吹了吹水煙袋里的煙灰:“這得看當家的怎么安排!”
向桂成沒再說話。
孫孝安勸了舵主施伯宇一句:“當家的,這件事得從長計議,您先回舵臺等消息,估計堂主要派人來詢問。”
施伯宇點點頭,坐上一輛馬車回了舵臺,孫孝安跟著去了。
所謂心腹,就是給舵主出主意的人。
到了舵臺,支走旁人,施伯宇問孫孝安:“我聽說紅棍向桂成和巡風杜鴻喜,平時沒什么交情,今天一看,這兩人交情倒是挺深的。”
孫孝安往水煙袋里添了煙葉,搖頭笑道:“當家的,你剛來,有些人的性情可能不了解,
年初的時候,向桂成管杜鴻喜借三十萬,杜鴻喜就給了十萬,向桂成帶人去舞場圍堵杜鴻喜,杜鴻喜靠著鬼仆保住了一條性命,
上個月,向桂成喝多了幾杯,跑到舞場,把周雨娟給睡了,杜鴻喜為這事和向桂成打了一天一夜,您說他們兩個能有什么交情?”
施伯宇皺眉道:“那今天這一出…”
“這一出蹊蹺啊!”孫孝安皺起眉頭道,“從耿家藥行出事開始,這事我就覺得蹊蹺,咱們可能是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而今秦田九又回來了,這事就更蹊蹺了。”
“怎么個蹊蹺?”
“當家的,您想想,耿家和余家的事,咱們才剛剛插手,其實都不能算是插手,也就是看看,還沒拔刀子呢,就有人把咱們舞場炸了,
這是人能干出來的事?
就是咱們堂主做事,也不可能做的這么狠!”
施伯宇輕拍沙發扶手:“要不,咱們把秦田九抓回來問問?”
孫孝安連忙搖頭道:“不能抓,千萬不能抓,抓了就上當了,我已經派人去查了,今天就能有消息。”
福旺包子鋪,秦田九叫了二十籠包子,正和鐵印一起吃飯。
鐵印是三英門特有的官職,和其他幫派講究堂舵之分不同,三英門看印,用印章來劃分級別。
在三英門里,最低級的成員沒有印章,跟著鐵印做事。
鐵印手底下有五六人,處理地面上的瑣屑之事。
鐵印上面有銅印,銅印上邊有銀章,銀章上邊有金印,金印在三英門三位幫主手里把控著。
在普羅州里,三英門的管理層次最簡單,而三英門也是普羅州勢力最大的幫門。
秦小胖的上司是張鐵印,名叫張六澤,五十多歲,性情爽直。
張六澤是個一層食修,遇到同為食修的秦小胖,兩人特別投契。
兩人每天中午都到包子鋪吃飯,每頓至少三十籠,還得配上幾道硬菜,每次見他倆來,包子鋪伙計都哆嗦:
“兩位爺,后廚已經累趴下了,包子實在供不上了,要不您二位晚上再來?”
張六澤很不滿意:“每次到你們家都吃不飽!”
小胖揉揉肚皮道:“先對付個五分飽,六哥,這頓飯我請。”
在三英門,無論年紀和身份差多少,彼此都稱兄道弟,就是見了幫主也是如此。
張六澤哼一聲道:“你特么才掙幾個錢,多攢點銀子,吃點補藥,把一層關先過了。”
只要是一塊吃飯,張六澤從來沒讓秦小胖掏過錢。
兩人走在街上,到各個鋪子上看看有沒有事情,張六澤問小胖:“江相幫的舞場子昨晚上炸了,你跟我說實話,這事和你有沒有關系?”
“那肯定是有,”小胖咬咬牙道,“我最恨江相幫這群雜碎,我特么恨不得…”
張六澤踹了小胖一腳:“混小子,我特么告訴你,這事和你要是沒關系,就別跟我瞎扯淡,我特么可不是聽你吹牛來了。”
小胖撓撓頭皮,低頭道:“我心里這么想過,可這事到底誰干的,我就不知道了。”
張六澤錘了小胖一拳,笑道:“我還不知道伱,你哪有這個本事,你特么也就過過嘴癮,你也就…”
張六澤突然收去笑容,把臉轉到了身后。
有個戴著前進帽的男子,正跟在他倆身后慢慢朝前走,看到張六澤回頭,趕緊裝著在地攤上買東西。
張六澤徑直走過去,把那前進帽拎了起來:“你跟著我們干什么?”
前進帽一瞪眼:“誰跟著你們了?這路也不是你們家的,還不讓我走么?”
張六澤笑道:“我就問你一遍,你是什么人?你要不說,可就要受苦了。”
前進帽咬咬牙道:“我跟你們說,我是江相幫的,你把手給我放開,不然我讓你們…”
張六澤一拳錘在前進帽的嘴上,前進帽門牙斷了兩顆,哭出了聲音。
張六澤回頭對秦小胖道:“小胖,這是江相幫來的兄弟,你好好招呼著。”
小胖挽起袖子:“六哥,你說怎么招呼。”
張六澤想了想:“這兄弟也不容易,給他留條命,別把他打死。”
二舵舵臺,舵主施伯宇看著被打的不成人形的屬下,眉頭緊鎖:“沒想到,秦田九入了三英門。”
孫孝安揮了揮水煙鍋子,讓眾人退去,低聲對施伯宇道:“當家的,今天要是真聽了向桂成的話,把秦田九抓了,您猜猜是什么后果?”
想到此,施伯宇一陣后怕。
江相幫在普羅州,只是個中等幫派。
當真招惹了三英門,滅了他一個分舵都是眨眨眼的事情。
“向桂成不是也想抓秦田九么?”施伯宇還是覺得這事不對勁。
孫孝安搖搖頭道:“您猜他會不會真去抓秦田九?我猜他不會去,
別看他把事情答應下來,真到動手的時候,他著涼了,受風了,腿肚子轉筋了,總有借口把事情推出去,
您要是耐不住性子,親自把秦田九抓了,就等于把三英門的人給抓了,這卻要惹下多大的麻煩?”
施伯宇沉下臉道:“我和向桂成也沒什么恩怨,他為什么害我?”
孫孝安嘆道:“舵主沒了,紅棍接班,這是江相幫不成文的規矩,
您是從綠水灣的紅棍干上了藥王溝的舵主,向桂成也是紅棍,您覺得這事他怎么想?”
“這是覺得我擋他路了?”施伯宇咬咬牙,轉而問孫孝安,“你說這事該怎么辦?”
孫孝安思索片刻道:“要我說,什么都別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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