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多鐘,余男帶著眾人來到了余家寨。
老朱趕緊出去迎接,等眾人進了余家寨,老朱說起了李七的事情。
“七爺來了?”余男聞言大喜,“他在什么地方?”
“他說要去林子里轉轉,走了七八個鐘頭了。”
余男面帶憂色,她不明白李伴峰為什么敢一個人在新地亂闖。
王雪嬌道:“掌柜的,你要是擔心,咱們就去林子里找找。”
余男搖頭道:“新地太兇險,就這么貿然去了,別說是找人,能不能活著回來都兩說,李七是旅修,他認得回來的路,先等等再說。”
一等又是兩個鐘頭,眾人連趕了兩天的路,難忍困乏,都睡著了。
余男睡不著,正在木屋外邊來回踱步,忽見一穿著燕尾服的中年男子來到面前,摘下頭上的禮帽,朝著余男行了一禮。
“請問,是余家布行的余掌柜么?”
余男一怔,她不認識這人。
男子笑道:“鄙人是私家偵探達·博伊恩斯。”
明明是本地人,怎么起了個外國名字?
“偵探?”余男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來我余家寨有何貴干?”
“來找一個人,他叫李伴峰。”
“我不認得這人,你到別處問問。”余男下了逐客令。
達博伊恩斯沒打算要走:“別處都問過了,這塊新地上沒有幾家寨子,只有你這里,昨天有過訪客。”
余男面帶笑容,心跳卻驟然加速。
從這位私家偵探的話語里,余男收獲了兩個關鍵信息。
第一個信息:他找的李伴峰,很可能就是李七。
第二個信息:他能判斷出昨天余家寨來過訪客,這證明他有某種特殊的技法。
他來到這里,已經認定了李伴峰在這里。
余男不打算和他多廢話:“達博什么斯偵探,這里真不認識這個叫李伴峰的人,天色這么晚了,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們這里就不多留你了。”
達博伊恩斯笑道:“既然余掌柜說起了,我這里還真就有點別的事情,
我是個膽小的人,不太敢走夜路,余掌柜要是不介意,我能不能在寶方借宿一晚?”
余男收去笑容道:“我介意,余家寨從來不留宿外人。”
達博伊恩斯笑容不改:“不留宿也沒關系,能不能請我喝杯茶。”
余男捏著煙桿道:“今天井里不出水,沒水也就沒法泡茶。”
達博伊恩斯還是不肯走:“我向余掌柜要支煙抽,總可以吧?”
余男吐出一口煙霧:“偵探先生,這口煙夠你抽么?”
煙霧圍著達博伊恩斯轉了幾圈。
這是來自煙修的警告。
達博伊恩斯戴上了禮帽,聳聳眉毛道:“余掌柜,你這是要動武么?”
“是!”插在煙桿上的女士香煙變得明亮了許多,飛灑的煙灰落在達博伊恩斯的身上。
達博伊恩斯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煙灰,神情有些無奈:“余掌柜,你這么做可不太明智。”
煙灰就這么被打落了。
這個私家偵探的修為顯然在余男之上。
余男拿出了匕首,對準了自己的掌心:“這是余家寨,我是這塊地方的主人!”
她拿匕首,不是為了和私家偵探搏斗,而是為了讓自己流血。
她是這塊土地的主人,這可不是單純一句警告。
她的血能喚醒這塊土地上的一些生靈,這些生靈能要了達博伊恩斯的命。
達博伊恩斯長年在新地開荒,自然明白其中的玄機,這種情況下,顯然不能繼續糾纏下去。
他伸出雙手,雙掌微微下壓:“余掌柜,不要動怒,鄙人告辭了。”
說完,達博伊恩斯退出了余家寨所在的范圍。
但他沒有走遠,他繞著余家寨的兩行木屋走了幾十圈,在周圍的樹木上留下了一張又一張蜘蛛網。
余男知道這些蛛網是用來對付李伴峰的。
可知道也沒用,達博伊恩斯的活動范圍不在余家寨之內,出了余家寨,余男根本不是他對手。
余男緊張的看向了叢林深處,她不知道李伴峰什么時候能回來。
此前她恨不得能立刻見到李伴峰。
現在她倒希望李伴峰千萬不要出現。
達博伊恩斯坐在一棵樹下,拿出一把口琴,對余男道:“我和李伴峰之間,有一種特殊的緣分,我相信這緣分沒有中斷,我相信他今晚一定會回來。”
余男冷笑一聲,面帶譏諷的說道:“你沒有洋鬼子的種,說話的時候,為什么非要拿著洋鬼子的腔調?”
達博伊恩斯微笑道:“余掌柜,紳士不論血統,風度不分國界,不要想用你刻薄的語言來激怒我,這對我沒有用,
另外還要提醒你一句,李伴峰今晚一定會出現,如果他是你的心上人,伱就在這里等著他,或許這是你能見他的最后一面。”
說完,達博伊恩斯拿著口琴,吹奏了起來。
琴聲有一種特有的悠揚,帶著閑散的悠揚,可而今余男聽到的只有滿滿殺意。
吹奏了兩首曲子,達博伊恩斯收起口琴,站了起來,凝望這遠方的夜色,整理了一下禮帽和燕尾服。
他感受到了蛛絲的顫動,他知道有人正在靠近。
余男立刻噴出一口煙霧,她想找到李伴峰的位置,并且用煙霧送出警告。
這就要看雙方的修為了。
達博伊恩斯顯然對自己的修為很有信心:“余掌柜,不要做徒勞的嘗試,等你的煙霧飄到李伴峰的臉上,他的腦袋恐怕已經到了我的手上。”
余男看了看山寨門前的鐵鐘,她想敲響鐵鐘,招呼部下們過來。
達博伊恩斯看出了她的想法,對著她搖了搖頭:“別做無謂的蠢事,只要離開了你的山寨,你和你的手下,都跟螞蟻一樣不值一提,
活著不好么?你認識他的時間其實也并不長,就這么靜靜看著,就這樣送他最后一程,難道不好么?”
余男滿心怒火,但達博伊恩斯說的的確是事實。
又過片刻,夜色之中出現了李伴峰的身影,余男呼喊道:“七爺,別過來!”
達博伊恩斯搖頭笑道:“晚了,已經晚了。”
只要李伴峰出現在達博伊恩斯視線之中,就只剩下了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李伴峰沖向余家寨,然后掛在了蜘蛛網上,等著被達博伊恩斯殺死。
第二種可能,李伴峰聽從了余男的勸告,沒有靠近余家寨,然后直接被達博伊恩斯殺死。
當前的李伴峰,似乎沒有聽到余男的警告,徑直沖向了余家寨。
達博伊恩斯上前打了個招呼:“從分別那一刻起,我就感知到我們還會在見面,沒想到這一刻來的這么快,我的朋友。”
李伴峰高聲回應:“是啊,我們是朋友!”
達博伊恩斯嘆了口氣:“我一直覺得,我和你的緣分很深,絕對不止于此,我真心希望,到了另一個世界,你還能記得我,我的朋友。”
李伴峰高聲回應道:“你聽到了么,他是我的朋友!”
達博伊恩斯一愣,他這是跟誰說話?
跟余男么?
達博伊恩斯看向了余男,余男也是一臉霧水,她不懂李伴峰的意思。
錯愕間,達博伊恩斯感知到李伴峰周圍還有另一個存在。
這個存在的位置很不固定,有時候在樹上,有時候在地面,還有時在半空中游蕩。
對方力氣很大,達博伊恩斯布置的一些蛛網被撞破了。
這是什么東西?
詫異之間,一個巨大的身影從樹上盤曲落下,擋住了沖向余家寨的李伴峰。
余男和達博伊恩斯的視線也被擋住了。
他們看不到李伴峰的身影,他們只看到一只碩大翠綠的蠕蟲。
達博伊恩斯眨眨眼睛,喃喃低語道:“蓑蛾夫人…這下麻煩了。”
李伴峰東跑西繞,和這只蠕蟲周旋了整整一個晚上,終于跑回了余家寨。
他高聲喊道:“你都聽到了,那個人是我朋友!”
蠕蟲上的人臉,回頭看了達博伊恩斯一眼:“你們是朋友?”
達博伊恩斯舔舔嘴唇:“我,那什么,不是…”
蓑蛾夫人轉過臉,看向李伴峰:“他說你們不是…”
李伴峰已經掏出了含血鐘擺,叩動鐘擺下螺絲,一團血液,噴在蓑蛾夫人的眼睛上。
這是歡修的血,來自耿志威,一直存在鐘擺里。
蓑蛾夫人一聲怒吼,用修長的觸須,奮力擦拭著眼睛。
趁此機會,李伴峰進了隨身居,拼盡全力,把鑰匙扔到了兩百米外,扔到了余家寨里一座木屋的房頂上。
老朱說過,這是余男的地盤,只要余男把血滴在余家寨,任何敢擅闖的人都會粉身碎骨。
人闖不進來,這條蟲子肯定也闖不進來!
等蓑蛾夫人睜開眼,發現李伴峰已經消失了。
她再次轉過臉,看向了達博伊恩斯:“他去哪了?”
達博伊恩斯無法回答,他的視線被蓑蛾夫人擋住了,他連李伴峰的身影都沒看見。
蓑蛾夫人溫柔的看著達博伊恩斯:“他殺了我的孩子,你來做我的孩子,好么?”
達博伊恩斯后退兩步,神情緊張道:“我跟他,不算是朋友,我們都不算認識…”
他在新地當過幾次開荒人,他知道這只蓑蛾夫人是什么層次,他知道這種生靈不好招惹。
“不想做我的孩子,你也可以跟我生個孩子。”蓑蛾夫人的臉頰有些紅暈,肥碩的身軀蕩起一層又一層的波紋。
在歡修的血液催動下,她愛上達博伊恩斯了。
“我們之間,可能不太合適。”達博伊恩斯踩著自己的蛛絲,加快了后退的步伐。
PS:各位讀者大人,歡修的血液準備好了,沙拉也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