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敲響了房門,開門的是一名男子,三十五六的年紀,身材不高,還算壯實,穿著一件坎肩,一條長褲,一身上下,補丁連著補丁。
黝黑的臉頰,粗長的眉毛,厚實的嘴唇,整個面相透著淳樸和老實。
小胖曾經告訴過李伴峰,在藥王溝,只要出了里溝,飯館會變得非常稀少,路上肚子餓了,想找地方吃飯,可以到別人家里要口飯食,三塊五塊,給頓飯錢就行,一般人家都不會拒絕。
李伴峰道明來意,男子熱情的把李伴峰迎進了家中。
男主人衣衫素樸,可這家院子不小,就看這前院的尺寸,和一個籃球場差不多大。
院子里有三間瓦房,還有一間倉房,房子有些老舊,但拾掇的非常干凈。
之所以說這是前院,是從房子的圍墻和格局來判斷,應該還有一個面積不小的后院。
作為一名宅修,看到一座寬敞整潔的宅院,李伴峰還真有一點羨慕。
“家里還剩點米飯,沒什么菜,你湊合著吃。”男子在院子里點上了油燈,一名女子端上來一碗米飯,一小碟腌黃瓜。
那女子穿著一件斜襟布衫,衣服上也滿是補丁,看年紀,應該是這男子的妻子,李伴峰沒有多看,也不該多看。
擺好碗筷,女子匆匆回了屋子。
李伴峰先掏出來三十塊鈔票,塞到了男子手里,男子連連擺手道:“要不了這么多。”
李伴峰擺擺手:“收下吧,這么晚來打擾,我也過意不去。”
米很糙,有不少稻殼,李伴峰沒在意,他是真餓了,就著腌黃瓜大口扒飯。
男子攥著鈔票,表情很是愧疚,好像欠了李伴峰什么。
他悄悄回了屋子,不多時,屋里走出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
老太太手里抱著一只酒壇,來到李伴峰面前,面帶笑容道:“小伙子,嘗嘗我們自家釀的高粱酒。”
李伴峰搖搖頭:“老人家,我不會喝酒。”
倒也不是客氣,而是李伴峰實在喝不慣這里的酒。
對于這樣的窮苦人家,一壇酒十分珍貴,老太太都驚動了,李伴峰既然不喜歡,就不該糟蹋人家的好東西。
可老太太還是堅持給李伴峰倒上了一碗:“小伙子,喝一碗吧,不是什么好酒,你也別嫌棄,我兒子收了你的錢,心里實在過意不去。”
老太太都親自倒上了,李伴峰不好再拒絕,拿起酒碗喝了一口。
還別說,這酒香醇,比包子鋪里的酒要好喝。
一碗米飯吃光了,腌黃瓜也吃光了,酒碗也見了底,李伴峰打了個飽嗝。
老太太笑道:“小伙子,找到宿頭了么?要是沒找到,就在我家住下吧。”
“宿頭有了,我這就走了,多謝款待。”
吃完飯,趕緊走人,李伴峰正在被江相幫追殺,不能連累了這老實人家。
剛一起身,李伴峰忽覺頭暈目眩,母子兩個的身影在眼前上下飄蕩。
這是喝多了?
不對!
這是中毒了!
老太太笑吟吟的看著李伴峰:“小伙子,別亂跑了,我看你還是住下吧。”
什么情況?
李伴峰轉身往門外跑,忽見那男子的媳婦擋在了門口。
女人抬起頭,一拳打在了李伴峰的下巴上。
李伴峰想要躲閃,身子不聽使喚,沒能躲開,扎扎實實挨了一拳。
這女人好大力道!
李伴峰倒退兩步,摔倒在地。
他仔細看了看那女人的臉。
燭火之下,這次他看的很清楚,那人嘴唇周圍有一圈青黑的胡茬。
這是個男人。
這是家黑店!
不可能,我剛才沒有感知到危險!
李伴峰扶著額頭,揉了揉眼睛,用手擦了擦口鼻上的血跡,癱軟在地,慢慢閉上了眼睛。
眼睛閉上了,可他沒暈過去,神智還清醒,周圍人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面相憨厚的大兒子看向老太太:“娘,對付這么個白羔子,還用得著浪費了我一壇子好酒?有那碟腌黃瓜就夠了。”
原來腌黃瓜里也有毒!
李伴峰心頭惱火,苦霧山都熬過來了,在這陰溝里,居然翻了船!
奇怪了,我能感知惡意,在車站的時候,我能感知到楚云龍的惡意,為什么吃飯的時候,完全感知不到這家人的惡意?
難道這一家人的修為都出奇的高?
這么高的修為,還用這么下作的手段?
老太太笑道:“傻小子,你看仔細點,這可不是白羔子,他走路的姿勢有古怪,這是個旅修,還是上了層次的旅修。”
“旅修?”大兒子撓撓頭皮,“這個還真沒見過。”
老太太道:“沒見過,今天就好好長長見識,旅修腳步快,這人有平地生風的本事,證明他上了層次,
只是剛上了層次沒多久,還沒學會收放自如,要不是用酒毒倒了他,他一轉眼就能跑沒影,
而且旅修知曉兇險,若不是我出手,他進門的時候就醒攢了。”
醒攢兒,黑話,意思是被騙的人醒悟了過來。
原來是這老太太提前出手了,讓我沒能感知到他們的惡意。
這老太太是什么層次的修者?
她用了什么段位的能力。
大兒子聞言,有些得意:“娘,我這酒是不是越釀越好了!”
老太太哼一聲:“前年你就上了一層,這都過去一年半了,要是連個修為相當的都放不倒,你還有什么臉面吃這碗飯?”
從老太太這番話里,李伴峰聽出這男子是個毒修,修為和他相當,都是一層。
李伴峰想睜開眼睛,可眼皮實在太沉,試了幾次都睜不開。
假扮成女人的二兒子道:“娘,既然他不是白羔子,不如趁他倒了,直接摘瓢。”
二兒子也沒見過旅修,但他覺得有修為的秧子,還是殺了的好。
一聽這話,李伴峰心頭一緊。
就目前這個狀態,他能反抗的手段不多。
但手段不多也得拼一回,不能就這么死在這!
老太太拿拐棍捅了捅李伴峰,看對方毫無反應,老太太吩咐兩個兒子:“把他身上的東西拾掇干凈,把手腳鎖了,送進秧子房,等子時再動手。”
二兒子不理解:“娘,為啥非得等子時?”
是啊,為啥非得等子時?李伴峰也不是很理解,他已經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準備。
難道他們想趁我松懈的時候下手?
這是她想多了,我不可能松懈。
“讓你們等到子時,你們就老實等著,先把他身上拾掇干凈!”老太太呵斥一聲,兩個兒子上前從李伴峰身上搜走了鐮刀、鏟子和錢夾,連李伴峰藏在衣服內襯里的辣條都被收走了。
可他唯一沒收走一件東西。
李伴峰剛才擦拭口鼻的時候,把鑰匙藏進了嘴里。
他剛才本想立刻打開隨身居逃走,可在三人的注視之下,李伴峰沒有把握把鑰匙藏起來,甚至都沒有把握順利轉動鑰匙。
老太太現在確實不想殺李伴峰。
她說等到子時,到底是為了什么?
為什么直到現在,還是感知不到這里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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