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舉著蠟燭,四下尋覓金絲眼鏡和虎羔子的尸體。
他沒找到尸體,只在墻角找到一些雜物。
他找到了兩人碎爛的衣物,從破損的程度來看,這些衣服是被某種外力硬生生從兩人身上扯下來的。
衣服里的物品還在,李伴峰找到了兩人的錢夾。
裝蛇斑蓮的布袋也在,里邊的蓮花也都完好。
李伴峰在銅蓮花旁邊還找到了那副金絲眼鏡,眼睛旁邊還有一個木制的眼鏡盒,眼鏡盒旁邊還有一個鐵煙盒。
但有一件東西不見了,金絲眼鏡男的折扇。
李伴峰對他那把帶著奇異香味的折扇很感興趣,那把折扇材質很特殊,做工也很特殊,收了扇面可以當鐵棍用,展開扇面,既能當刀子,也能當盾牌。
扇子哪去了?
被銅蓮花吃了?
尸體呢?
也被銅蓮花吃了?
它吞吃了兩具尸體,搶走了金絲眼鏡的兵器。
銅蓮花要兵器做什么?
難不成這樽蓮花還能拿著兵器打架?
還有,之前銅蓮花吃了蛇斑菊,煉制出了蛇斑丹。
而今它吞了尸體和兵刃,為什么沒有動金絲眼鏡和虎羔子的蛇斑菊?
難道是因為有肉吃了,不想吃素,讓后再吃一把扇子,剔剔牙縫?
這個想法挺合理的。
那這三顆蓮子里邊又有什么?
難道它把金絲眼鏡和虎羔子也煉成丹了?
李伴峰小心翼翼把三顆蓮子從七孔蓮心之上剝了下來,蓮花隨即閉合。
兩枚蓮子在掌心膨脹起來,大約過了十幾秒,兩顆蓮子破裂,各自炸出了一顆紅色圓珠。
這兩顆圓珠的尺寸,比蛇斑丹略大,顏色純正,在燭火之下顯得非常晶瑩。
這又是什么丹藥?
思索間,第三顆蓮子也炸了,里邊只有一顆圓珠,鐵銹色的。
不光顏色像鐵銹,觸感也想鐵銹,放在手里有一種讓人很厭惡的滯澀感。
不只有滯澀感,還有刺痛感,李伴峰把銹丹扔在了一旁,發現掌心多了一道紅痕,刺痛之間還有些許麻木。
中毒了?
李伴峰不知該如何應對,忽見紅痕裂開,些許血液流了出來。
血液流過之后,刺痛和麻木消失了。
宅修在宅子里有很強的自愈能力,剛才的流血應該是主動解毒的過程。
可李伴峰沒想到只是一次短暫的接觸,鐵銹色的圓珠竟然給自己帶來如此大的傷害。
如果接觸的時間再長一點,甚至把鐵銹色的圓珠直接吃下去,還有得救么?
就算宅修在自己的宅子里,只怕也救不回來了。
本著實事求是的精神,我要不要親自做個試驗?
想到此,李伴峰忽然冷笑一聲,自言自語道:“當我瘋了么?”
李伴峰把金絲眼鏡和虎羔子的錢夾掏空,把地上的碎爛衣物墊在手上,把兩枚丹藥分別收進兩個錢夾里,蹲在地上開始研究銅蓮花的特性。
紅色圓珠和銹色圓珠,姑且稱之為紅丹和銹丹。
紅丹應該來自金絲眼鏡和虎羔子的尸體。
銹丹應該來自那把消失的折扇。
銅蓮花把他們都變成了丹藥,具體原理李伴峰無法理解,這兩種丹藥有什么用途,李伴峰暫時也無從知曉。
李伴峰現在最關心的問題是,銅蓮花到底按照什么原理選擇煉丹的材料?
之前選了蛇斑菊,為什么現在對蛇斑菊沒興趣了?
改天會不會對我產生了某種興趣,直接把我給搞成了丹藥?
李伴峰提著蛇斑菊的口袋,來到銅蓮花近前,蓮花毫無反應。
那我之前采回來的蛇斑菊為什么會變成蛇斑丹?
想想昨晚我回來的時候,狀況有什么不同?
思索之間,李伴峰的頭又開始暈眩。
這是吸入毒霧之后的正常反應,暈眩過后,還想嘔吐。
嘔吐!
李伴峰想起了一件事,他回到隨身居的第一件事就是嘔吐,因為找不到合適的地方,他直接吐在了裝花的布袋里。
在此之前,李伴峰把布袋里的蛇斑菊直接倒了出來。
難道說,隔著一條布袋,銅蓮花對蛇斑菊沒有感應?
李伴峰打開了布袋,把金絲眼鏡采到的四十多株蛇斑菊倒在了銅蓮花附近。
蛇斑菊落地的一刻,銅蓮花的花瓣開始顫動。
嘶~嘶~
金屬摩擦的聲音響起,蓮花的七個花瓣逐一展開。
李伴峰再次被這精巧的機械所折服,他現在無法理解現代文明和這些詭異技術到底誰更先進。
七個花瓣展開之后,李伴峰清晰的看到了七孔蓮心。
李伴峰感覺到隨身居的空氣在朝著異常的方向流動。
空氣在旋轉,形成了一個漩渦,而漩渦的中央,正是七孔蓮心。
地上四十多株蛇斑菊,隨著漩渦漸漸離地,在房間里上下飛舞。
昨晚,這一幕肯定也出現過,可我睡得太沉,竟然毫無察覺!
李伴峰本能的遠離了銅蓮花兩步,他擔心自己會被吸進蓮心。
一共四十三株蛇斑菊被吸進了蓮花,花瓣再次閉合。
果真要直接暴露在銅蓮花的視野之下,銅蓮花才會有所感應。
視野?
這個詞貌似有些不恰當,銅蓮花看得到么?
思索間,李伴峰忽聽一聲脆響,舉著蠟燭,低頭找了半響,銹丹居然掉在了地上。
我不是把它放在錢夾里了么?
李伴峰拿起錢夾看了看,皮質錢夾下方多了個窟窿,窟窿周圍布滿了青黑色的灼痕。
這是被腐蝕了?
銹丹居然還有腐蝕能力?
把銹丹吃下去,會發生什么事情?
別說是宅修,就算是毒修大概率都扛不住!
李伴峰越發好奇了!
他墊著地上的破布,小心翼翼把銹丹收進了鐵煙盒里。
鐵盒子,能扛得住腐蝕么?
扛不住!
比錢夾的腐蝕效果還要明顯。
鐵煙盒接觸到了銹丹,就開始迅速生銹,等李伴峰把銹丹拿出來,煙盒上已經蓋滿了銹跡,看不到原本的模樣。
鐵盒子不行,木盒子能行么?
李伴峰把銹丹放進眼鏡盒里,觀察片刻,發現銹丹并不腐蝕木頭,這才放心的把眼鏡盒放在了房間角落。
李伴峰在銅蓮花旁默默等待,估算著過了半個鐘頭,蓮花瓣再次打開,里邊多了一顆蓮子。
李伴峰把蓮子托在手中,離開蓮心的蓮子迅速膨脹。
砰!一聲悶響過后,黑白相間的丹藥炸裂了出來。
這是蛇斑丹!
李伴峰清點一番,一共十顆丹藥。
之前他用三十七株煉制出了八顆丹藥,按此計算,銅蓮花煉制丹藥的比例是四株半煉一顆丹藥,比各大藥行的手法都要高明。
這一次蛇斑菊消耗的更少,出貨率更高,應該和金絲眼鏡采的蛇斑菊個頭偏大有關。
李伴峰把所有蛇斑菊全都倒了出來,包括秦小胖的,油桃的,草葉的,老煙炮的,虎羔子的,光頭和他的跟班的…
一共三百三十二朵花,全都被銅蓮花收進了蓮心。
還是半個多鐘頭,花瓣再次綻放,這次蓮心里有三顆蓮子。
李伴峰剝下蓮子,靜靜等著蓮子逐一炸裂。
幾分鐘后,李伴峰把炸裂滿地的蓮子撿了起來,一共收獲了七十六枚蛇斑丹。
算上此前自己和金絲眼鏡煉制出的十八顆蛇斑丹,加在一起是九十四顆。
這是一摞接一摞的錢!
李伴峰在雜貨鋪買了兩條布袋,可實際上只用了其中一條裝丹藥,另一條被他裝了嘔吐物。
他把丹藥裝進剩下那條干凈的布袋里,順手又拾掇了一下金絲眼鏡和虎羔子的遺產。
金絲眼鏡有兩千六百一十三元的現金,虎羔子身上有三千五百二十八塊五。
如今的李伴峰,是不在乎這幾個小錢的,把這些錢收起來,是出于對這兩個亡者的尊重。
畢竟相識一場,還結了搭子,必須把他們的遺物保管好!
在隨身居又休整了兩個多鐘頭,李伴峰離開了苦霧山,走到各家藥行的集結之處。
提著蛇斑菊的修者們還在和藥行爭吵,他們嘴上號稱不賣,可人卻沒有走遠。
不賣給藥行,還能賣給誰呢?
他們只希望通過這樣的抗爭,盡可能給自己多爭取一點價錢,就像一個中年修者所說的那樣:“哪怕給三十也好,二十五,太欺負人了。”
李伴峰沒心思看他們糾纏,小胖他們還在僻靜處等他回來。
李伴峰一去將近三個小時,可把小胖急壞了!
“我就不該讓他一個人去!這漫山遍野,上哪找那老太太!他也在山上熬了一宿,這不要他命么!”
小胖來回走,來回搓手。
草葉低著頭道:“要是白沙大哥真能換來丹藥,我要一半就行…”
油桃自言自語:“老太太,是個什么樣的老太太,難道是遇到福星了…”
等看到李伴峰的身影,眾人甚是歡喜,李伴峰沒心思聽他們道謝,也無暇跟他們客套,他直接分丹藥。
“油桃,你有三十八株花,換了四顆丹藥。”
油桃一驚:“不是少兩株么?”
李伴峰道:“我給你填補上了,算是湊個整。”
油桃看著李伴峰,既有感激,又覺愧疚。
李伴峰又拿出六顆丹藥:“草葉,你有六十一株,數目差的太遠,沒辦法給你貼補,只能抹零了。”
草葉歡喜的緊,趕緊檢查丹藥的真偽。
接下來是小胖。
他的賬不太好算,小胖原本有二十株蛇斑菊,能換兩顆丹藥。
平分了老煙炮和光頭一伙的蛇斑菊,小胖有八十四株。
加在一起一百零四株,算上小胖一路的照應,李伴峰給了他十一顆丹藥。
小胖拿著丹藥,雙手止不住的發抖。
“一顆就是一萬啊,走,咱們現在就去賣藥去!”
草葉攔住小胖道:“胖哥,你想賣到哪去?”
“賣給藥行啊,這不現成的么!”
草葉搖搖頭道:“不能賣給藥行,這丹藥說不清來歷。”
小胖皺眉道:“怎么就說不清來歷?這不是,不就是,那個什么…”
事情確實說不清,說清了,也不會有人相信。
草葉道:“我在藥行里當過學徒,說不清來源的丹藥,藥行是不會收的,他們要是刨根問底,反倒會讓咱們惹上麻煩。”
果真,不能賣給藥行。
李伴峰沒有作聲,靜靜看著眾人的打算。
小胖聞言很是泄氣:“那怎么辦,換了丹藥還是砸在了手里。”
油桃笑道:“怎么可能砸在手里?想要丹藥的人多了,而且都是有錢人,一萬塊還未必買的到,
你賺了他的錢,他還得記著你的好,這么好的生意,做夢都求不來。”
李伴峰眉頭舒緩,門路還是有的。
只是這門路不太適合我。
油桃的意思是,通過私人渠道,賣給想買的人。
李伴峰在這里人地生疏,找不到合適的買家,看看小胖有沒有出貨的渠道。
胖子抓抓頭皮:“可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出手的。”
油桃詫異道:“你急什么?丹藥一朝一夕也壞不了!”
“話是這么說…”
油桃沒心思跟小胖磨牙,轉身沖著李伴峰抱拳道:“大恩不言謝,這丹藥是我欠你的,性命也是我欠你的,
將來若是到了外溝麻竹村,打聽游雪桃,一定能找到我,有用得著的地方,你只管開口,刀山火海,本姑娘眼睛不眨一下!”
游雪桃,油桃,她這綽號和名字有些相近。
她報了住址,如果小胖找不到出貨的門路,到時候再去找油桃也不遲。
草葉給李伴峰鞠了個躬:“白沙大哥,我叫薛瑩瑩,外溝三浦莊打聽老薛家,就能找到我。”
油桃拿出兩枚丹藥道:“這恩情,我們姐倆一時也還不上,這丹藥你收下,算是我一份心意。”
草葉也拿出了兩枚丹藥:“小妹也有一份心意。”
李伴峰擺擺手,沒要她們丹藥。
兩個女子千恩萬謝,可如果讓他們知道李伴峰手里還有六十五顆丹藥,不知道她們作何感想。
油桃看著李伴峰,還真有一點想法。
歡修的想法很直白。
若能遇上他這樣的男子,長的也未必不如扁的。
草葉的想法更復雜一些。
雖然沒看清當時的場面,但光頭一伙人,確實死在了他和小胖子的手上。
這是個能做大事的人!
有他照應著,藥行還真能開起來!
這兩名女子先后告辭,李伴峰站在原地,思索著回越州的行程。
按理說,有了這么多丹藥,錢肯定是不缺了。
但丹藥沒出手,還不能算是錢。
怎么才能快速把丹藥賣出去?
李伴峰看向了小胖,小胖貌似也急等錢用。
可默坐了這么半天,適才還心急火燎的小胖,慢慢平靜了下來。
他覺得油桃說的有道理:“賣丹藥這事,不用著急,那女人說得對,這是好東西,
我不僅能賣上好價錢,還能靠這丹藥結交不少好朋友,所以說這事根本不用著急!”
伱不急了?
那不行!
“我急!”李伴峰坐在小胖身邊,“我急著用錢。”
雖說李伴峰在金絲眼鏡身上也搜羅了不少錢,可這丹藥帶回越州,貌似沒什么用處。
小胖很好奇:“什么事急著用錢?我先借你點?”
李伴峰擺擺手道:“我不想借錢,就想把丹藥盡快賣了。”
“盡快賣了…”秦小胖能理解李伴峰的想法,李伴峰是從外州來的,在藥王溝人地生疏,尋常人都不認識幾個,更不要說結交富豪顯貴。
思量片刻,小胖捏捏下巴道:“倒是有這么個地方,能讓你盡快出手丹藥,只是這價錢,要打個折扣。”
李伴峰眼睛一亮:“打幾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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