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慶愕然道;“你把東西放車站做什么?”
李伴峰嘆道:“這事說起來話長了。”
李伴峰站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何家慶已經把大門關上了。
如果現在不進去,就等于和對方當面翻臉。
如果當面翻臉,自己還能不能活下去?
“進屋再說。”何家慶把李伴峰帶進了玄關,李伴峰跋涉了整整一天,一雙皮鞋上都是泥水,在玄關里走了兩步,地毯上留下了兩個泥腳印。
何家慶看了看地毯,李伴峰尷尬一笑,趕緊把鞋脫了。
其實他的襪子比鞋子的狀況好不了多少,和黑熊周旋的時候,泥水灌進了鞋子,經過一路風干,而今已經定型了。
李伴峰穿上拖鞋,把雞毛撣子交到了何家慶手里。
何家慶拿過撣子,不解其意。
李伴峰道:“這是我一份心意。”
何家慶拿著雞毛撣子,搖頭嘆息道:“伴峰,你這人就是沒個正經。”
李伴峰神色端正道:“上門帶禮物,這還不正經?”
何家慶無奈搖頭,把雞毛撣子隨手放在客廳的角落里,這讓李伴峰想起了福利院里,吳老太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講究人家,從不把雞毛撣子放客廳,容易招來雞毛蒜皮的事情。
現在不是想雞毛撣子的時候。
何家慶帶著李伴峰來到了客廳,李伴峰坐在了沙發上。
這宅院雖然華麗,但也沒通電,何家慶點亮了茶幾上燭臺,問起了李伴峰一路上的經歷。
“伴峰,我給你發了一路信息,你怎么一直不回?”何家慶給李伴峰倒了一杯茶水。
“到了褲帶坎,手機沒電了,火車又壞了,充不上電,根本看不到你信息。”李伴峰端起茶杯正要喝一口,可湊到鼻子附近,卻覺得這茶水有股魚腥味。
“你這不是養金魚的水吧?”李伴峰皺了皺眉頭。
“胡說八道,什么叫養金魚的水?這是上等的好茶葉!一般人來,我都舍不得拿出來!”
“原來是好茶。”李伴峰端起茶杯,做了個喝茶的動作,但茶水沒少,因為他沒真喝。
何家慶道:“我聽說火車出事了,怕你在車上沒東西吃,這幾天心一直懸著。”
李伴峰笑道:“吃的東西倒是有,就是這一路的見聞太奇怪,家慶,你還沒告訴我,到底出了什么事?這到底是什么地方?醫院里邊躺著的那個,到底是誰?”
何家慶笑道:“這里邊的事情可就多了,三天三夜都說不完,我聽說火車昨天就到了,你怎么今天才來找我?”
“我這不是…”話說一半,李伴峰忽然聽到玄關有聲音。
何家慶也往玄關望去,那里確實有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兩人一前一后來到了玄關,四下看了片刻,沒見人影,卻見一只花貓,正縮在鞋架底下,抱著貓食盆子干飯。
李伴峰問:“剛才見了只黑貓,怎么這又來了只花貓?”
何家慶笑道:“都是附近的流浪貓,它們原本都在老宅住著,結果我搬回來了,倒把它們的家給占了,
我于心不忍,每天都給它們準備點吃的,反正這么大的宅子,就住我一個人,有它們作伴也挺好。”
李伴峰看著貓食盆,里邊是一種無法分辨的糊狀物,肯定不是魚,但也飄出來一股魚腥味。
怎么今天聞什么都有魚腥味?
是我鼻子出了問題么?
李伴峰又在玄關掃視一眼,忽然留意到了他帶來的那支非常鮮艷的雞毛撣子。
那支雞毛撣子,原本被何家慶放在客廳一角,而今卻被放在了鞋架旁邊。
順著雞毛撣子往鞋架上看,自己那雙滿是泥水的皮鞋變得很干凈,不僅沒了污泥,而且還擦的锃亮。
順著鞋架看向地毯,地毯也很干凈,一塵不染。
自己進門的時候,留下的兩個泥腳印,也不見了。
“伴峰,你發什么呆呀?”
李伴峰一笑:“我看那只貓呢。”
“看它做什么?你也餓了吧!”何家慶一笑,“你先坐著,我去給伱煮碗肉湯。”
李伴峰回到沙發上,拿起茶杯,把茶水倒在了地毯上。
他想看看地毯會有什么變化。
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地毯上的茶水干了,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何家慶正在廚房里忙碌,櫥柜下邊躺著一只白貓,正在熟睡。
砧板上放著一只被剝了皮的動物,一尺長短。
何家慶在動物身上切下來幾片肉,放進了鍋里。
肉切的很薄,何家慶有點舍不得。
可猶豫片刻,何家慶笑了。
他在無聲自語:
到了明天,就不用吃這個了。
到了明天,我就不用留在這了。
何家慶越笑越開心,他把砧板上的貓肉剝下來一大半,放進了鍋里。
“伴峰,喝湯。”何家慶把湯碗放在了李伴峰面前。
李伴峰看著肉湯,笑道:“太燙,先涼一涼。”
何家慶看到茶杯空了,問道:“你是真渴了,我再給你泡一杯?”
李伴峰搖頭:“不用了,這么好的茶葉喝不習慣。”
閑聊幾句,何家慶問起了正事:“你為什么把東西放在了車站?”
李伴峰苦笑一聲道:“這得問你呀,那到底是什么東西?害我被人跟了一路!我要不把它寄放在車站,根本到不了你家!”
何家慶一怔;“到了藥王溝,還有人跟蹤你?”
“有啊,剛出火車站,就有兩個人,說要殺我,這給我嚇得,一路亂跑亂撞,最后找到個拉黃包車的,這才脫身,你猜這拉車的要了我多少錢?”
何家慶思索片刻道:“那得看是不是有火輪的車。”
“你也知道火輪!”李伴峰驚喜道,“他說他的車有火輪,坐一次,得五百。”
何家慶點點頭道:“五百不貴,有火輪的不是一般人,這價錢挺合適的。”
“這價錢還合適?”李伴峰一臉心疼,“你不知道我掏錢的時候多難受。”
“放心吧,我還能讓你吃虧么,這錢我給了。”何家慶當場掏出三千塊錢,塞到了李伴峰手上。
李伴峰沒客氣,直接收進了錢包。
“家慶,你要是著急,咱們現在就去車站,把東西取回來。”李伴峰想盡快離開這房子。
“不用了,明早上再說,伴峰,喝湯!”何家慶貌似不是很著急。
李伴峰把湯端了起來,又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腥味。
那只花貓吃完了貓食,走到客廳窗邊,打了個哈欠。
李伴峰放下湯碗,也打了個哈欠。
那只花貓趴在窗下睡著了,李伴峰揉揉眼睛,似乎馬上要睡著了。
“伴峰,你困了?”
“是有點…”李伴峰揉了揉眼睛。
何家慶起身道:“我把房間給你收拾好了,跟我上樓。”
李伴峰跟著何家慶上了樓,樓梯左邊第二間是李伴峰的臥室。
臥室很寬敞,窗戶關著,從屋頂垂下來的根根藤蔓,隨著夜風在窗前來回擺動。
“這屋子有點悶熱,能把窗子打開么?”李伴峰隨口問了一句。
“窗扇的轉軸銹住了,打不開,你要覺得熱,就洗個澡,二樓有衛生間,在走廊盡頭。”
“不洗了,困了。”李伴峰連衣服都沒脫,一頭扎進了大床上。
這床的寬度在兩米以上,李伴峰自打來到人世,還從沒睡過這么大的床。
何家慶皺眉道:“我給你準備了睡衣,你這身衣服…”
李伴峰的衣服上都是污泥,看何家慶不高興了,他趕緊把衣服脫了,換上了睡衣。
何家慶順手接過衣服:“我幫你洗。”
“這多不好意思。”
“咱們兄弟計較什么。”何家慶把李伴峰的衣服拿了起來。
糟了,他把我衣服都拿走了。
還好,鑰匙不在衣服里。
“家慶,出了這么多事,你還沒跟我說清楚呢?”李伴峰打了個哈欠。
“你先好好睡一覺,明天再跟你慢慢說。”
李伴峰躺在床上,瞇著眼睛看著何家慶,突然問了一句:“宋老師的桃子上有個胎記,你看過么?”
何家慶一笑:“我當然看過,你想看么?”
李伴峰一笑:“想看,就怕宋老師不讓。”
“你個色坯!”何家慶拿著李伴峰的臟衣服,離開了臥室,關上了房門,從李伴峰的口袋里,掏出了他的錢包。
錢包里有李伴峰的證件,拿上他的證件,就能從火車站取走他寄存的東西。
下了樓,何家慶到了廚房,把李伴峰沒吃的肉湯倒進了泔水桶里。
這湯不能喝,因為里邊有作料。
他從砧板上抓起了貓的殘骸,直接在骨頭上啃生肉,血水順著嘴角一滴一滴往下流。
再也不用吃這個了。
等到了明早,再也不用吃這個了。
剛才李伴峰突然提到胎記,險些把他給問住。
這個下流坯子,要不是我反應快,剛才就露餡了。
其實他早就露餡了,只是他還沒意識到。
李伴峰看到宋老師的胎記,這件事,何家慶是知道的。
這是李伴峰做出的最后驗證。
從進門的那一刻,李伴峰就看出了破綻。
住在宅子里的這個人,不是何家慶,他甚至認不出來李伴峰的背包。
那是何家慶送給李伴峰的背包,地攤上買的。
他到底是誰?
真的何家慶在哪?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現在該想的是,還能不能活著出去!
李伴峰睜開了眼睛,看了看桌上的燭臺。
他家里沒通電,他用什么給手機充電?
手機沒電,他怎么給我發的信息?
李伴峰坐起身子,看著地上的拖鞋。
臟兮兮的襪子,原本在拖鞋上留下了不少污泥,現在這些污泥都不見了。
他回想起了馬五說過的一番話:
宅靈愛干凈,遇到不干凈的東西,會想辦法打掃干凈。
這屋子里有宅靈。
他又想起了貨郎的話:
宅靈要是被拋棄了,會變成怨靈,他會引誘別人住進宅子,只要在宅子里住上一夜,就會變成宅靈的囚徒,
除非有人過來替換被囚禁的人,否則宅靈會把那人囚禁到死。
還有另一段話:
窺修喜歡在手機上掛鉤子…”
這個人是個窺修。
他知道我身邊的狀況,他還能一直給我發信息,因為他是個窺修,因為他用窺修的法術追蹤了我的手機,這就是貨郎所說的順風耳。
他騙我,把我一路騙來了普羅州,他被宅靈困住了,成了宅靈的囚徒,把我騙來就是為了給他當替身!
李伴峰從床上走了下來,把手伸向了窗子,小心的活動了幾下。
窗子打不開。
李伴峰已經在宅修和旅修入門,力量比尋常人大了很多,但他能清楚的感知到,他打不開這扇窗子,窗子上有宅靈的力量。
沒辦法從窗戶出去,那就從門出去?
假扮何家慶的這個人不會讓我出去,就算拼上性命,他也不會放我離開。
我打得過他么?
這卻難說,我大概率打不過他,但他應該也沒有制服我的把握。
雖說他是暗能者,雖說他的修為肯定在我之上,但在宅靈的控制下,他很可能受了一些限制,否則他完全可以把我捆上,扔在宅子里,等到天亮。
可就算我能打過他,就一定能出去么?
我打不開窗子,也很可能打不開門。
到時候這個假何家慶和宅靈一起算計我,我可就插翅難飛了。
思索間,李伴峰聽到了一陣淅淅索索的摸爬聲。
走出臥室,李伴峰發現聲音是從衛生間里傳出來的。
這是貓的腳步聲,李伴峰聽到了。
有辦法了。
李伴峰走到衛生間門前,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忽見何家慶出現在了身旁。
“伴瘋,你沒睡?”
李伴峰笑道:“睡了,憋醒了,我要去廁所,一起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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