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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十七章 沒有道理

  這支骨爪的掌骨大小和正常人手差不多,但指骨長度卻是要比人的指骨長出一倍,看上去便十分詭異。

  這支骨爪一祭出來,煉獄神王就頓時顯得有些委頓,而西方神王心中卻是略微一松。

  在所有修行者世界的典籍之中,所有現存的有關幽帝的記載,除了記錄他的強大之外,無一例外的自然都是記載著他的暴政,當時被他屠滅的敵國和強大宗門也是數不勝數。

  在幽王朝開始征戰天下時,當時的中土大陸都群雄割據,不像現在這樣南朝和北魏占據了主要疆域,更不用說他的軍隊在記載之中幾乎一路征戰到天地之盡頭,只是被無邊的海域最終阻隔了去路。

  哪怕是那些根本渺無人煙的極地凈土,都有隸屬于四方巡王的軍隊鎮守,探幽。

  窮兵黷武的后果自然是無盡的殺戮和民眾的生活極為困苦,但在當時幽王朝的官員和將領看來,幽帝的統治自然不可能一無是處。

  甚至在很多他的敵人眼中,幽帝在某些地方也為整個人世間做出了極大的貢獻。

  比如他的軍隊將所有人的見知往前推進了一大步,讓很多人赫然發現,原來自己所處的世界,只是這個世間很小的一塊。原來在以往連書籍都沒有記載的地方,還有著更多同樣強大的國家,還有著許多截然不同的人和人生。

  還有,許多強大到足以威脅上千里范圍之內的人類生存的異獸,在幽王朝時期也幾乎被滅殺干凈。

  就連許多巢穴在幽冥之地,在熔巖火海,在寂滅極寒之處的強大異獸,都被幽帝的軍隊獵殺。

  許多在典籍之中不斷記載,窮兇極惡但人間無法應付的異獸,在那個時期,卻被幽帝視為是寶貴的修行資源,它們的對敵手段,它們召喚天地元氣的方法,甚至它們身體的每一部分,都變成了幽帝和他部將眼中的寶物。

  幽帝的軍隊不惜代價的獵殺這些強大的異獸,這些異獸又讓他們變得更強大。

  幽王朝時期的煉獄神王掌管的是幽王朝最大的牢獄煉獄,那些被囚禁的犯人被不斷驅趕進入火山之中,不斷從熔巖之中提取可以煉器的材料,同時,他們也被驅趕去圍獵火脈之中的異獸,或者更為準確的說,是作為吸引那些異獸的獵物。

  當年煉獄神王身兼冥火宗和白骨宗兩大宗門的秘法,他的法器,大多都是用火脈之中的異獸的骨骸煉制而成。

  此時這煉獄神王祭出的,便是他親手煉制的強大法器南離骨火。

  這支骨爪看上去雖然不大,但卻是用擁有冥火之主之稱的南離獸的獨爪煉制而成。

  南離獸的名氣雖然沒有旱魃大,不會一出現便動輒赤地千里,但它實則比旱魃還要強大得多,哪怕是在龍族盛行的荒古時期,即便是地底火淵之中的黑龍,也無法入侵它的領地。

  隨著林意殺死徹天神將的那一撞,西方巡王便已經十分清楚,尋常的真元手段對林意根本不起作用。

  林意的身體,不只是如同修行那種金剛不壞法門的修行者一樣金剛不壞,而且他的身體根本就能直接吞噬和破壞真元。

  林意挑中的那名準神將有著很強大的符道手段。

  他的符道手段和此時世間所有修行宗門的符道手段截然不同。

  他能夠用自己的本命真元和一些特殊的材料制成真符,在平時修行時,他便能夠如同劍師養本命劍一般,不斷的自己的真元養符。

  這些符就像是他身外的竅位,儲存著真元,對敵之時,若是大量激發出來,便能解決修行者經脈不夠寬廣,不可能超越自身極限釋放真元的難題。

  然而即便這名強大的符道宗師一瞬間將自己蓄養的所有真符祭了出來,在西方巡王看來,也根本無法阻止林意。

  因為這名符道宗師的符意不可能完全集中于一點,就像是無數的雞蛋砸中石頭,最多只能讓石頭前行的速度減緩,卻并不能將這石頭擊潰。

  但煉獄神將的這件法器不同。

  這南離骨火是天下最為堅硬的骨器,它連重鎧都可以輕易的洞穿,而且他很清楚,南離骨火擁有奇妙的特性,它在真正的威能激發時,便擁有可怖的溫度。

  哪怕林意能夠破壞煉獄神將的真元,但即便真元失去時,這件法器依舊擁有著連鋼鐵都可以熔化的溫度,這根本不是血肉之軀所能抗衡。

  在他看來,在煉獄神將終于鼓起勇氣將這件法器祭出之后,雖然肯定無法殺死這名南朝的年輕強者,但至少能夠保住這名準神將的性命。

  只要真正陷入纏斗之中,他們所有人都不會迎來被逐個擊破的命運,這名南朝的年輕強者也必定會死在他們的圍攻之下。

  然而他沒有想過,林意從來不按他們修行者的常理來戰斗。

  所以用常理來推斷任何和林意有關的戰斗,總是無法得出正確的結論。

  就如任何修行真元的修行者,在能夠用真元抵御外力的情形下,便絕對不想讓自己的身體出現任何的損傷。

  但林意不同。

  哪怕這些人已經在心中十分明確,林意并非是尋常的真元修行者,但在這種局促的時間里,他們潛意識里的許多先決條件,依舊是錯的。

  上百道蘊含著精純的本命真元的道符就像沉重的黑色瓦片一般瞬間布滿了林意身周的空間。

  這些黑色道符的力量瞬間爆發,一束束的真元就像是無比鋒利的晶瑩劍片潑灑開來,就像是有千萬道飛劍在林意的身周飛舞。

  這是一幅很壯麗的景象。

  那些真元束流真的很像飛劍。

  從古至今,任何的戰場上,在某一個狹小的空間里,絕對不會出現上千上萬柄飛劍同時出現。

  但這副畫面,真的就像無數飛劍突然出現,比飛在天空之中的蝗蟲群還要密集。

  按理而言,任何的修行者都會想要護住自己的全身。

  然而對于林意而言,沒有按理而言。

  他甚至似乎完全就沒有看到這無數道如飛劍般充斥身體周圍的無數道飛劍般的真元流束。

  他甚至都沒有改變往前前沖的姿勢。

  轟的一聲。

  他就直接無視這些劍片般的真元流束,直接沖了過去。

  他的身上爆開一團紅色的氣霧。

  這團氣霧里,有許多丹汞的粉塵,也有血霧。

  這些真元流束的確很強大,甚至比尋常劍師的飛劍還要鋒利。

  他護體的丹汞甚至無法完全阻隔密集的真元流束的切入,這些飛劍般的真元流束,甚至切開了他的肌膚,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很多道傷口。

  他的手上,臉上,甚至脖頸上…皆是傷口。

  然而這些傷口都很淺。

  那些比尋常飛劍還要強大,還要鋒利的真元流束在破開了他的護體丹汞之后,只是在他的肌膚上留下了很淺的血口。

  而且就在這剎那之間,這些血口之中,便再沒有鮮血流淌出來。

  他臉上的傷口分外強襲。

  在他沖出來的剎那,他臉上很多紅線觸目驚心,給人的感覺,似乎那些紅線就會瞬間裂開,他的整個人都會被這些符意切成碎片。

  然而令這戰場上絕大多數能夠看得清他的臉面的人呼吸停頓的是,這種紅線沒有裂開,反而飛快的消失。

  相比那些真元流束如同成千上萬飛劍飛舞的畫面,這樣的畫面,似乎更讓人覺得震撼,驚悚。

  林意眼中的神色沒有多少的改變。

  在經歷了很多艱苦卓絕的戰斗之后,這種無數細小傷口的痛意對他而言可以忽略不計,甚至讓他有了一種久違的感覺,讓他體內的鮮血流淌得更為劇烈。

  就在此時,煉獄神王的南離骨火已經出現在他的身側。

  這道法器來得很快。

  甚至比那名使用這些真符的準神將眼中的神色變化都要快。

  這道法器前行途中的空氣,都似乎被它散發的火焰燒的急劇擴張而變得十分稀薄。

  它的速度,便有種讓他都覺得匪夷所思的味道。

  但最為可怕的,自然是這件法器帶著的極高溫度。

  這件法器距離他還有數尺的距離,但他的衣衫已經微微焦黑卷曲起來,散發出焦臭的味道。

  就連他的肌膚都產生了燙到要融化的感覺,甚至發出絲絲的聲響。

  自從在眉山之中見過了北魏對付真元重鎧的火器之后,他對火器一直很忌憚,尤其在見過夏巴螢之后,他更是確定火器在這種靈荒時代,甚至能夠漸漸取代很多修行者的位置,有可能會讓南朝和北魏震懾天下的真元重鎧漸漸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哪怕到了這種修為,他對于火器的敬畏依舊不改。

  沒有任何的猶豫,他手中握著的那根攻城弩機的弩箭被他當成長刀一樣斬了出去。

  一片抑制不住的驚呼聲終于在此時如潮水般響起。

  他手中弩箭精準無誤的斬在朝著他襲來的南離骨火之上,然而這支粗如兒臂的弩箭在接觸那只縈繞著暗紅色光焰的黑色骨爪的剎那,它頃刻間通體便變得通紅,似乎這件法器的紅意,瞬間便浸染進了森冷的金鐵之中。

  嗤的一聲。

  林意的手掌間發出了青煙。

  所有的人都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血肉在被恐怖的熱量灼燒。

  弩箭和南離骨火接觸的部位,甚至不斷的熔化。

  然而林意的動作依舊沒有改變。

  他的身影和動作快得讓任何人甚至無法看清他臉上神色。

  他的動作也依舊穩定到了極點,給人一種分外鐵血和強悍的感覺。

  落向他腰腹之間的南離骨火被他硬生生的挑飛出去!

  在南離骨火被他挑飛出去的剎那,他手中的那根弩箭的箭頭下方一尺之處,也就是弩箭和那南離骨火真正接觸的部位,竟是完全被熔斷!

  弩箭的上端,就像是一根半熔未熔的蠟燭飛了出去!

  林意的手上依舊涌著青煙,發出更為響亮的嗤嗤的響聲。

  只是他并未放開這根弩箭。

  他依舊握著這大半根弩箭,直接朝著他身前的那名準神將狠狠刺了過去。

  這名準神將根本未得喘息。

  他眼中不可置信的神色才剛剛擴散,他急劇的眼瞳就已經被那大半根通體通紅的弩箭所充斥!

  他無比真切的感到了死亡的氣息。

  他的渾身不可控制的戰栗起來。

  真正的死亡壓迫,也讓他做到了平時絕對無法完成的事情。

  他雙手的經絡之中,再以可怕的速度流出數縷極為精純的真元,而且瞬間糾結著周身的元氣,結成了兩張明黃色的符。

  真元虛空凝符,這本身便已經是傳說中的手段。

  更何況瞬間成符,瞬間爆發威能。

  這兩張明黃色的符瞬間就像是變成了兩個巨大的風洞,將這名準神將的身體要往后吹起,吹到遠處。

  而在這兩道明黃色的道符之前,卻有許多游絲般的電光在形成,就像是要形成真正的閃電。

  然而也就在此時,他的身體明明被這兩道符意推動,明明可以像被風吹動的風箏一樣飄搖而起,但一股磅礴的力量,卻同時鎮落在了他的身上,讓他的整個身體一滯。

  這名強大的符師意識到了什么,他張開了嘴,卻因為太過恐懼和震驚而發不出聲音。

  嗤的一聲。

  無比滾燙的大半根弩箭帶著狠辣無比的氣息,狠狠的刺入了他的胸口,然后從他的背后透出!

  溫熱的鮮血澆灌在這根近乎要熔化的弩箭上,在他的身體里發出了無數絲絲的響聲。

  他的胸口和背后,甚至沒有噴灑出多少鮮血,一瞬間沖出來的,全部都是白汽和青煙。

  這一剎那,戰場上所有的聲音都似乎斷絕了。

  這種可怕的聲音,充斥在每個人的耳廓。

  那名強大的符師身體的戰栗變成了扭曲的戰栗。

  他無比痛苦的似乎想要從這根被他的血肉急劇冷卻的弩箭上掙脫出來,然而剩余的力量卻讓他根本無法做到。

  林意放開了這根弩箭。

  他的手上有一片漆黑的印記。

  這名符師的身體在他放手的剎那就停止了動作,整個身體令人心悸的扭曲著往后倒下。

  煉獄神將的背上,有許多汗珠沁了出來。

  他的身體也不受控制的戰栗起來。

  西方巡王的臉色蒼白起來,他的目光落向林意此時左手握著的那根東西。

  那根東西,就像是一根樹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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