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賀蘭黑云再次發出一聲厲喝,只是隨著一口鮮血的噴出,永寧寺內外誰也無法聽清她這一聲厲喝的內容。
所有這些劍氣瞬間炸開,極為陰寒的星辰元氣使得這座寺廟的溫度再次急劇降低,無數片青黑色的飛雪倒飛上天,這些青黑色的雪牽引著尋常修行者根本看不見也感知不到的星辰元氣,暫時阻隔了四周天地元氣順著這座廟宇的屋檐流動,永寧寺大殿上那團烈日圖案上的金色光芒難以為繼,徹底變得黯淡起來。
于此同時,賀蘭黑云身外的光團驟然張開,變成了兩道光翼。
在這兩道光翼的推動下,渾身都在流淌著鮮血的賀蘭黑云以恐怖的速度朝著后方倒飛出去。
她的身體撞碎了許多青黑色的飛雪,在密密麻麻的雪幕上撞出一個人的影跡,她身上的鮮血在黑色的夜空里變成了許多紅色的絲線,而在下一剎那,這些紅色的絲線燃燒起來,變成青黑色的星火。
青黑色的星火沒有絲毫的熱力,唯有更凜冽的寒意。
她倒飛的身影在夜空之中留下的空洞瞬間被更多的青黑色雪片填滿,夜色之中只有恐怖的破空聲不斷傳來。
一聲嘆息在這場雪中響起。
一柄黃紙傘在這座佛塔的另外一側,也就是容意身后的不遠處撐開。
黃紙傘遮住了天上的落雪,也遮住了這名修行者的臉,只是依舊可以清晰的看出,這是一名身材極為瘦削矮小的修行者。
這名修行者也是魔宗的部眾,只是魔宗的部眾雖然都對魔宗極度的忠誠,但彼此之間卻未必是摯友,尤其在鐘離之戰之后,因為先前那些魔宗部眾的不斷折損,魔宗又破格收納了一些新的部眾。
這些新的部眾許多都是天資極為出眾,但性格十分桀驁的人物,這些人對于之前那些魔宗部眾并不算心腹。
他們甚至在很多方便,對原先的那些魔宗部眾展開了挑戰。
魔宗并沒有阻止這種挑戰,他甚至覺得可以更加激烈一些。
因為所有這些活下來的魔宗部眾之所以強大,之所以可怕,是因為他們始終在嚴苛的殘酷環境下成長,他們就像是荒原上的狼王,同類的挑戰只會讓他們保持更多的狼性,讓他們變得更加可怕。
此時這柄黃紙傘下的修行者便是魔宗在鐘離之戰后新收納的部眾,他恨不得賀蘭黑云就在這里被殺死,甚至在一個呼吸之前,他都以為賀蘭黑云已經必死無疑。
他沒有想到賀蘭黑云還能硬生生的阻斷這座大陣,然后毫不戀戰,決然的逃出這座寺廟。
所以他惋惜的嘆息了一聲。
在他這聲惋惜的聲音響起的同時,他卻隱約聽到賀蘭黑云逃離的方向也響起了一聲幾乎同樣的聲音。
那絕對不是他發出的聲音的回響,而是另有其人。
他很奇怪還有誰會在賀蘭黑云的退路上發出那樣一聲嘆息,只是此時他也無暇去顧及那到底是誰。
在這個針對容意等人的計劃里,他本身就是賀蘭黑云失敗之后的后招。
在他看來,此時容意的大陣被賀蘭黑云所阻,便是他最佳的出手時機。
他手中的黃紙傘緩緩的旋轉起來。
黃紙傘的邊緣,出現了詭異的七彩霞光。
“白癡!”
賀蘭黑云還在倉皇的逃離,而且她也清晰的聽到自己退路上的那一聲嘆息,她是這場刺殺的組織者之一,所以她很清楚那一聲嘆息應該來自她的敵人,然而感知著這名修行者的出手,她的腦海之中還是不可遏制的出現了這兩個字。她這個時候還是覺得這名修行者太過愚蠢。
這名手持黃紙傘的修行者覺得這是最好的時機,是容意的力量被壓制,最為虛弱的時刻,然而她卻十分清楚,接下來的這一擊,才是容意真正最致命的一擊。
所以這名手持黃紙傘的修行者,選擇在這個時候出手,唯一的結果,就是替她承受這一擊,就像是成為她的替死鬼。
永寧寺的天空之中布滿了烏云。
天空和地面之間,懸浮著無數羽翅般的青黑色雪片。
遠處的僧舍之中響起了嗚咽的琴聲。
那些琴聲響起的剎那,連懸掛在永寧寺各處的那些銅鈴都裂了開來。
容意此時也感到了身后傳來的殺意。
他不知道那名手持黃紙傘的修行者為何能夠處在他的大陣里,卻一直并沒有被他察覺,但此時這名手持黃紙傘的修行者一旦展露氣機,在他的感知里,這名修行者的身體,和他手中的黃紙傘,卻在此時的黑云和密雪之中無比的明亮。
在他的感知里,就像是無邊的黑暗之中,另有一團旭日升騰了起來。
他的感知里已經消失了賀蘭黑云的蹤跡,那么這名對他綻放殺意的修行者,便成了他此時最佳的目標。
永寧寺大殿屋檐下的那團烈日圖案上的漆色突然片片飛射出來。
不是裂開,也不是剝落,而是一片片,如同利箭一般激射出來。
這輪烈日因為賀蘭黑云元氣的阻隔已經徹底黯淡,然而這些漆色激射出來的剎那,這輪烈日的中心便亮起了更熾烈的光芒。
這些光芒,是真正的劍光。
無比純凈且鋒利的劍光。
就像是那種絕世的名劍在劍鞘之中溫養了許多年之后,驟然出鞘的那種不可一世的光芒。
漆色之后是磚石和塵土的飛射。
九柄劍從這道墻內鉆了出來。
這九柄劍不需要這座大陣的力量,因為它們本身便是一個獨立的大陣。
那柄黃紙傘下的修行者的臉色驟然和漆下的墻粉一般雪白。
他黃紙傘邊緣的七彩色澤已經將要脫離傘蓋飛起,然而就在這一剎那,他終于明白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這九柄劍明明距離他還很遙遠,只是剛剛從墻上鉆了出來,然而九道無可匹敵的氣息,卻已經從他腳下的地面里刺了出來。
噗噗噗噗….
他的身上涌起了許多道血泉,破碎的血肉從他的身上噴射出來,朝著天空噴去。
他的身體破碎不堪,手上那柄黃紙傘卻依舊不破,在此時的黑夜里,就像是一朵巨大的蒲公英種子,朝著遠處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