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的一聲。
這道鐵索被席如愚的護體真元彈了出去,在水中激起一道白練。
席如愚強行壓抑住心中焦躁的情緒,他忍住手指的劇痛,握拳,然后朝著前方狠狠轟出一拳。
一股極為可怕的氣息沿著他的拳面脫離了他的身體,釋入水中。
這條大河里的河水仿佛覺得恐怖一般,畏懼的朝著四周散開。
他的拳頭前方,出現了一個無水的孔洞。
那些原本朝著他落來的鐵索,全部懸空,接著隨著一股無形而磅礴的力量,全部狠狠砸擊在林意的騰蛇重鎧上。
當當當當…
林意的騰蛇重鎧上響起無數清脆的爆響。
席如愚面無表情,他已經同時緊握的左拳,在此時也朝著林意一拳轟了過來。
這一拳燃燒了他體內數分之一的力量,他左臂的許多血脈甚至無法承受這種急劇的真元流淌而爆裂開來。
磅礴的力量,就像是一座山峰朝著林意砸了過去。
然而面對這樣磅礴的力量,林意卻是沒有后退。
他反而向前踏出了一步,厲喝了一聲,雙手持著鎮河塔心便朝著前方的氣勁砸去。
先前這尊重鎧在這河水深處一直顯得十分沉穩,在水中之中如同磐石,然而這并非是林意真正的戰斗風格。
隨著他的一聲厲喝,他面甲前方的水流震碎如粉,森冷的重鎧驟然綻放出妖異的味道,他身體里的力量,仿佛無窮無盡般從這具重鎧之中涌出。
如同兩座巨山相撞。
林意騰蛇重鎧的掌指間和這根鎮河塔心摩擦,發出刺耳難聽的聲音。
席如愚的面容原本就已經變得晦暗無比,但在此時,他的面色變得更加難看。
他原本就未期待這一擊能夠對林意造成真正的損傷,他只是不想再讓林意接近,想要給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
然而他怎么都沒有想到,那根鎮河塔心強橫無比的穿過了他的拳勁,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林意身上的騰蛇重鎧每一片鎧甲都在震鳴,每一片鎧甲都如同振翅欲飛的羽毛,由此可見他此時所受的沖擊力和震蕩是何等的強大。
然而林意一步未退!
他手持著鎮河塔心,雙腳狠狠的蹬踏進河泥之中,像一頭正和別的公牛在角力的公牛,硬頂著這樣強大的力量,繼續向前!
一口濁氣在席如愚的胸肺之中生成。
他噗的一聲,吐出一口濁氣。
一連串的氣泡在他口鼻前方往上升騰而去。
他的右手伸了出來,抓住了此時已到他身前的鎮河塔心的一端。
他并不想再和林意這樣角力。
此時在他的感知里,林意的身體里就像是藏著一座火山,有新生的力量源源不斷,似乎永無休止的在迸發出來。
他的雙腳在水中懸浮起來,就想借著林意此時的力量,借著這右手一按之勢,往后迅速的飛射出去。
他身體的肌膚表面也亮起微黃的光芒,就像要生出一層黃色的魚鱗,而所有從他身體上緩釋出來的真元,都在朝著前方流淌,都在將他的身體往后推去。
然而就在此時,他已經劇痛無比的手指一陣刺痛。
這根鎮河塔心以比他想象中更快的速度砸了過來!
他的右手五指在剛剛接觸這根塔心的剎那,便如閃電般縮回,他的身體在這極短的時間里往后微微仰去。
一道黑影和轟然的水浪,便在他的面前沖過!
林意竟然將他手中的鎮河塔心直接投了出來!
從落水到現在,這根鎮河塔心一直是林意手中唯一的武器,他此時腦海之中第一時間涌起的念頭,便是林意怎么可能會覺得這樣一擲能夠對自己造成實質性的威脅。
然而他強大的感知瞬間告訴了他林意這么做的目的。
鎮河塔心上纏繞著數根鐵索。
這些鐵索是先前在戰斗時便已經纏繞在鎮河塔心之上,因為一端的細碎浮物早已經流散,所以對于鎮河塔心而言,這些鐵索真和水中不經意間纏繞上的水草沒有什么區別。
而此時,林意全力投擲出了這根鎮河塔心,然后他平靜的抓住了這數根鎖鏈。
咄的一聲悶響!
從席如愚面門上方掠過的鎮河塔心釘在一艘船的船底。
這艘船并不算大,只是一艘很普通的小船,船木不算過分堅厚。
只是鎮河塔心在釘在船底之前,已經隨著鐵索的收緊而消弭了些許力量,所以鎮河塔心只是擊穿了這條船的船底,卻并未給這條船帶來巨大的破洞。
然而就在這時,林意再次發出一聲厲喝!
他用力一拖,將這艘小船直接轟然拖入水下,而接著這小船沉沒之前最后的浮力,他的騰蛇重鎧頃刻間再往前一步數丈!
當這尊重鎧龐大的身影壓自自己身前時,席如愚的眼睛已經一片赤紅。
他終于確定對方在水下甚至能夠比自己堅持更久的時間。
他的理智告訴他此時應該再退,而且他應該能夠退。
然而他和林意這一戰從一開始,他便沒有抱著能夠全身而退的想法,他只是要將這尊重鎧埋葬,不論付出多少代價。
他沒有退!
隨著一聲厲嘯,他體內的真元盡數被他逼了出來,順著他的雙手十指瘋狂的激射出來。
他的雙手擠壓著水流,狠狠的拍在騰蛇重鎧的鎧甲之上,并在雙手和鎧甲真正接觸的剎那,他的雙手都并未顧忌可怖的反沖力量,而是繼續壓上,將他的一切力量,哪怕對于此時而言顯得微不足道的他的身體重量,都壓了上去!
他的雙手炸裂了開來。
血肉和碎骨如同破絮一般在水中飛散。
在這血腥無比的畫面里,無數細小的水流,卻被他的力量擠壓得無比凝聚,就像是無比尖利的利刺,從鎧甲的縫隙里狠狠刺入!
這些細刺被天辟寶衣所阻,紛紛碎裂,但在他這最后的力量的壓迫之下,變成無數更細碎的細刺,狠狠扎入林意的身體之中!
一口血沫從席如愚的口中噴出。
他的身體后仰倒下,然后往上漂浮數尺,但隨著他口鼻之中的血霧和氣泡的不斷涌出,他魁梧的身軀卻是緩緩再往下沉去。
他強行睜著自己的眼睛,朝著林意看去。
即便是無數細針,也應該是可怖的傷勢。
一名修行者的身體要是被刺入成千上萬根細針,也應該會傷重難治,更何況他在這水中,還需要負著這樣沉重的重鎧上岸。
在他的想象和希望之中,林意應該很難做到拖著傷重之軀,負著這樣沉重的重鎧上岸。
然而他的最后一眼卻是讓他渾身徹寒。
他看到林意有些緩慢卻無比穩定的伸出了手。
他的一只手抓像那根鎮河塔心,一只手卻朝著他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