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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誤會

  氣不過的紅雯有心大鬧一場,卻被婦人們死拖硬拽的拉到屋里。+,

  有婆子趕著給她端茶,有的舀了水來給她洗面,還有人勸她:“姑娘不用生氣,除了秋霞和秋萍,別人都比你歲數小,一群小孩子說話沒遮攔的,姑娘應該多擔待著。”

  “是啊!”另一個面善的婆子插嘴道:“即如秋霞秋萍二位姑娘,你們自小說笑慣了的,好像倒沒有鬧過,偏偏今兒個鬧了起來。姑娘你一沖頭,跑去告訴了太太或小姐,咱們是客人,徐家自然要責備她們;而咱們太太和小姐未免也要說姑娘兩句,不然面子上就過不去,顯是偏向了自家人。如此一來,最終沒個意思,所以我們才拉住了你,勸你不要去告狀。再說你們姐妹早不見晚也要見的,何苦鬧得不可開交么?從此各自存了芥蒂。”

  前面那婦人繼續說道:“此種口角之爭向來分不出個勝負,姑娘說她們的不是,她們也免不了想幾句要辯白個理來,你說我說,攪在一堆,叫太太們怎么處置?無非各說各的丫頭不好,然后各打一板,以致成了仇家。想姑娘你是個最明白的人,想想我們的話是不是為了姑娘好,還是為了她們呢?”

  紅雯自然拎得清楚,既然被大家勸慰了一番,面子有了,也不那么生氣了,冷笑道:“我聽你們的。但是我過幾日一定要尋個事端,好好擺布她們一場,才能出了我胸中悶氣。沒的叫她們笑我無能,忍了她們的氣,面團捏的。哼!”

  內宅里的女人中,有的是人唯恐天下不亂,勸她的幾位婦人也沒在意,是個人受了氣后都會撂下一句狠話。人之常情。因還未打掃完畢,又勸慰幾句后,各自散開了。

  有個年老的婆子沒走,忽然說道:“說了半天,姑娘這句話才說的好。常言道有仇不報非君子,老話說有志能報隔宿仇,日后那些賤人犯到了姑娘手里,還不知怎么死呢。不是老身奉承姑娘,咱們一個人斗口,是斗不過她們的。所以得用心眼兒,那幾個丫頭也不會是姑娘你的對手。哼!這些徐府的小丫頭片子月例高,仗著徐家寵,一個個眼睛長到天上去了,向來不把咱們這些當家太太的娘家人放在眼里。別說她們一個個有粗無細,不過圖一時嘴巴上的痛快,等明兒問問她們,包管什么都忘了,皆是小孩子家的心性。姑娘也不必著急。”

  “嗯。”紅雯緩緩點頭,顯然聽進去了,冷笑著端起茶盞。

  “姑娘果然大氣。”婆子頓時露出欣慰笑容,抓住了討好巴結的難得機會。

  與此同時。琴言也一大早來到徐潤等人聚會的院子。徐府關了梅庵,便改設在徐潤家的外宅,簡簡單單的四合院,名曰荔園。

  院子里到處擺放著鮮花盆景。一片綠意。徐潤和李賢正在閑談,琴言含笑走進來,上前盈盈施禮。

  李賢笑道:“如今你可以自己做主了。不如辭了徐府,到這里來吧。”

  琴言俏臉微紅,搖頭道:“那怎么行,名不正言不順。”可看向徐潤的目光中,隱隱含著一絲期盼。

  徐潤雖然想叫琴言過來,奈何還未成親,母親肯定不會同意,微笑道:“那還了得?韻寧侄女定會說我奪其所好,這官司還打得清么?此事今后再議吧,明日也可回去了。”

  “是。”琴言壓下去失望之情,同時也松了口氣。如今海闊天空恢復了自由身,真要是徐潤叫她過來,她十有也不會同意,寧可今后自食其力,不愿再寄人籬下。

  李賢問道:“對了,你是幾時常常出來的?”

  “家師故世后,斷斷續續大概也有小半年了。”琴言回道。

  “這么多天了?”李賢有些吃驚,“這日子怎么過的那么快?”

  琴言說道:“是呀,我在府里,覺得日子慢,在外面又覺得快了。”

  三個人說了會兒話,徐潤對李賢說道:“這兩天大家都開始用功了,無怪乎其然,要給父母爭臉,要給妻子爭氣,這功名之心,是人人不免的。”

  李賢笑道:“今明兩年有三條道路,不中進士,還可以考試博學,或考新學博士,若是中了,比那進士不更好么?”

  “比中進士難多了。”徐潤搖頭,“咱們想考中進士還不算妄想,但是博學宏詞和新學,咱們這些人里誰拿得穩?”

  李賢說道:“盛先生才氣縱橫,祝兄行文出色,他二人的本事不相上下,遠高于我等。就怕遇到那冬烘考官,就要委屈了。新學不提也罷,論殿試時詩詞等,祝兄不及盛先生,若是經論,祝兄肯定擅長。以他二人在地方上的名聲才華,今年博學科我以為必得,其他人就說不準了。”

  徐潤笑道:“那你自己呢?”

  李賢苦笑道:“我自知沒資格,無福。”忽然抬手指著進來的徐煜,問道:“你呢?今年博學科。”

  “彼此彼此。”徐煜笑道。

  琴言趕緊起身見禮,去搬了一張凳子過來,然后習慣性的站在徐煜身后。

  徐潤對徐煜說道:“你不應舉也罷了,還可以說無心進取。而博學宏詞乃先帝欽定的品評海內人才,就是那些老前輩退居林下的,當今名滿天下的,尚且未必能考中,豈有全才如你二人倒不去的?共襄盛舉也好,等我托人把你們舉薦上去,由不得不去。”

  李賢對此笑而不語,徐煜也笑問道:“若考中了,做什么官呢?”

  “你呀!”徐潤指著他點了點,“翰林院編修。”

  這時候琴言問道:“秀才也可以考么?”

  徐潤點頭道:“可以。”

  琴言說道:“那你自然也去得了。”

  “我?”徐潤一聲苦笑,“我自問各方面學識大不如他倆,你不知道,徐潤得我三哥衣缽,李賢也曾游學遼東三載,故此學問淵博,尤其精通天文地理算術時政等,其實我們又哪里比得上那些當世大儒呢?”

  徐煜笑道:“新學還湊合。博學萬萬不敢,再說考中也是當一輩子翰林,考它作甚?”

  “是極是極。”李賢隨聲附和,“我承認我名利心重,所以還是走科舉吧。”

  正在說笑間,管門的下人進來說道:“三少爺打發人來,說是要面見少爺,還帶過來了幾個箱子。”

  徐潤和徐煜都很詫異,徐煜皺眉道:“什么箱子?把人叫進來。”

  很快胡升小跑進來,琴言見他后面還跟著姚閑。急忙躲到了屋里。

  胡升看見二少爺,趕緊上前請了安,又給徐潤和李賢請安,這才說道:“少爺給二位爺請安,有一封信在此。”

  徐煜看著徐潤接過來,封皮上寫著箱子四個,面交叔叔查收,感覺莫名其妙,遂不動聲色的觀看。

  徐潤也一愣。拆開了信,就見上面寫道:琴言因其師長慶病故,告假三月,喪葬送終。今又無故接出,逾假數日。

  侄兒于昨日著家人姚閑前往秋水堂喚伊回來,始知叔叔已為琴言出師,并已收用。故將其箱籠等物一并送上。祈即刻查收轉交,想琴言斷無顏面來自取也!

  叔叔明鑒,但聞此女下流已甚。曾于各處陪酒,不擇所從,惟利是愛,侄聞之發指。本欲拘回重處,猶恐有負長輩尊意。請今后務宜嚴加管束,勿使仍蹈前愆。

  叔叔雖大度優容,不與計較,而侄兒必留心查察,如有聞見,必為詳達,代叔攆逐,勿使徐族玷辱也。匆匆此布,并候通履。

  徐煜心里驚訝,他很了解弟弟的性格,事必有因。此文滿腹怨氣,雖說琴言不是那樣的人,可是連他也不知琴言已經出師了呀,還是徐潤掏的錢,怎么能這么做?

  歸根結底,琴言是弟弟的人,就算沒人在乎他要不要琴言,也要先知會一聲吧?并且還得隱秘行事,不然被不知情的外人聽聞,你徐潤和琴言確有情意,那絕對一樁丑聞。

  此事毫無疑問徐煁站著理,除非經過父親或大哥的同意。其實徐煜此刻也不禁很來氣,琴言住在一粟園,也算是他的人,人走了怎么能不打聲招呼呢?

  當下徐煜沒言語,而徐潤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在他而言是受了不白之冤,拋開漸漸轉淡的私情,純是為了琴言謀劃,甚至為了名聲,已下了不收琴言的決定,真可謂是有口難辯了。

  這其中的痛苦幾人了解?故此徐潤氣得兩手冰冷,與李賢二人面面相覷。李賢忙問胡升:“你少爺對你說什么了?”

  胡升偷看了眼面無表情的二少爺,回道:“沒說什么,就是叫小的把琴言的行李當面交給潤大爺,問問有沒有回信。”

  李賢見徐潤氣得說不出話來,說道:“奇了,這話從何說起?無需回信,等我對你家二少爺講清楚。你去吧。”

  不想徐煜站了起來,淡淡的道:“此事小弟沒資格,還是去對家父或兄長說吧。”

  畢竟徐煜是年輕人,又是最見不得身邊女人離開的主兒,琴言好端端的住在園里,大家還一塊兒譜曲唱戲,成了知己朋友,竟然一聲不吭的離開徐家,他能不有怨氣嘛?

  徐潤就這么看著徐煜揚長而去,長嘆一聲靠在了椅子上。

  這邊琴言還不知緣故,出來見下人把自己的箱子抬了進來,疑惑不解的要拿起桌上的信,李賢一把搶了想要藏起。

  徐潤嘆道:“給她看吧。真是哪里說起?徐煁怎么能如此,聽了誰人的鬼話,這么糟蹋人!還有徐煜難道不曉得我們的為人嗎?我是那樣的人么?可惱!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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