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的謝媒宴上,雖然徐煜守口如瓶沒到場,其他人也或多或少的知道了,席間故意問李元,你的新娘子怎么樣?是不是很得意?
不知情的李元對此笑而不語,朋友們遂有意無意的圍繞頭發說事,一會說什么白絲細發朝如雪,一會兒來一句銀絲鶴發暮如霜的,頻頻取笑。¤,
誰知說了老半天,就叫李元一味得意洋洋,弄的他們都很詫異,又不好當面說破。
倒是李元自己看出不對了,表面上裝著聽不出來,心里面則忽然想起成親之夜不就是說了句白發白陰毛的,妻子動了氣么?又想起這幾日自己臉上的那些黑油。
“不對。”李元臉色凝重了,每天妻子起的那么早,為何要在隔壁房里梳妝打扮?而且還要關上門,這是何故?
滿心疑惑的回到家,不好立刻詢問,李元就見娘子的頭上戴滿了珠翠,黝黑黝黑的,分明是一頭難得的好發,發澤比漆還亮呢。
笑嘻嘻的要上前聞聞,卻被娘子笑著推開了。
怎么看頭發都沒有問題,李元心想“或者頭發就是黑的,倒是下邊的毛有幾根白的,故此人家拿來取笑。”轉念一想不對啊,“就算她有幾根白毛,外人又如何得知?啊!奶奶的老天爺”
“這個念頭萬萬起不得。”李元急忙搖頭,妻子是處子之身,自己已經確認了,可不能胡思亂想誣陷好人,大概是被身邊人傳出去的,“等我今晚拔它一根,明日看看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盼到了黃昏,夫妻二人上床休息。李元很自然的撫摸那毛絨絨的一塊倒三角形芳草地,不濃密,柔順的不可思議。
李元舍不得拔。也是怕妻子疼痛,摸來摸去的手順著肚皮上移去攀登那兩只高峰,反正胡鬧了一番,又摸了下來,忽然手里得了一根自動脫落的毛,心里歡喜,趕緊兩根手指捏緊了,另一只手在褥子下摸出提前準備的一張紙,悉悉索索的包好了,藏在了枕頭下。
王氏哪里知道他要干什么?任憑折騰了半天。自己先睡了。
次日,等李元醒過來時,王氏已經梳好了頭。牢記著紙包的李元匆匆穿上衣服,跑到了外面,在茅房里打開了一看,黑黑的一根毛發,他頓時歡喜的道:“害得我白白疑心,那班刻薄鬼是故意瞎說的。”于是乎放下了心。
問題是這根毛其實是他自己的,所謂無巧不成書。第二天事情突然敗露。清晨,王氏正在梳頭,隔壁屋子里沒有火爐炭盆,所以身上有些涼。叫丫鬟去拿一件外衣,不料疑心盡去的李元昨晚睡得安穩,醒的也早,見丫鬟進來拿衣服。他迷迷糊糊就跟著進去了。
房中坐著一個人,身穿一件大紅緊身,披著一頭銀絲般的長發。長三尺有余,兩道淡金色的眉毛。
李元唬了一大跳,還以為遇見了鬼,分明穿的衣服就是她,難道她是白人?
白化病屬于家族遺傳性疾病,常發生在近親結婚的人群,所以在古代很常見。而王氏除了外在的特征外,智力和常人無異,罕見的是整個人看上去像極了北歐美女,如今金陵外國人很多,不乏金發白發,所以李元會有此疑問,
也就是說,或許王氏母族有純種的色目人,距離前朝不到百年,這個解釋可以說得通。誰讓這年頭還沒有出現遺傳學,徐灝不可能面面俱到。
當然也可能就是白羊病,總之妻子故意欺騙了自己,氣得李元走過去,王氏也嚇了一跳,來不及遮掩,頓時臉漲的通紅。
李元仔細一看,妻子沒有鷹鉤鼻子和藍眼珠子,雖說長的很玄幻,自然是天老兒無疑,氣沖沖的叫道:“好啊!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竟然娶了個妖精回來。你這樣的還要嫁人?笑死人了,氣死人了。”
王氏頓時又羞又氣,捂著臉嗚嗚哭了,畢竟二十多歲的人,又哭著罵道:“我哪一樣不如你?就是頭發白了些,你既然嫌我,那就休了我吧!”
當下夫妻倆發生了一頓口角,李元火冒三丈的出來,想去找夏珪訴苦,覺得老夏不可靠,尋思尋思去找了王珣。
正好徐煜也在王家,王珣和李賢聽了李元的委屈后,不覺駭然,沒想到當日一句玩笑,竟一語成箴。
派人一打聽,敢情王氏每天把香油調了煤油,再添加些柿漆,然后仔細的刷在頭發上,堪稱古代版的染發劑,完事后馬上梳成頭型,自然風干。缺點是天天都要洗一次,不然硬邦邦的很難梳理。
也難為了王氏,洗頭水用的皂莢水、硼砂、明礬等,每天最少要花上一個時辰的時間。
當下徐煜用父親的話,正色說道:“如今金陵誰不稀罕金發美人?而歐洲謂之美到極處的,就是嫂夫人這樣的銀發,美人本就罕見,類似嫂夫人這樣的在外國也算鳳毛麟角,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李元頓時瞠目結舌,架不住三人一番勸說,悻悻回了家,當然心里還是不痛快,板著張臉。王氏見丈夫回來,想他先開口說話,是以坐著不動。
燈光之下,李元瞅著黑白分明的妻子,平心而論是個美人,大抵白化病中一萬人也出不來的一例被他幸運遇見了,如果擱在后世,妥妥的一個玄幻級別的大美人,不帶化妝的。
也許夸張了,但確實王氏的容貌很美,不管在哪個年代,美人都是稀缺的,哪個男人不夢想娶個美女呢?所以李元心情活泛了些,加上岳丈是個官,他雖然不爭氣可也是個厚道人,沒想過休妻,開口先說了一句話。
王氏也慢慢的答了一句,緊繃的氣氛頓時緩和下來。李元忽然想起徐煜的建議,一躍而起對著妻子嘻嘻的笑。王氏見丈夫回心轉意了,免不了要裝腔作勢一番,冷冷的不言語,自己對著鏡子做作幾下。
李元說道:“你何妨對我直說呢?瞞著我做什么?咱們成了夫妻,一輩子拆不開。難道我忍心要你天天梳頭刷油漆嗎?今日徐公子說這么做不好,傷頭發。我現在想了一個絕妙主意,又省事,又好看,還不怕油我一臉的黑油,你要不要聽?”
王氏搖頭道:“我何嘗沒想過法子,也試過戴假發,又熱又癢難受的很,還不如每天勤洗來的干凈清爽。”
“為何不用網巾?時下小旦上裝都這樣,一套一扎豈不省事?”李元笑道:“把你一頭銀絲罩子里面。誰能看得出來?依著徐公子說,何不光明正大的給人家看,我笑他不曉得咱們的苦。再不然,索性都剃掉得了,倒也干凈。”
“那不成。”王氏不樂意了,對著鏡子嘆道:“以前我也想剃掉,后來看見了外國女人的金發,難道說漢人生了銀發就成了妖怪?可惜是白的,委實見不得人。好吧。按你說的戴個網巾,說實話我也怕了刷油,麻煩不說,你摸摸都粗糙了。”
李元沒敢去碰妻子的白發。他也承認和尋常人的頭發沒什么不同,問題是瞧得太滲人了,總歸不習慣心里有些排斥。
“要我說你臉上也天天拿剃刀刮刮,不然會有黃色的汗毛。刮干凈了。戴上網巾,也算是個絕色美人。”
“是嘛?”王氏被丈夫哄得開心,頓時和顏悅色起來。
當下李元乘興叫丫鬟煮了一大桶的皂莢水。伺候妻子把頭發洗的干干凈凈,又幫著將鬢角和臉上的汗毛都修了,眉毛刮去用翠筆精心勾描。
晾干后,頭發盤了一圈,戴上了珍珠網巾,這玩意很多已婚婦女都戴,不稀奇。在營養不良的古代,有的是頭發稀松枯黃或中年掉頭發的婦女,也有嫌天天梳頭圖省事的。
加上假髻子,別上了一根銀簪子,扎上燕尾,額頭上戴了個翠翅,面上貼了兩個梅花鈿,拿胭脂弄了個點絳唇,無需抹粉,妥妥的一位唐代仕女。
晚上看了,好似個楊貴妃一樣的美不可言。李元心花朵朵開,猴急的抱著咯咯嬌笑的妻子,一把撩起了裙子,褪下褲子,站著開了一朵夜合花!
完事后,李元抱著妻子問道:“我聽說天老渾身上下都是白毛,為什么你下身的毛是黑的呢?”
瞇著眼的王氏輕笑道:“也不甚黑。”
李元笑道:“好人,給我瞧瞧。”
王氏自然不肯,李元干脆將妻子剝的一干二凈,低頭看著妻子的嬌軀,淺白的絨毛分外可愛,肌膚真是如雪霜一樣的白。想自古以來中國以白為美,李元又來了性趣,推倒妻子翻身上馬,仿佛騎在了一匹銀鬃馬一樣,心說哪怕皇帝擁有三宮六院,他能有我這樣的尤物嗎?忍不住得意笑了一聲。
下面的王氏羞不自勝,抬手擰了丈夫的屁股一把,罵道:“笑什么?反正你也是個近視眼。”
不提夫妻倆其樂融融和好如初,再說朱魁和田文海去了燕公子寓所,就見昨日的怡紅等四女都來了,說說笑笑入了席。
酒過三巡后,燕公子請朱魁在里間閑談,田文海在外面嘻嘻哈哈的大吃四個妓女的豆腐。
朱魁看著周圍的擺設,單單書房的排場大概已經價值萬金,暗道燕家比想象中的還要有錢。
他最近正苦于經濟拮據,一時按耐不住,問道:“說句不知進退的話,要問問賢弟。想令尊燕伯父長期在河南鎮守,外有文官掣肘,內有下屬監督,河南又是個清苦省份。素常聽人說起過令尊甚為節儉,賞賜的財物分文不取,都分給了下面,為何賢弟如此疏才,與令尊大相徑庭呢?為兄實在費解,所以冒昧詢問,賢弟你莫怪。”
燕公子聽了微微一笑,沉吟了半響,緩緩說道:“吧,兄長不要笑我。若說小弟家本來就很清苦,家父又愛兵如子,不喜家人奢侈,小弟自小就過慣了苦日子,手里向來沒什么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