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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丟人現眼

  隱春園的事件,徐家從最初就開始介入,徐燁絲毫沒有擔心遭人非議的顧慮,也絲毫不擔心父親會誤會。

  同樣魯道同也期盼兩個兒子能為他爭口氣,不想兄弟二人狼狽而歸,將事情經過說了,魯道同很是吃驚。沒想到徐府會為了個聲名狼藉的戲子大動干戈,尤其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徐灝竟然對此事無動于衷的樣子,任由長子以徐家的名義行事。

  至此魯道同連連跺足,一時疏忽踢到了鐵板上。

  第二天,兵馬司開始審案。起初魯府的一干家丁仗著主人的權勢肆無忌憚,異口同聲的說是劉阿三先率眾行兇,結果兵馬司放出一堆刑具出來,不肯吃眼前虧的家丁們眼見自家老爺不聞不問,干脆什么都招了,把所有罪名都推在了兩個少爺頭上。

  魯道同知道這下子麻煩了,徐家的介入,使得任何人都不敢傾向他。其實這案子本身不起眼,無非斗毆而已,問題是這么審下去,無論如何也躲不過治家不嚴之咎,他不禁懊悔不該縱容兩個兒子前去鬧事。

  魯鵬和魯鯤兄弟倆也相互埋怨,魯鵬說道:“都怪你非要去鬧事,即使兵馬司看在父親情面,法辦劉阿三,可咱們也被他罵了打了,傳揚出去,外人一定笑話,我真是被你受累死了。不然等幾日,暗中設法辦了柳五,不費吹灰之力,如今反而弄得自己灰頭土臉。”

  魯鯤冷笑道:“你可別放馬后炮了,我要去打鬧,當時你怎么不攔著我?是你要挑選力氣大的下人,好準備動手。再說劉阿三明明是挨了你十幾個巴掌。他娘的卻來找我報仇,我現在胸口還怪疼的呢。我為你擋災,真他娘的晦氣,我又埋怨誰去?我還要說是你攛掇我去的呢!”

  兄弟倆你言我語,互相埋怨揭短。氣得魯道同喝道:“閉嘴!你們兩個沒出息的東西,去揍人反被人毆辱,連我的體面都被你們丟了,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不爭氣的混賬,都給我滾出去。”

  哥倆見父親發了怒,灰溜溜的出了書房。魯鵬咕噥道:“柳五是得罪了你老人家。我們好心好意給你出氣,鬧出了事,又說我們的不是了。”

  大怒的魯道同正要喝罵,管事進來說道:“徐汶大人拜會,已到外廳了。”

  “來得好。”魯道同立時精神一振。他本來就想去找徐汶關說,一來與徐慶堂私交不錯,二來平時與徐灝從無芥蒂,徐燁替柳五出頭可以理解,但若追著不放,未免顯得太不合情理。

  現在徐汶先來拜會自己,定然是為了商量此事,魯道同遂欣然迎了出來。

  雙方見禮后入座。徐汶笑道:“二位世兄應該稟過大人了吧?無需下官復述。今日此案已經審明,委實系二位世兄故意前往鬧事,現在劉阿三一口咬定貴府仗勢欺人。并有損壞的物件為證,貴府下人呢也供認不諱。魯大人,此事若追究起來,二位世兄可大有關礙,是以下官特來請大人示下,如何處置?”

  魯道同老臉一紅。心中暗罵徐家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嘆道:“我家那兩個不肖畜生。在外游手好閑,種種胡作非為之舉。想徐大人你盡知,雖死不足惜。徐大人肯來關顧下問,想必早有定見,魯某不敢干涉司法,只求念在徐國公的面上,給我稍存些顏面,即感戴不盡。”

  “大人言重了。”徐汶心情舒暢,他過來就是要吏部侍郎領他的情,慢慢說道:“按律斗毆者互有不是,理應各罰其咎。劉阿三固然難逃其責,而貴府一干家人亦不能為無過。”

  說到這兒,徐汶話鋒一轉,嘆道:“怕就怕以劉阿三毆辱官員子弟立案,則二位世兄以勢凌民之過無法掩蓋,一經奏請交由刑部復審,下官竊以為到了那時,人人難逃其咎啊!唉,不消說大人有縱子行兇之嫌,二位世兄的功名不保,連我徐某人也得背上治下無能之罪,畢竟這可是禁城。”

  一席話說得魯道同羞愧無地,多少年沒有被個下級武官當面訓斥了?也是他自從平步青云以來,逐漸忘乎所以。古往今來,多少類似官員因失去了敬畏心理,自以為高高在上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往往一個草率決定,瞬間引爆了連鎖反應,事件產生的惡劣影響鬧得自己遠遠始料未及,結果自己給自己的仕途畫上了個“句號”。

  魯道同心里嘆息,他是山西人,自幼家境貧寒,讀書有成后,因山西口音習慣、相貌貧窮等等原因,不知受到了士林多少譏笑,所以形成了怪異的性格,變得有些憤世嫉俗。

  可也正因為不隨大流的孤僻,不貪污受賄,不結黨營私,使得他受到同樣性格的解縉的器重,舉薦給了故世的洪熙皇帝,一路升到了吏部侍郎的高位。

  家庭生活方面,魯道同只有一妻一妾,兩個兒子,不過他有一個嗜好,就是喜歡男人,又為了一個男人而放任兒子去教訓對方,可謂是疏忽大意,馬失前蹄。

  眼見自己晚節不保,魯道同只得紅著臉央求徐汶念在交情上,粉飾這件事,他哪知道徐汶與徐灝的關系不太好。

  官場上這些承諾自是無需言明,心領神會的徐汶滿意說道:“下官自當設法保全二位世兄,但只能委屈貴府下人了,屬實無能為力,所以過來請示請罪。”

  “多謝。”魯道同又氣又恨,氣的是肯定丟人了,恨的是倆兒子辦事浮躁,一件小事竟弄成這樣。

  徐汶也沒有法子,侄子盯著呢,好人不過只做了一半,不然這一次的好處大發了,當下帶著遺憾告辭而去。

  畢竟打狗還要看主人,記即使此案歸罪在眾家丁身上,可是那么多的下人受了刑罰。魯道同也出了大丑。

  不提魯道同在家煩惱,給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妄動,只求到此為止,萬一驚動了言官可不是說笑的。

  很快兵馬司結了案,劉阿三指使眾人反擊。傷了數人,在禁城里群毆,罪加一等,姑念其年邁免責,限期半個月內返回原籍,不許滯留京城。戲園子勒令轉賣他人。

  長慶等人按照各自的罪名輕重,各有處罰,總而言之相當于后世處理普通的刑事案件,拘留罰款口頭警告什么的,不嚴重。

  魯家那些家丁。受傷者也免予追究,沒受傷的當眾重打三十大板,雙方所有的損失都由魯家賠償,打完了即刻釋放。

  除了劉阿三倒霉之外,這邊算是大獲全勝,出來后一個個得意洋洋,就算劉阿三也能得到一大筆賠償,反正年紀大了。趁機回鄉也不錯。

  反觀魯家這邊一個個捂著屁股唉聲嘆氣,他們向來趾高氣昂慣了,這下算是徹底丟了臉。路上一瘸一拐的飽受百姓的指點嘲笑,跑回去找老爺少爺哭訴。

  最丟人的就是魯道同父子三人了,打在下人的屁股上,如同抽在他們的臉上。不但得好好安慰下人們,還得如數賠償人家的損失。

  魯道同在完事后馬上告了一個月病假,躲在家里不見外人。淪為官場上的笑話。經此一事,他對柳五恨之入骨。

  徐府。

  馬上要過年了。漣漪忙得腳不沾地,那晚又是喝酒又是唱曲。相當于減了壓。

  葉琴進屋說道:“太太說叫辦的平金繡披五十副和三十套炕帷子,二十四日送進來,怎么到今日還不見?可不要誤了事,請大姐傳總管問一聲兒。”

  “我知道了。”漣漪隨手呷了口參湯,“還有別的吩咐么?”

  葉琴說道:“問別的府里上下壓歲錢一共應該多少,開個單子送進去,好發了銀兩下來。再來大年三十該祭祀的一應排場,咱們不熟悉,太太囑咐要問的趕緊問,不許出了紕漏。還有各莊上的佃租已收了多少,需要返回去多少,盡快查一查,免得莊人缺錢過不好年。”

  “這我都知道,前天就交代張管家了。”漣漪忽然苦著臉,“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真不知道長輩們怎么熬過來的。得,今晚又不能休息了。”

  葉琴也苦笑道:“無他,人多分擔,太太只需掌總即可。不像咱們就兩個人,他又沒老爺的威嚴,什么事都得咱們親自盯著。我先過去回太太,馬上回來幫你。”

  葉琴說完轉身匆匆出去了,漣漪吩咐喚內管事張壽家的進來詢問,并交代了一些事。張壽家的出來和她男人張壽講了。

  管家張壽也正忙著金陵周圍追討欠租、撫恤佃戶、照顧老弱病殘等事,一樣忙得焦頭爛額,沒好氣的道:“我沒空兒,你去喊小喜子,叫他去找薛雨。”

  “德行。”張壽妻子白了丈夫一眼,走出來對小廝小喜子說道:“你去對門繡鋪里問問,說定的東西已經誤了期限,里頭問過了,說明兒再不送進來,今后的生意可就不穩便了。”

  “知道了。”小喜子撒腿跑了出來,進了齊大壽的鋪子,見屋子里站滿了客人,齊大壽和幾個伙計正忙著拿這個拿那個。

  柜臺后坐著一人管賬,是薛雨的心腹許升,小喜子笑嘻嘻的走上前。

  許升看見張管家身邊得力的小喜子來了,起身招呼他進去坐,小喜子則見他忙碌,很有眼力見的不進去,問道:“薛雨哥在里面么?”

  許升說道:“是呢,你自己過去吧。”

  當下小喜子走到后院,到了帳房門口,門上貼著一張告白,“帳房為銀錢重地,自宜謹慎,昨已被竊,日后不論何人,不奉呼喚不許擅入。”

  “失竊了?那叫我進來做什么?”小喜子心里暗暗好笑。

  敢情薛雨因帳房往來人多,沒機會和楚楚縱情云雨,故此想出來的辦法,他自己藏了幾兩銀子,對外宣稱失竊了,然后不許閑雜人等隨意進來。

  而楚楚欲擒故縱的吊了他多日,收拾的薛雨對她服服帖帖,叫往東不敢往西,叫打狗不敢攆雞,如此一男一女也就水到渠成的好上了。

  鋪子里最礙眼的當屬齊大壽,所以薛雨把丟了錢的責任冤枉給了便宜大舅哥。而齊大壽有口難辯,打前日起,賭氣不進帳房了,哪里曉得正好便宜了妹妹和便宜妹夫大白天的滾床單呢?

  小喜子和薛雨極為熟悉,直接推開房門跨了進去,主桌上沒人。

  “哪去了?”小喜子扭頭一看,里間門上垂著簾布,走過去見連床上也垂著帳子,莫非薛雨哥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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