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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權當一樂

  相對于夏珪的慌亂,徐煁卻不緊張,說道:“不過受了些傷,沒事,咱府里有的是跌打醫生,請來瞧瞧看怎么說。師爺,我們練武時候經常這樣,大約過幾天才能好。對了,賬房倒是得請一個人來坐鎮。”

  夏珪驚訝的看著他,這才發覺以往小瞧了徐家三公子,闖了禍后,小小年紀說話條理分明,不慌不忙,這份沉穩比自己兩個兒子強太多了,果然虎父無犬子。

  夏珪說道:“那就好。只是賬房這邊,你我都做不得主,依我的意思,不如回了老爺,給老畢請幾天假,叫老爺派人好了。”

  “行!”徐煁張嘴就要喊邵二,夏珪連忙說道:“別喊他了,他和胡升傷的最重。”

  自己的人受了傷,當時大家伙都動了手,自己卻逃走了,雖說搬來了救兵,小孩子也會認為自己不勇敢和沒有義氣。事后徐煁想想不免羞愧,也一肚子火氣,悻悻的道:“今天的眼前虧吃的不小,回頭我不把那戲園子毀掉,我也不算人。”

  夏珪苦笑道:“我的爺,你就別折騰了,先躲過這一劫再說吧。你快去回老爺是正經,你瞧,過了中午都要來領帳了。”

  當下徐煁一肚子氣的去了書房,一進門,聞到安息香的氣味,有人在窗前念書。徐煁停下腳步,聽著是蘊素在里面背唐詩,心里頓時打了個突突。

  他心說這會子進去,爹一準又拿她來比我,我背不好,要說我不用功了,我還是等等再來吧。

  不料徐灝已經發現外頭有人,問道:“是誰在探頭探腦?”

  徐煁嚇了一跳,徐蘊素的讀書聲也斷了,他急忙跑進去說道:“爹。是孩兒。”

  徐灝笑問道:“什么事?”

  在父親面前,徐煁的膽量最大,夏珪也深知。

  徐煁睜著眼說道:“剛才見到賬房的畢先生,他說白天出去,與人起了爭執,被打壞了,求爹賞幾天假,并求爹為他做主。”

  徐灝詫異的道:“怎么被人打了?可知道為了什么事?”

  徐煁照著夏珪的話,說道:“我也不清楚,聽夏師爺說。因賬房對往來開銷管得嚴,所以外人都恨畢先生。”

  “哼!”徐灝說道:“不可能,這種話誰敢說?那是夏師爺自己想當然了。我只問你被誰打的?”

  徐煁說道:“說是小獅子巷戲園的人打的,因前幾日大哥請張家聽戲,賬房請的是那戲班子。當時畢先生把一百兩銀子扣下了二十兩,被人家知道了,撞到一起打了一頓,現在連話都不會講了。”

  “什么亂七八糟的。”徐灝見和長子有關,便說道:“那你去找你哥。讓他看著辦吧,賬房的人事也叫徐燁安排。”

  “是!”徐煁松了口氣,如奉圣旨的轉身跑了。

  “爹!”屋里的徐蘊素顯得很生氣,“畢先生被人打傷了。你為何不替他報仇?”

  徐灝失笑道:“為何要報仇?出了事找官府,爹擔心的是官府一味護著咱家,打人固然不對,但無緣無故的誰敢動咱家的人?可見事出一定有因。”

  “哦。”徐蘊素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話是這么說。可徐灝相信徐燁能處理好此事,所以并沒有放在心里。

  徐煁找到徐燁,徐燁說道:“是了。上次我聽說開了戲班子,請去張家孝敬二老,扣下二十兩是我的意思,這與畢先生有什么相干?當時明明那老板貪圖生意,自己情愿讓了二十兩給管家等爺們的。竟因此鬧事,豈有此理!來人去把那老板喊來,我要依法狠狠的辦一辦,才叫那些打人的混賬東西知道規矩。”

  徐煁心里暗贊夏師爺神機妙算,說道:“連跟出去的邵二和胡升也被打了,大哥犯不著出面,人在兵馬司,交給大伯處治就行了。只是今日賬房缺人,爹叫你派個人去。”

  徐燁見三弟口齒清晰,也很高興,笑道:“那就請夏師爺暫代今晚,明日我另外安排個人。”

  “好。”徐煁轉身要走,徐燁喊道:“煁兒回來。新來的二位師爺把家眷接來了,人還耽擱在船上,一時尋不到合適住處。我想一粟園有的是空院,沒有人住不免荒蕪,如今你朱家姐姐她們都住了進去,熱熱鬧鬧也好。你問問二位師爺,可以請他們的夫人小姐先住進園子里,需要什么就給什么,咱家不爭這一點用度。”

  徐煁很興奮,頭一次幫著家里做事,很有種突然間長大的感覺,跑出來告訴了夏珪。

  夏珪失望的道:“半天叫我代什么?明日人就來了,今兒的帳留著,明天算吧。”

  擱在以往,徐煁才不會理會呢,今日則不然,罕見的再三央求夏珪。夏珪推辭不過,又心想管他娘的,大少爺不看重我,干脆趁機弄幾十兩銀子用用也好,把大頭的開銷算清楚,小來小去的四舍五入,多少也有些油水可撈,于是說道:“既然三爺這么說,那老夫勉為其難吧。”

  他去了賬房,徐煁又跑到了南書廳,將徐燁的話對二位新來的師爺講了。身份最高的陸師爺因教了徐煁幾天四書,笑道:“多謝二位公子美意,等你師母和師姐到了,再作計較吧。”

  “是!”徐煁規規矩矩的出來,去回了徐燁不提。

  徐府的師爺可謂是換了一茬又一茬,這位陸師爺名叫陸蓮生,四十來歲,乃是河北名士,徐慶堂聽人介紹專門請了來。另一位師爺名叫陳喬齡,年逾六旬,江南大儒,徐慶堂不惜重金聘請二人,對族中后代的學業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閑來無事,陳喬齡要請對方吃酒,陸蓮生笑道:“兄長盛情,多此一舉。”

  陳喬齡答道:“無物可敬,休要見笑。”

  不提二人以機鋒佐酒,一粟園春聲館人滿為患,戲臺上唱了大半天,很多人也看得倦了。蕭氏頭一個走人,沐凝雪很快也跟著離去。

  長輩陸續走了,年輕人沒了拘束,沐蘭香對徐煜說道:“怪悶的,咱們到亭子里走走吧。”

  徐煜點頭,又拉了朱明之一起走到紅紋亭,岸邊的數株丹桂開得正盛,嗅著撲鼻的香風,令人為之神清氣爽。

  徐煜看見柱子上懸著一根魚竿,取下來說道:“干脆釣一會兒魚。誰能釣起大魚,誰今年的運氣好,咱們以魚為卜如何?”

  “使得。”朱明之笑道:“那讓你先來,一炷香為限。”

  池子里的魚很容易上鉤,比的是大小。徐煜去找來魚餌和木桶,戴上草帽走下石階,站在池子邊將魚線解開,上了魚餌,輕輕一甩。魚線拋入了水中。

  沐蘭香和朱明之等人看著,不多一會兒,就見那魚線忽沉忽浮的向遠處游去。春妍叫道:“上鉤了,上鉤了。”

  徐煜沒什么經驗。趕緊猛地一下將魚竿提起,一尾大魚瞬間躥出了水面,不料用力太過,魚兒脫離了鉤子在半空中翻了幾個筋斗。撲通一聲又掉進水里。

  “啊!”徐煜頓足惋惜的道:“看來我今年運氣不佳。”

  春妍說道:“不妨再釣一次。”

  “已經靈驗了,無需再釣。”徐煜說著就要上來。

  朱明之說道:“不干你的事,明明是春妍叫了。你一時心急而已。再釣一次何妨?”

  “是呀!”沐蘭香也配合道:“這一次不許誰亂開口,不然釣上來也不靈。”

  “那好吧。”徐煜笑著重新上了魚餌,魚鉤一下水,馬上有魚兒來吞食,他慢慢的放線,然后用力釣起,一尾金色鯉魚躍出水面,在鉤子上左右掙扎。

  徐煜大喜,把魚兒放到了木桶里。沐蘭香讓朱明之先來,朱明之輕輕一笑,走下來接過魚竿,徐煜幫她放了魚餌。

  就見魚線一下水即微微游動,朱明之提起來一看,是一只調皮的蝦子,鉗子夾住了鉤子,一出水面就掉了下去。

  朱明之笑道:“這小東西也來捉弄我。”

  沒用多少時間,三人都釣了一尾,魚竿留給春妍等人玩,徐煜拎著木桶回到春聲館,其她人紛紛過來觀看。

  迎春問了經過,指著魚兒說道:“他二人今歲略困頓,秋冬之交換入好運,從此一路榮華,毫無阻滯。倒是殿下脫運之際,防有災晦;再本命內犯了一重華蓋,將來子女恐艱,又恐壽命不永,若安享清福,即無礙矣。”

  朱明之靜靜聽著,心里有些不舒服,暗道無非因我身體不好,偏又暗指莫要介入他倆之間,說了這番似是而非的話,于是說道:“我只求問心無愧,管她壽命永不永,子息孤不孤。人生百年都有一死,只要安安穩穩過些舒心日子,就夠了。果然靈驗,我一定讓你揚名,若是不準,以后再來取笑你。”

  朱蕊珠驚訝的道:“迎春真的精于星數么?可否代小妹一算?我之命何日方死?我非達人,最是怕死了。”

  徐煜說道:“迎春姐姐算命很靈驗的,猶記得會試之日,我請她推算。當日她說我幾位朋友皆有望身列鳳池,惟我命中流年獨殺當頭,果然就我一個人落榜,所以姐姐還是別算了,分同小可。”

  “怕什么?”朱蕊珠自然不信,非要迎春給她算一卦。

  迎春蹙眉道:“信則有,不信則無,其實我也是信口開河圖個樂兒,可往往我這樣的半吊子,卻偶爾會言之命中,別因我的烏鴉嘴,傷了姑娘的命格。”

  “命中注定,與你有什么相干?”朱蕊珠愈發的來了興致。

  迎春無奈的道:“那好吧,請把八字寫出來,權當一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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