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季芳與徐煉看得入了迷,這些建筑太獨特了,生平罕見。☆→頂☆→點☆→小☆→說,
一棟窗楹采用紅木嵌黃楊葵花樣式的小樓,取名“玲瓏閣”,旁邊的別墅上寫著“夕陽半虹”,此外還有“醉花仙館”“惜香閣”“賞蘭院”等以及許多對聯,下署大多是“桃花主人蘭香”的款,筆法多樣。
而那懸在半空中的樓閣,需要仰頭去看,四層高的飛檐似乎要連接天際,檐下一串串風鈴叮叮咚咚響個不停。
進了院子,突然間又換了一種景象,雕工精美的塑像,羅馬石柱,溫泉流水,所有東西似乎都是從未見過的外國玩意,給人光怪陸離的感覺。
跟著管事婦人進了園洞門,一帶碧瓦欄桿環著小小的三楹精舍,欄桿外種著幾株海棠,還有些櫻桃花,芭蕉正綠的可愛,也有幾株石筍,地上擺放著一排盆景。
廊上的鸚鵡扇著翅膀叫道:“誰來了,誰來了?”
里頭有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挑開西地錦的軟簾,問道:“誰呀?”
管事婦人站住腳,說道:“煉二爺要見少爺。”
那丫頭搖搖頭,說道:“姑娘和他都下去了,不在。”說完放下了簾子。
不提許季芳和徐煉帶著一身疲倦失望而歸,原來徐燁夫婦為了哄悶悶不樂的徐煜開心,一大早就叫他和沐蘭香偷偷出門了,沒幾個人知情。
徐燁有個書童連兒,本名叫做賀連升,自幼服侍徐燁讀書。連兒六歲喪父,父親乃徐灝的親兵,在世時給兒子定了城外村里潘家的女兒。
潘家是讀書耕種的農戶,親戚很多,家有三十畝田地。如今女兒大了,見連兒在徐府混得頗有出息。近兩年做了管事,便催促賀家迎娶。
連兒先同母親商議,又詢問徐燁的意見,徐燁說你要成家立業,做個外管事吧,如此幫著把賀家重新修繕一新,六間四廂的宅子,外有一個起坐,房屋雖然不多,但是格外寬敞。也是賀家只有母子二子的緣故。
這個月連兒把潘家女兒娶了過來,潘氏小名壽姐,比連兒小了一歲,皮色雪白,身材小巧,模樣清清秀秀。因按照習俗潘家人要來會親,連兒就想著把大少爺請來,好在潘家親戚面前夸耀一番,顯得自己倍有面子。
徐燁一口答應下來。正好帶著弟弟媳婦妹妹去散散心。
連兒對此喜出望外,對他娘說道:“真是難得,不但大少爺要來,連兩位奶奶和二少爺、沐王府小姐也要同來呢!娘。您叫鄰居幫著把內外打掃潔凈,我要去多預備幾桌上好酒席。”
連兒娘聽了也十分歡喜,連忙同新媳婦打點一切。連夜把家里打掃干凈,連兒回來幫著婆媳收拾。在院子里設了幾座彩棚,掛上彩燈,又央求幾個村里人到時來伺候茶酒。一直忙到了二更天,方各自回屋休息。
壽姐洗漱完了回房,問道:“明日府里的少爺奶奶們來,村里人常說鐘鼎之家那都是天上下凡的貴人,據說個個都生得天仙一般。我就想這世上之人,不過都是一個樣子,難道他們比咱們多只眼睛,多個鼻子么?反正我不相信,好在明日就能見識到了。”
連兒嘖嘖笑道:“就說你是坐井觀天的鄉下人,沒開過眼界。我家少爺乃是徐元帥的后人,名滿天下徐三爺的嫡長子,將來的英國公,天子親戚,這身份非同小可,你真以為他們同村里人一個樣么?明日不但讓你見識見識二位少爺的風采,也要你親眼看看奶奶們,怕你要認作觀音仙子出現呢?哈哈!”
“呸!”壽姐撇了撇嘴,她向來自詡為村里美人,才不信還有人比她更漂亮呢。
連兒又笑道:“你不信?明日就見分曉。就是區區你的丈夫我,自幼在府里走動,與大少爺情深意重,我爹為三爺出生入死,誰敢不高看我一眼?除了老太爺和大太太等一干主人,內外數百人誰能比得上我連爺?誰不奉承巴結于我?當然我混到這地步也不容易,其中的事兒一言難盡,咱們還是早點睡吧,明日要起早,迎接他們來呢。”
次日黎明,連兒早早起來囑咐她娘和壽姐,讓來幫忙的人再一次把內外清掃一番。
“我要去迎候。”說完,他急匆匆的去了。
家里遂熱火朝天的又整理一遍,這時潘家的親戚陸續來了,潘老丈夫婦和兒媳等人也都到了。
眾人按照習俗行了禮,潘老太太問道:“女婿哪去了?”
壽姐當著親人的面,心中得意的道:“今日府里少爺奶奶要來呢,你女婿早早就去迎接了。”
潘家人一聽可謂是又驚又喜又懼,驚得是賀家女婿還真把大神搬出來了,蓬蓽生輝呀!懼的是高不可攀的貴人來了無處躲避,這見了面該如何是好?喜的是能親眼見見貴人,大漲見識,日后也有夸耀的談資了。
瞬間,屋子里突然安靜下來,每個人都心里忐忑的不言不語,滿腦子胡思亂想。
沒想到徐燁兄弟也為了不失禮,出門特早,就見連兒跑的滿頭大汗進來,對他娘說道:“人來了,娘你快領媳婦出去迎接伺候,別忘了行禮。”
轟!屋里頓時炸了鍋一樣,親戚們嚇得六神無主,一窩蜂的都躲到左右廂房里了。可躲進了屋,又不免彼此亂推亂擠的爭著從門縫窗縫往外頭觀望。混亂中哇的幾聲,帶來的小孩子被這陣仗嚇得哭了。
大人們鬧得手忙腳亂,一面哄騙孩子們不哭,一邊還不忘朝外頭探頭探腦。忽然,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數頂杏黃色的暖轎抬了進來,十幾個一身綾羅綢緞的婦人婆子跟在兩側,直接去了正房。然后走進來兩位英俊瀟灑的青年,年長的那個身穿鵝黃長袍,絳色外套,年幼的那個一身緋青相間的軍服,頭戴軍帽。
隱隱間,大家伙望見從轎子里走出來貂冠狐裘的宮裝麗人以及各種顏色搭配的漂亮侍女。真是無一人不俊美,無一人衣服不鮮明耀眼,把個這些鄉下人的眼睛都繞花了,癡呆呆的看著。
內中幾個老輩口中低低念叨:“阿彌陀佛,這才是前世修來的,也不知敲破了成千累萬的木魚呢。”
連兒請貴賓至正房坐下,連兒她娘忙上前請安,記著兒子的話,說道:“蒙諸位少爺奶奶賞臉降臨,真乃邀榮格外。”
徐燁笑道:“嬸嬸無需客氣。是我們打擾你家了。”
連兒娘忙說“不敢,不敢”,轉身取了條氈子鋪下,說道:“媳婦快過來叩頭。”
“用不著。”徐燁說道:“見見連兒媳婦就行了,如今不興這一套。”
壽姐早就在房里打扮好了,羞羞答答的出來故意裝出斯文的樣子,慢慢的走起了蓮步,低著頭進了屋,扭扭捏捏的上前道個萬福。
徐燁等人皆微微抬身算作答禮。兄弟倆和漣漪小葉子沐蘭香等都看向壽姐,圓圓的臉,膚色十分白皙,就是脂粉涂抹的過了。又白又紅好似倭國的藝妓,玉霞忍不住撲哧一笑。
額頭上扎著一條元色繡花綢帽,烏油油的一頭濃發,鬢邊插了大概十幾支五色絨花。上身穿著件綠綢羊皮襖子。加了件寬鑲大滾的青布比甲,腰系紅色的湘裙,迎面還拖著新人特有的條紅綠絲絳。腳下一雙滿地紅的繡鞋。
雖是濃妝艷抹,但是仔細端詳,大家都暗道:“怪不得連兒夸贊他媳婦模樣好,哪怕擱在府里,也算出色的了。”
壽姐也偷偷抬起眼簾,整個人立時暈了,暗道:“哎呦老天爺,這世上還真有這么美的人呀!”
漣漪首先從丫鬟手里接過一個紅紙包裹,整整二十兩銀子,說道:“多謝連兒嫂子款待,這幾個喜錢拿去買花戴吧。”
小葉子也是二十兩,蘭香十五兩,徐燁哥倆一人十兩,這是徐家的新傳統,男人沒有女人有錢。其她人也都有隨禮,或一兩半兩的不等,大約一百多兩。
連兒連忙道謝,轉身交給了壽姐,又叫壽姐也道了謝,方退了出來。
壽姐捧著銀子卻腳步飛快的回到房內,把銀子就那么的擱在桌子上,潘家人一起圍了過來。
潘老丈夫婦笑得合不攏嘴:“真不愧豪門望族,見面禮就賞了百十兩銀子。”轉而對女兒說道:“這是你一生受用不盡的造化,你一定要好生孝順婆婆,伺候丈夫。”
壽姐亦歡喜非常,在嫂子姐妹的羨慕中,把銀子包好藏在了箱子里,做了自己的私房錢。
連兒張羅著把酒席擺上,又要請徐家家丁等人進房吃酒,誰知徐燁說道:“我等豈能喧賓奪主?飯就不吃了,今日出來正好在附近逛逛,你不必挽留,日后有的是機會。”
連兒知道二少爺挨打一事,挽留一下遂作罷了,反正人都來了面子也撐足了。
潘家人很是恍惚,這群好似天上的貴人轉瞬來轉瞬去,只留下一個傳說,不帶走一片云彩。
這時連兒娘從外頭回來,底氣十足的道:“親戚們都出來坐席吧。”
呼啦啦的大家伙都出來了,按身份輩分入了席,連兒也回來了,叫母親陪坐在丈母娘身邊,他脫去了袍子,到廚房幫著媳婦料理,好讓幫忙的村里人也去吃飯。
整個賀家歡聲笑語的推杯換盞,因為有預備的上等酒席,加上連兒不差錢,潘家人一個個吃得眉開眼笑,直夸女婿有心了。
酒桌上,人們不免評論起徐家哪一位的品貌好,哪一位絕色,甚至不時有人因意見不合,爭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