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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三章 人走茶涼

  徐灝剛回京,就聽聞安南去年爆發了大規模的霍亂,死了不下十萬人。.

  他還有個兒子乃是安南之主呢,好在沒有收到噩耗,應該母子平安,至于安南百姓死了多少,干卿底事?

  早在病情之初,云南沐王府已經下令封鎖邊界,一些駐南安的官員也慌忙返回。

  福建廣東水師提督衙門也發出了警告,不許商人深入安南境內,凡是打安南回來的人,必須留在海南和云南邊界一年,防止瘟疫傳播到內陸。

  古代對于瘟疫異常重視,也有著相當完善的律法,根本無需徐灝來操心。

  對此朱高熾也非常重視,命極有名望的名醫劉純想辦法找出治療的方子,太醫院的御醫們便提出弄來幾個安南的霍亂病人,但劉純擔心霍亂在金陵爆發,因此讓御醫們制造了霍亂模型。

  徐灝沒想到還有如此先進科學的研究方式,可惜霍亂是無法根除的烈性傳染疾病,人類是霍亂病菌的唯一易感者。

  在太醫院,徐灝說道:“預防霍亂的方式很簡單,可也不簡單,即重視衛生,衛生分為個人衛生和公共衛生,這方面也不用我多說了。尤其是要注意水源的潔凈,此乃霍亂爆發的最大途經。俗話說病從口入,生食海物和不洗干凈的蔬菜也會感染,不要直接飲用冷水,故此這就涉及到了公共衛生,必須朝野內外,地方各級官府通力合作。”

  御醫們頻頻點頭,深以為然,事實早已證明,徐三爺哪怕放出個屁,也是能通古博今的靈屁!

  不管如何,徐灝算是把公共衛生的概念提了出來,接下來就要靠官員來逐漸完善了。

  卻說金達隨知府大人遠去四川。沒想到在山西趕上了鄉民劉子進聚眾起事,占領了驛站,打敗了大同守軍,一行人遂不知所蹤。

  朝廷命中軍都督張輔為總兵官,蔡福、沐皙為副總兵,率神機營前往征剿,二個月后,劉子進等一百三十五人被押送京城,朱高熾下旨將首領斬首示眾,其余則發配漢王洲充軍。

  一時間失去了金達的消息。而萬英依然在醫館行醫,求醫問病的人大多只聞其名,不知其人,來的人都金先生,金相公的叫著。

  本來認識金達的人見萬英用的藥與原來差不多,既然能把病治好,也就把萬英當做了金達。

  畢竟有幾個鄰居知道金達走了,卻被吳三警告了幾句,后來萬英干脆搬到了小東門水龍宮一帶。

  倒是有些知情的官吏很是猜疑。站在門口議論:“金先生不是隨著前任知府去了四川嘛?為什么還在鎮江?”

  有人聽見了,進屋轉問萬英,萬英擔心露出馬腳,說道:“沒錯。本來大人非得讓我同往,我不想去四川,轉而舉薦了一姓萬的朋友,隨他去了。所以大家都誤傳是我走了。”

  因沒有任何利害關系,自然沒人會閑著沒事干的刨根問底,很快人人信以為真。

  萬英很快賺了一些錢。卻不幸得了霍亂,原來他給一位打安南回來的客商治病,對方請他吃飯,人雖然被隔離一年,招待他的海產品攜帶了病菌。

  正所謂盧醫不自醫,盡管萬英自己給自己開了很多藥,但在死亡率高達百分之四十以上的古代,自身的體質又弱,加上不敢喝水,因虛脫脫水高燒,不到一天就死了。

  等他死了后,太醫院經過徐灝的提示和幫助,行文天下治療霍亂的方法出臺了。大概的意思是多喝添加蔗糖檸檬等的水,隨時補充水分和鹽分,盡管沒有后世來的科學,比如補充電解質,但是也能把死亡率控制在小于百分之十之內了。

  當然那是指有條件的話,得過霍亂的人大多會產生免疫力,再次感染者不多見,公共衛生做得好的話,有足夠的醫護人員進行搶救,能夠及時排除被污染的水源,注意不讓病人的糞便污染了水,霍亂是完全可以控制住的,死亡率也會大大降低,在后世早已小于百分之一了。

  萬英死了后,不巧吳三也因打架傷了人連夜跑了,幾個雇傭的下人與他非親非故,把錢財瓜分干凈,向鎮江縣遞了一張報呈。

  誰也不知萬英是哪里人,來時金達不想暴露家世,二人曾有過約定不說出籍貫。

  知縣嘆了口氣,說了句好人不長命,給他買了一口棺木,葬在了城外某處風水不錯的地方,墓碑上刻著一行字:“名醫金先生之墓”,留著讓他的親人好來相認。

  金達的老仆隨著徐灝回京報信,金達要給妻妾們一個驚喜,故此老仆也不知他去了四川,返回了鎮江,得知少爺竟然死了。

  老仆回過神來,趕忙問鄰居道:“我家少爺和萬公子在一起,少爺人死了,他應該趕回去報信,如今人哪里去了?”

  鄰居說道:“姓萬的被你家少爺舉薦隨著前任知府老爺去了四川,人家走在前,他死在后,相隔數千里呢,哪里會知道朋友病故了?更別說趕回去替你報信了。”

  老仆年紀大又有些糊涂,當下信以為真,找到城外的墓碑,痛哭一場。

  因只有他一個人,不方便把棺木啟出來送回金陵,只得急急忙忙的回京報喪。

  這下子金家的親朋好友都懵了,萬萬沒想到,還真應驗了金達在世時算過的命,過不去二十九歲這道坎,大家紛紛嘆息一聲,而唯一知情的徐灝偏偏帶著全家人去了北戴河避暑。

  金家的占卜之術天下聞名,是以人人皆深信不疑,金達的妻妾傷心欲絕,痛哭著換上孝服設了靈堂,連續哭了三天,前來吊唁的人聞之無不傷心。

  到了第五日,羅氏和莫氏二人還在哭,只有通房丫鬟碧蓮的臉上還有悲戚的神色,但已經不哭了。

  碧蓮勸道:“人死不能復生,哭也無益反而傷身,二位奶奶還請保重身子,替少爺料理后事,不要把人哭壞了。”

  羅氏氣惱的道:“你是有去路的,自然不傷心,我們卻一生一世止于此了,想不哭,可忍得住嗎?”

  莫氏也說道:“年紀輕輕就守了寡,家里又沒有什么積蓄,今后可怎么辦啊?”

  碧蓮說道:“咱家有那么多的同僚故舊,只說徐家就不能不管,奶奶不要擔心了。”

  “你懂什么。”莫氏抹著眼淚嗔道:“人走茶涼,再說咱家一門寡婦,誰好意思時常接濟?你倒是無所牽掛,想走就走,不用你來說好聽的。”

  碧蓮不想自己一片好心,反討了一場沒趣,苦笑著不敢言語了。

  二女又哭了數日,也不用人勸,自然而然自己就不哭了,但也每天茶飯不思,唉聲嘆氣不止。

  碧蓮說的那番話,是要二位奶奶趕緊拿主意,頭一件是趕緊派出人手去鎮江,把金達的棺木裝喪運回金陵或送往老家安葬。

  第二是勸奶奶想個生計,金忠清廉,留下的家產確實不多,把現有的銀子或購置田莊或經營商鋪什么的,如此細水長流才能好好的替金家守節。

  可是被羅氏一句“有出路”,堵住了碧蓮的嘴,以后不好再開口了。

  家里人也迷惑不解,起初都以為二位夫人傷心過度,沒心思商議后事,誰想又過了一個月,竟絕口不提裝喪二字!

  到底碧蓮忍耐不住了,問道:“少爺的骸骨遠在異鄉,不知奶奶何時差人去帶回來?”

  羅氏沒好氣的道;“這好聽的話我做大婦的不會說,要你做通房的開口?以夫君的身份,必須大張旗鼓知會當地官府鄉紳,雇傭官船運送,至少得花費千兩銀子,如今家里連續操辦了兩場喪事,哪還有什么錢了?依我說只好派幾個人偷偷過去,就地焚化帶到老家葬在祖墳罷了。唉,咱們孤兒寡母之家,何必做爭氣之事呢?節省銀子熬日子吧。”

  莫氏說道:“要我說也不用去,夫君在鎮江得了名聲,人人敬仰,不如就留在那邊,等孩子大了再說吧,大不了逢年過節咱們一起去祭拜一番。”

  碧蓮都聽呆了,金家再窮也不差幾千兩銀子吧?不說夫君過世收的禮金,老爺病逝時,宮里可賞賜了千金呀,就算都折騰光了,平日你們倆沒少藏著私房錢,就不能破費一些出來?

  碧蓮心中不平,有心以大義責備幾句吧,怕激怒了她們,串通一氣攆她出門,以目前她們暴露出來的私心來看,將來保不準會鬧出多少過失,自己走了,連個規諫的人都沒了。

  夜里她想了很久,第二天到了上房,正色說道:“奴家昨日和管家商量過了,扶櫬也不必單獨雇艘官船,當地即使驚動官府,以老爺的身份也不必擺酒應酬。親朋家有的是來往船只,順便搭個便船,總共也不過花費百兩銀而已。

  小妹手里有差不多五十兩銀子,不知二位奶奶可湊得出那一半?萬一湊不出來,我還有幾件綢緞衣服,守孝之身三年也不能穿,不如拿去賣了吧,也不枉少爺收我一場。奴家不敢自專,但憑大娘、二娘做主。”

  這番話說得羅氏和莫氏滿面通紅,敢情大多數銀子都被她倆當成了私房銀子,本來是準備藏在身邊,好帶到別人家去貼補后夫的。人都準備走了,誰還會在乎金家的體面?

  如今被碧蓮說得義正言辭,自然不敢一口回絕說沒有,二女悻悻的道:“既然你想得這么周到,百八十兩豈能沒有?也不用你破費了,自己留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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