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朱瞻基氣沖沖的走了,張輗給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得逞的徐汶心里笑開了花,優哉游哉的端起茶來。
李增枝不想讓徐燁見識這個,說道:“你趕緊回家去,記住了,此事不許告訴你爹。”
徐燁點了點頭,在大家伙嘻嘻哈哈的笑聲中,老老實實的回家了。
其實此事自然瞞不過徐灝耳朵,有的是人前來告密,對此徐灝笑了笑,心說大哥總算半了件好事。
張輗是個大膽心細之人,人品不怎么好,徐灝一直不喜歡他。他不知歷史上,張輗與大哥張輔關系冰冷,張輔指責他毆打守墳人,斥及先臣,應該是瞧不起當年的靖難功臣,所以連低調做人的張輔也受不了了。
因此被明代宗下令錦衣衛逮捕,關了一陣子釋放,或許代宗朱祁鈺覺得張輗是不錯的良將,之后連升三級官至中軍都督府右都督,地位已經不亞于張輔了。
景泰三年,加升太子太保,可就算代宗對他這么好,一見代宗病重,張輗又跑去參加政變,迎立了英宗朱祁鎮復辟,終于被封了文安伯,多年夢想一朝達成。
臥房里,張輗不緊不慢的先把衣服脫了,扔在了凳子上,歪著身子坐在炕上,那婦人沒有脫衣服,只褪下了褲子。
“把衣服也脫了。”張輗自然不想草草了事。
婦人想了想也就脫了,就見他慢條斯理的抬起自己的一條大長腿,擱在了肩膀上,伸手去摸。
好半天就這么耗著。婦人見他這個模樣,便啐了一口說道:“呆子,要玩就玩,摸什么?就是你的老婆也是有這眼兒的,弄得老娘不上不下。”
“你懂什么。”張輗笑道。
沒等說完。外面傳來一聲響,好像是街門被打開了,院子里一片吵嚷之聲。婦人連忙把行將上馬的張輗推了下去,坐了起來,迅速套上了衣服,下了炕。一溜煙的跑出去了。
“糟了,我男人殺回來了。”
“那我怎么辦?”張輗嚇得魂飛魄散,這要是傳揚出去可怎么得了?急急忙忙的抓起褲子穿上,沒等披上長衫,一伙人廝打著把簾布給扯掉了。
此時的張輗急得無處躲避。炕底下是藏不了人的,墻洞是鉆不過去的,仔細一看不禁有些感動,先前那兩個人很講義氣,果然信守諾言幫他抵擋,即使打不過對方,逃進了屋子里。
張輗鎮定下來,以他的身手自是不難闖出去。誰知那兩個家伙跑過來,忽然伸手抱住了他,隨后一群人把他死死壓在下面。六七個人不知多少只手,把他渾身上下剝了一個干干凈凈,然后一哄而散了。
精光的張輗早就懵了,慢慢從地上爬起來,一絲不掛,這可咋整?那婦人沒了影兒。正在團團亂轉的時候,突然外面的人一波一波的進來瞧熱鬧。指著他說的說,笑的笑。都說:“這就是好嫖的報應。”
張輗臊得無地自容,只得將草簾子裹著下身,怕遇見了熟人,低著頭蹲在屋里,最后找了個看熱鬧的小孩好說歹說,許諾給他買二十個肉夾饃饃,換來一條破褲子,捂著臉逃之夭夭。
茶樓上的徐汶等人笑得東搖西晃,捂著肚子哈哈大笑!徐汶嘲笑道:“娘的,總算是報了一箭之仇。”
且說順天府新來了個年輕通判,乃是揚州人,十分講究穿戴,凡是衙役中衣帽整潔,模樣干凈的就照顧他,見了衣衫不整不講究衛生的,肯定得罵一頓。
古語有云,楚王好細腰,宮中皆餓死。
府尹大人不管小事,府丞大人是個摟錢的快手,閑事一概不問,這位通判是有名的兩榜進士,地位僅次于前二位大人,大事小情都歸他管。
一時間,順天府上上下下,都講究起了穿戴,有的頭上簪了朵茉莉花,袖子中熏了安息香,紛紛跑到通判跟前邀寵。
張成依然無人注意,徐灝派來的人便秘密安排。這一日沒什么事,各房衙役陪著通判大人說閑話,張成坐在角落里。
有人說道:“對面新來個算命的,叫做華陽山人,算得極準,說一句靈驗一句。”
“可不是么。”有個衙役說道:“我昨天找他算,他說我驛馬星明日進宮,果然第二天老爺命我進宮送文書,得了賞錢又見識到了宮闈。”
有一個捕快說道:“他前日說我恩星次日到命,果然第二天發下了一張好牌,差事辦得利索,老爺贊了我能干。”
說曹操曹操到,那算命的進來溜達串門,張成一躍而起,沖過去拉著人家非要算命。
算命的說道:“你去我那邊掛號,我不在外面給人算命。”
張成說道:“我知道那邊人多排隊,要等半日才能輪到,師傅你行行好,給我瞧瞧吧。”
算命的脫不開身,只得答應下來,讓他報了生辰八字,忽然哼了一哼轉身就走,邊走邊說道:“這命算他干什么?”
張成急了,叫道:“好不好也要算算,難道不好的命就該死嗎?”
鬧得大家伙哄堂大笑,算命的嘆道:“凡人命不好看運道,運不好看星象。而你這命局已是極不好的了,從一歲看起,看到一百歲,真是連一日好運,一點好星也沒有。你休怪我說難聽的,這樣的八字,莫說求名求利,就是去沿街乞討,人見了你也得關門閉戶。”
這話可謂傷透了張成的心,眼睛都紅了,哽咽道:“先生,你說的話雖然太直,卻也分毫不差。我自從出生就苦到了如今,不曾開心一天,終日癡想妄想,要等個苦盡甘來。看來我是沒好日子了,不如早些死了干凈。”
算命的見火候到了,偷偷說道:“你別急。聽我的不妨把八字改一改,就有好處了。”
張成不明就里,低聲道:“先生故意取笑我,八字是天生的,怎么改得?”
算命的說道:“不妨。我會改。”
如此將張成的八字一顛倒,寫在了一張命紙上,排上了五星運道,后面批上了幾句好話和家世籍貫,折好了塞在張成的袖子里,如此這般的囑咐一番。
蒙在鼓里的張成只當是安慰之舉。欲哭無淚,其他人都不知這邊發生了什么事,都懶得關注他。忽然,有個差人拿著一根火簽走過來,說道:“張晦氣。老爺拿你。”
張成忙問道:“什么事發了?要拿我?”
原來府尹大人命他去拿一個孤老,他可憐人家就沒拿,故此違了限期,府尹大人要辦他。
處理此事的是通判大人,直接說道:“打二十板。”
張成被邢杖的衙役一把拖了下去,從袖子里掉出一張紙來,通判說道:“什么東西,取來我看看。”
有人撿起來送上。通判展開來一看,是張命紙,從頭看了一遍。大驚道:“叫他上來。你說,這命紙從哪里得來的?這是是何人的八字?”
張成眨了眨眼,回道:“是小人的。”
通判大笑道:“沒想到你這個晦氣家伙,竟與本官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
當下饒了他,退堂回到私衙,見了夫人。不住的笑道:“我一向信命,今日才曉得命是沒有憑據的。”
夫人好奇問道:“怎見得?”
通判說道:“我方才打了一個屬下。他袖子里掉出一張命紙,與我的八字一模一樣。想我做官。他做衙役,這就是天淵之隔了,況且他又是衙門里最落魄的,夫人你說這命有什么憑據?”
夫人心善,說道:“這就是同人不同命了。既然他和你同時降生,那前世一定互相之間有些緣分,你應該照顧下人家。”
“我也是這個意思。”通判又對妻子笑道:“其實此人命不比我差,你看他的命紙,竟然是榮國公張家子弟,就是不知為何不去軍營歷練,卻跑到衙門里當了不如意的差人。有這樣的家世而不依仗,可見是個老實人,可堪重用。”
果然第二天升堂,通判把張成叫進來,問他為何這般寒酸?張成把一肚子委屈說了,通判不勝憐惜,吩咐從衙內取出來十兩銀子,叫他去置辦一套新的衣服回來聽差。
張成心中暗笑,遂出門買了幾件新衣服,換了一頂新帽子,又到澡堂里洗了一個澡,出來遇到了個磨鏡子的,一邊走一邊照鏡子,竟不是以前的晦氣模樣了。
張成心說難道八字改了,相貌氣度也改了不成?卻忘了相由心生,人靠衣裳馬靠鞍這句老話。
自從以后,通判大人提攜他在跟前辦差,走到哪都帶著他,可謂時刻不離左右,有好差事就賞給他,有疑難事就咨詢他,竟成了心腹耳目。
而張成畢竟家世擺在那,消息靈通,到處都是親戚朋友,通判問他算是問對了人,兼且張成為人本分,什么事無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扶持了通判做了一任好官。
很快他又換了外號,人人稱他“官同年”,茉莉花送給他戴,安息香也送給他熏,一時間,順天府六宮粉黛無顏色。
徐灝聽李冬稟報此事,不由得啼笑皆非,他本意是讓張成調查順天府的違法行為,誰知下面人會錯了意,以為他要扶持張成呢,也不知哪個精通官場的人設計,太厲害了。
“這出自誰的手筆?”徐灝問道。
李冬說道:“就是新來的魏師爺,我以為他初來乍到,不會和京城有任何牽扯,所以就去咨詢他,他就給我出了這一招。”
徐灝緩緩說道:“此人本事不小,不過太過工于心計了,也太聰明了。短短時間內,就摸清了那通判的性格。嗯!不能慢待了人家。”
原來那華陽山人就是魏師爺裝扮的,他為了出人頭地,故此煞費苦心,也憑此一舉入了徐灝的眼里,得到了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