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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忌憚

  黑夜中每當數千乃至上萬的火槍噴射出火光,那場面非常的璀璨好看,但是在官軍眼里意味著是比密集箭雨還要恐怖,無法躲避只能聽天由命。

  官軍背靠著懸崖峭壁的大山谷,從山巔傾瀉而下的瀑布清泉,保證了飲水,居高臨下的狹長地勢,原本是何等易守難攻的天險?

  可正是因為過于長的狹窄地形,通往外面只有一條山路,在沒有充足糧草的情況下又被重兵圍困無疑是兵法上的死地。

  一萬多火槍兵足以堵死僅能容納兩百人并肩跑的道路,徐灝選擇了三角陣型,張輔的四千神機營位列最前方,兩翼各有兩千人的遼東軍,形成交叉火力的死亡通道。

  中軍四千人位于后方兩側,提供間歇時的密集火力,徐灝手里還捏著三千人的預備隊,隨時補充因炸膛等意外事故造成的火力損失,也為了持久戰的準備。

  此外徐灝還擁有堪稱陸戰之王的火炮營,四百門各式火炮絕對是當今世界最恐怖的毀滅之神。

  即使是在黑夜,也沒有官軍能夠逃出生天,成片成片的尸體躺滿了山路上,當炮彈覆蓋形成了一片火海后,盛庸絕望發現靠著血肉之軀,官軍哪怕數量再多也沒用,再打下去只有全軍覆滅的結局了。

  正在這時,陳暉率領一萬多西北騎兵前來拼死救援,騎兵大多是蒙古籍的戰士,先前一戰擊敗了燕軍的精銳騎兵,士氣高漲。

  這些騎兵的行動極為迅速,采用的是蒙古最擅長的群狼戰術,從四面八方每次似乎都是憑空出現。能靠著絕對的數量優勢瞬間包圍敵人。

  這使得火槍兵前沿陣地和后方陣地的概念全都失效,因為任何一個方向都是數以百計的騎兵。

  朱高熾鐵青著臉神色茫然,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野戰,對此毫無概念。倒是徐灝大聲喊道:“陣地防御,命火炮營調轉方向。任意開火。”

  張輔沉著命令麾下四千人繼續攻擊下山的官軍,在丟下數千具尸體后,盛庸已經傳令不要再沖了,但混亂中仍有數不清的士兵妄想逃出生天,沒命的奔跑。

  自從威海水師學堂到大連軍校乃至行軍路上的持續教導,這時候徐灝的苦心終于初見成效。經歷了整整三年的血與火考驗,近千經過啟蒙教育和軍事操練的年輕軍官破繭成蝶,已經成為類似近代化軍隊里的骨干力量,危險時刻能夠發揮出穩定人心的重要作用。

  校尉們人人都清楚一旦被敵人沖到身邊,火器就沒了用武之地,前后官軍的數量要遠遠超過燕軍。到時誰都保不住性命,是以咬牙對手下士兵連續發出命令,以任何手段讓部下發揮戰斗力。

  而經過長年嚴格訓練的士卒們當面臨險境時,盡管害怕,但一個個都成為了沒有思想的武器,機器人一樣自覺地按照上司的命令去行動,很快三千人站成了半圓形的防御陣勢。朝外面不間斷的開火。

  位于一側的火炮營趕緊調轉方向,朝著四周漫無目的瘋狂開炮,如果是手執刀槍的冷兵器軍隊,大概已然敗局已定了,然而火槍火炮的火力足以應對此種危局,熟悉自己武器性能威力的燕軍往往很有底氣。

  借助月光,徐灝能望見隨著戰旗而動的陳暉,情急之下大聲下令道:“命沐毅和火炮營的士兵騎著馬殺出去。”

  一聲令下,沐毅的兩千騎兵和近千運送火炮的騎手用拉著大炮或彈藥箱的馬匹,猶如古代的戰車一樣。用全速向前疾馳沖鋒。

  因為距離太近又是黑夜,官軍騎士不便使用弓箭,而燕軍騎兵清一色裝備了短槍和馬刀。

  西北騎士們開始發出怪異的吼叫,伴隨著陣陣雷鳴般的馬蹄聲和震耳欲潰的爆炸聲,以極大的震懾力繼續沖鋒。這是蒙人向來自豪的可怕戰法,曾經令所到之處的敵軍聞風喪膽,但是這一次他們的戰吼被火槍的噴射徹底壓制,燕軍士卒根本什么都聽不見,依然以堅定的火力進行抵杭。

  火力上的差距完全無法靠著強烈的戰斗意志去彌補,兩翼四千遼東軍快速調轉方向,在戰鼓和校尉的指揮下,七千人分成若干個的團隊,朝著殺過來的騎兵進行射擊。

鉛彈高速穿透戰馬或人類的身上,血霧升騰,數百手雷扔了出去,炸裂的碎片以不可測的角度大面積殺傷敵人,成片成片的騎兵轟然倒下  偶爾有零星的騎士從彈幕中沖出來,下一刻卻被大量拒馬阻礙了速度,站在第一批裝上刺刀的士兵奮力上前攻擊,鋒利刺刀毫不費力的捅了進去。

  善戰的陳暉做夢都想不到,面對反擊而來的燕軍騎士竟然毫無還手之力,沒等近距離相互砍殺,燕軍先抬手就是一槍,然后下馬拿出火槍就地射擊,而拖著沉重東西的騎士無人敢阻攔,一舉沖進后面的營地里,舉起戰刀大肆砍殺留守步卒。

  短短小半個時辰,一萬多的西北騎軍就如同草芥一樣的被消滅殆盡,火炮發揮了無與倫比的殺傷力,近半騎士被炮彈打死打傷,坐騎受驚不聽驅策,混亂中死在火炮射程下的人更多了。

  靈璧一戰,大將軍盛庸下令全軍投降,都督陳暉、右參將都督馬溥、都督徐真、都指揮孫成等三十七位高級將領成了燕軍的俘虜,同時被俘的官員還有宦官六人,監軍副御史陳性善、大理寺丞彭與明、欽天監劉伯完、指揮王貴等文武官員一百五十余人。

  繳獲馬匹兩萬余,投降的官軍達十萬人,燕軍因被友軍誤傷等各種緣由的傷亡竟然不過三百人,可謂是空前的一次大勝。

  朱高熾從戰場的震駭中恢復過來,隨即狂喜,因為他是燕軍的最高統帥,此戰意味著他擁有了僅次于父王的顯赫戰績。

  徐灝任由朱高熾接管戰俘等一系列善后之事。坐在一條蜿蜒小溪前靜靜想著心事。

  姐夫張輔獨自走過來,憂心忡忡的道:“此戰你必當名震天下,會被譽為你祖父在世,這戰功實在是太大了,幸虧你把世子拉來。我勸你要么趕緊返回遼東。帶著全家人遠渡海外,或是從此再不染指軍權,老老實實的呆在京城里。”

  “我知道了。”徐灝輕聲說道。

  張輔神色復雜的坐在他身邊,嘆道:“你制成的火器假以時日,北方將再不成威脅,憑此稱你為兵圣也不為過。現在神機營上上下下對你的敬重比對千歲還大。背后都議論你乃諸葛武侯和武穆爺轉世,埋怨千歲不該限制火器,不然會少死多少兄弟?這對你來說是禍非福,尤其是你還這么年輕,等千歲登基為帝,用你還是不用?不用則軍心不服。用了則功高蓋主。”

  徐灝灑然道:“我自身安危相對于整個民族算什么?無非是被暗中賜死而已,他朱棣為了名聲絕不會殺我全家,我死后封王,兒孫世世代代都是大明公爵。可是就怕他下旨收繳火器,禁錮工匠,則不出五十年,所有圖紙配方戰法等等一切都會失傳。”

  張輔皺眉道:“豈能直呼千歲名姓?”

  徐灝冷笑道:“收起你那忠君一套吧。天不是圓,地不是方,這世界沒有鬼神,從來沒有什么真龍天子,帝王和百姓無異,得吃喝拉撒睡,躲不過生老病死,其實你心里很清楚朱棣是人而不是神。

  與其說是天命所歸,不如說是為了國家次序必須要設立一國之元首,你我作為高高在上的貴族自然要維護君主的權威。一起統治天下,但不意味著皇帝就能對所有人生殺予奪,憑什么?我可以對先帝下跪效忠,那是因為他是帶領臣民驅除韃虜的偉人,他是長輩。”

  張輔皺眉聽著。說道:“自古以來忠君即為愛國,千歲雄材偉略,值得你我去誓死追隨。”

  徐灝說道:“這話對也不對!姐夫我一直想問你,就像是一干死去的開國功臣,你我有了罪過可以被皇帝一言而決,賜死砍頭全家受到株連,如果說是犯了罪倒也無話可說。那么帝王犯了過錯呢?濫殺無辜,為了一己私欲坐享天子財富,數萬宮人一生活在紫禁城內只為了服侍帝王一家子,這不算是犯罪嘛?別告訴我說此乃天經地義,人生父母養,誰他媽的生下來就是奴隸?你我多行不義連累的是受害百姓和全家人,而帝王昏聵則要連累整個天下,作為臣子你敢勸阻帝王不要做惡事嗎?”

  “這!”張輔不知該怎么辯解。

  徐灝起身拍了拍屁股,譏諷道:“你不敢,你恐怕想都沒想過,因為朱棣在你眼中是至高無上的君主,就算他下令屠城,讓你去滅大臣的族,你也會毫不猶豫的執行命令,你是合格的軍人,但你絕對不是合格的大臣,因為你只顧上。”

  張輔想要辯解卻又發覺無話可說,他確實是這樣的一個人,聽從命令去做事,不管好與壞,自己則規規矩矩,本本分分的生活,一步也不敢走錯。

  朱允炆下令釋放所有文官,河邊上,監軍陳性善自感兵敗有辱詔命,無顏再見皇上,鄭重穿好朝服后騎馬躍入河水中自盡了,其友黃墀、陳子方也同他一起投河自殺而死。

  彭與明撕裂冠裳。改換姓名與劉伯完等人都不知了去向。指揮王貴作為監護軍餉而被俘,釋放后返回鳳陽,跟隨知府徐安繼續和燕軍為敵。

  遠遠望著這一幕的徐灝沒有去阻止,誠然氣節可嘉,但是此種迂腐之人死了就死了吧。

  這一仗不單單是會震動京師,成為朝廷走向滅亡的導火索,對于朱棣一樣觸動很大。

  如果說徐灝現在造反或是投靠朝廷的話,那么朱棣自覺毫無勝算,麾下將士哪怕再勇猛善戰,到底也擋不住火器的巨大威力。

  是以朱棣緊急下令派張玉帶著兩萬人前去接管十萬戰俘,調張輔的神機營火速趕到前線,催促長子盡快趕回北平。

  從這一刻起,朱棣再也不會讓神機營脫離自己的掌控了,將來更要成為拱衛京畿的屏障。而那使用火器的蓋州兵以及鑄造火槍火炮的工匠等,早晚都得一起遷入京師。

  至于屢次立下大功的徐灝,朱棣愛其才眼下也沒想過把人給殺了,大抵封賞爵位留在五軍都督府擔任個顯貴卻沒有實權的都督,一輩子隨侍在側參贊軍務吧。

  朱棣暗下決斷,絕對不能把徐灝派到邊鎮去做官,也不能命他指揮大軍對外征戰,而且還得派人時刻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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