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嵩最近算是走了霉運,被無所事事滿腦子尋釁作惡的朱高熙盯上了,他先在大本堂告了假,每日一早就跑到沐家報道,然后和天不怕地不怕的沐昂勾結一處,變著法的捉弄蔣嵩。
蔣嵩對此叫苦連天,又在接連吃了幾次啞巴虧之后,跑去找沐夫人訴苦,而沐夫人則一臉無奈的表示自己愛莫能助。
沒辦法,蔣嵩心說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干脆整日里呆在院子里足不出戶。他倒也不覺得無聊,因有了錢后就買了個小丫頭春兒伺候,早想把春兒給糟蹋了。
蔣嵩萬萬沒想到,徐灝就等著這時候呢,通過沐昂的書童,把個蔣嵩那見不得人的嗜好了解的清清楚楚,眼見魚兒已然上鉤了,當即囑咐朱高熙按計行事。
捉弄蔣嵩不過是件小事,徐灝以踏青的名義,帶著大姐和小妹被家人前呼后擁的出了門,毫不客氣的拿人家張輔當長工使喚,吩咐他先期去尋找景色上佳的所在,搭好帷帳圈好場地。
張輔倒是實誠,對于他來說,徐灝的身份差不多等同于半個燕王世子。當即帶人飛馬趕到距離沐家別院不遠的地方,親自挑選了有山有水,有花有草的小山坳,他看中了河邊有座碼頭,到時還可以乘坐畫舫游覽兩岸風光。
人還未到的時候,張輔又去了附近的村子里,搜購了些時鮮果蔬和野味,雖說徐家有自己的廚娘,他還是自作主張的請了五六個精于廚藝的村婦過來,打算讓徐家人嘗嘗當地手藝。
沐夫人收到干閨女的邀請后,欣然帶著女兒乘船而來,恰好和坐馬車而來的徐灝等人遇見。
彼此見過禮,眾人皆對此處的靜雅環境很是滿意,背靠青山面對著波光粼粼的小河,周圍一望無際的茵茵碧草,處處都有各色綻開的野花。尤其有趣味的是,周圍還有許多前來踏青游玩的人家,相互之間都隔著一段距離,大家同樂而又不必擔心會有人來打擾游興。
不管是沐夫人還是徐青蓮姐妹,即使年年都會出門游玩幾次,還是免不了每次出門都一派興致盎然,看見什么事都覺得新鮮有趣。
而丫鬟們一樣自小生長在高門大院內,難得出門一趟,一個個歡欣雀躍自不必多說,因此所有女人竟沒一個走進圍好的帳幕里,就那么站在外面好奇的觀望周圍的人和物。
她們如此,周圍的那些大戶人家的女眷們又何嘗不是如此?不時相互間揮手示意,揮來揮去的老半天,依然樂此不疲。
至于普通的百姓人家,自然不會跑到大戶云集之處,到處都是青山綠水,根本不愁沒有景致絕佳的去處。
徐灝先是了觀察了周圍,然后笑呵呵的慢慢踱步走到心上人身邊,鬧得沐凝雪心里甜蜜又免不了暗自羞怒,可是當著大家面前又不好馬上抬腳躲開,只得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任由那登徒子近在咫尺。
徐灝笑了笑停下腳步,保持了既親密又不過分的安全距離,這令沐凝雪松了口氣之余臉上也現出了笑意。
徐灝很滿意張輔的安排,不失時機的說道:“今次是我的好兄弟張輔負責一切事宜,你們看那邊,穿著青色武士服的就是他,別看年紀輕輕的,為人穩重辦事穩妥,深受燕王器重。他正帶著人守著兩邊的道路,保管不會放進來那些無恥的公子哥。”
沐夫人喜道:“這年輕人不錯,往年總有些不三不四的人闖進來惹人厭,雖說咱們這樣的人家不擔心被打擾,可總免不了掃興。干脆讓護衛們多費費心,加上我家的侍衛們,即使是不學好的王孫公子前來惹是生非,咱也不怕什么,替周圍人做做好事,一早把人遠遠攆走了事。”
徐灝一邊暗自觀察著紅葉的反應,沒覺得妹子臉上有什么異樣,一邊點頭道:“干娘心善,我這就安排下去。”
沐夫人拉著紅葉的小手,笑道:“咱們娘們躲在一邊吃喝玩樂,就勞你去費心了。昂兒和高熙不愿陪著出來玩,對外的事只好勞煩你來出面。”
“應該的。”徐灝轉過身來朝著外面走去,不經意間輕輕和身旁的佳人擦肩而過。
明明周圍有的空間,卻非要過來擠自己?肯定是故意為之,可惡!沐凝雪頓時為之氣結,暗道近來他對自己真是越來越放肆了,以后不能輕易給他好臉了。
徐灝走到一干護衛中間,把兩家的人手一并安排下去后,一切瑣事都扔給了張輔,他跑到河邊去垂釣。
如此不時有竹蘭晴雯她們借故招呼人過來做事,張輔自覺重任在身,就一趟趟的跑過去,很快在兩家女眷面前混了個臉熟。
望著平靜的水面,徐灝心不在焉的握著竹竿,雖說打算把紅葉許配給張輔,今天特意來了這一出相親,先彼此見過面后,等去了北平,搬出姑姑燕王妃親自出面玉成好事,應該問題不大。
可是大姐畢竟還待字閨中,此事怎么操作還得仔細斟酌下,可別弄巧成拙了,傷了大姐的心。
不知不覺時間慢慢流逝,徐灝獨自一人坐在河邊釣魚,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煩。
沐夫人一直留意著徐灝的舉動,生怕這混小子又借機糾纏女兒,小兒女間耳鬢廝磨下,萬一不慎被人傳揚出去,總歸不好聽。不想整個上午,就望見他坐在河邊一動不動,心里暗暗納罕。
因此沐夫人覺得好奇,就問紅葉道:“你哥哥平日里在家時,也是這般模樣?”
紅葉想都不想的道:“是呀。他就喜歡一個人那么坐著,沒人打攪的話,偶爾能坐上一整天呢。”
沐夫人看了眼繡眉挑起的女兒,搖頭道:“年紀輕輕的像個老夫子,不好。不過我本以為他喜動不喜靜呢,是個最愛熱鬧的,沒想到竟能沉下心來,他能如此倒也是一樁好事,咱們家這樣的孩子就怕小小年紀飛揚跋扈,太輕佻了不免心浮氣躁,做事三心二意,還是老成點好。”
沐青霜忽然對紅葉說道:“走,找你哥哥劃船去。”
不想紅葉說道:“我哥一個人的時候,不要去打攪他。”
“為何不可以?”沐青霜頓時一臉驚奇,“難道他脾氣很大嗎?連你做妹妹的都怕他?”
沐夫人和沐凝雪聞言都看了過來,紅葉忙擺手道:“我哥脾氣可好了,從不曾對我說過一句重話,什么事都聽我的,凡是我喜歡的,哥哥二話不說就拿來送給我,誰要是數落我一句,我哥不管是誰都要理論一番,鬧得現在就連祖母都埋怨說,紅葉有人撐腰子,可不敢得罪了,嘻嘻!所以干娘您千萬別誤會。是我姐曾經說過,哥哥是男人要思考外面的事情,他想事情時最好不要去打擾。”
沐夫人當即釋然,笑道:“他還是個孩子,哪來那么多的事情要考慮?不過青蓮說得對,俗話說男主外女主內,男人在外頭遇到了事,一般不會對家里人說,所以不能打攪的時候就不要去打攪,省的無端端的添亂。”
徐青蓮柔聲道:“干娘說的是,弟弟他別看年紀還不大,可是心里藏著很多心事,全家人的事他都記在心里不說,婚喪嫁娶,生日壽宴什么的都會盡心盡力的去操辦。就是家里面遇見了下人家的難事,他能管的都要出手幫忙,從不吝嗇錢財和出面替下人辦事,為此很多家人們都很感激他。
除了幫家父料理外事之外,又得讀書又得進宮做侍衛又得為燕王府做事,還要在長輩身前盡孝,閑暇時要陪著我和紅葉,真真是一刻都不得閑。因此盡管他從不說出來,可是我這做姐姐的豈能體會不出他的辛苦?故此他在家休息的時候,就不讓紅葉去打擾,每次聽丫鬟們說他在書房一坐就是整整一天,一句話都不說,就那么坐著想著事情,可見真的是心累身疲,令人心疼的緊。”
沐夫人和沐凝雪都聽得大為動容,也不免有些不可置信,不過一想到藍玉案后徐灝做的那些事,她們全都看在眼里。還有就是通過徐灝的介紹,沐家趁機置辦了酒樓和不少產業,最近陸續賣出了一些店鋪,豐厚回報令人咋舌。
再來就是沐昂的學業了,徐灝操了多少心,沐家上上下下可謂是體會最深的,毫不客氣的說,假如沒有徐灝的存在,憑沐昂自身本事萬萬考不上童生。
盡管銀錢上的事不放在沐家眼里,可是從中管中窺豹,不難想象到小小年紀的徐灝平日里都在忙著什么,正如同徐青蓮所訴,使人感到心疼。
實則對于徐灝在自家做的那些事,沐家所知甚少,同樣徐灝在外面做的那些事,徐家人也是了解不多。不管做任何事,只要沒人過問,徐灝就從不多說一句,時刻牢記著要謹言慎行。
要不然把徐灝做的事一件件一樁樁的全擺出來,尤其是和燕王府的那些暗中往來,恐怕就會讓人驚恐的發現,一位尋常的年輕勛貴子弟,做的事已經遠遠超過了他本身的年齡和心機。
很多時候,徐灝也覺得自己像個事媽,什么事都想管一管。其實也是如今有能力去干涉他人之事,說句不好聽的,完全是舉手之勞,不用費什么心思,畢竟身份在那擺著,隨便幾句話下面人也會認真記著。
而且對方也往往覺得天經地義,這年代家族里人與人之間一切都息息相關,和別的家族都有牽連,所有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處事上頭很少有人會罵你多管閑事。如果放在穿越之前,就算有這個心也沒那個本事和必要,就算是一家人,恐怕也要遭到白眼和幾句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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