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如雨,早已落了滿地。
日麗風和,卻沒有一絲聲音,好像蟲鳴鳥語都全部消失。
望著站在遠處一動不動的兩人,無論是沈璧君還是紀千千與青青三人,亦或者是風四娘、憐星兩人,她們五個人俏臉上均是莫名的笑意,無雙眼睛也均是饒有趣味的瞧著那兩人。
誰都明白那是任意為了逼迫邀月悟劍,方才如此,但知道歸知道,明白是明白,他連出七掌打傷了人也是事實。
劍鋒還在咽喉,任意也未動彈,就這么直直的望著眼前之人…
當她的嘴角微微下垂,抿著櫻唇,淚水從眼角滴落之時,這種無聲的哭泣,那種楚楚動人的樣子,更讓人感受到她內心的凄切與痛苦。
“楚楚動人”這般詞語,從不能與邀月聯系的上,這本是男子形容嬌柔且美好的女子所用之詞匯,邀月絕不是個嬌弱的人,她曾是移花宮的宮主,江湖上的女魔頭,她冷漠、無情,有著不容他人置疑、拂逆的強勢,她強勢的甚至令人戰栗。
哪怕是昔年江楓,亦不曾叫她露出這般柔弱的一面。
天地間或許唯有這個男人才會惹得她如此…
任意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此刻他就好像連手都不知該放在何處。他性子強的很,臉皮厚的很,他一直無拘無束,任性而為,無論身處什么境地,面對什么樣的人,他都不會有這種無措的感覺才是。
但他此刻有些窘迫,他窘迫的樣子引的陣陣低聲嬌笑。
任意轉過頭去,惡狠狠的瞪了她們一眼,隨而回過頭望著邀月,訕笑道:“你該知道,我也是為了你悟出那一劍,才…”
邀月凄然一笑,打斷道:“所以我該‘謝謝’你?”
任意強笑道:“你莫要惱我就好。”
邀月笑容一束,冷冷道:“我不該惱你?”
任意無奈道:“現在你最大,你做什么都對,做什么都應該,要是你還心中有氣,大可在我脖頸上斬上幾劍,要是幾劍不夠就再來一劍,哪怕你斬上百劍、千劍,亦然可行!”
邀月厲聲道:“你以為我不敢?”
任意頭一抬,昂起了腦袋,露出了脖子。
“那就來吧!”
邀月冷著臉,冷著眼,就這么盯著…
邀月怎會不知這男人那時是故意逼迫自己,只是就算是知曉、明白,可只要一憶起那時他面對自己的那種‘冷漠’神情,出傷自己的那種‘狠辣’,心中難免有疾,淤積難消。
劍就這么指著咽喉,遲遲未刺得那么一下,也未斬落下去。
過了半晌,毫無動靜,任意這才垂下頭,他嘆了一聲,手指撥開劍鋒,向邀月走近。
“站住!”
一聲呵斥,人并未站住,等任意來到邀月身前時,他自衣袖中拿出一個手掌大小的玉瓶,拔出藥塞,自玉瓶中倒出一粒藥丸。
此藥丸名為“護心丹”,乃任意閑時無聊煉制的療傷之藥,護心丹是為內傷之藥,他還煉制了脂凝露膏、玉真散等外傷圣藥,甚有真正可復生起死的“扶搖仙飲”。
只是這些東西,除了能增進功力的無極金丹,其他都是他用不上的。
也就今日才是例外。
白如羊脂,泛淡淡藥香的丹丸送到咀邊,邀月卻緊咬牙關,不愿開口。
“拿回去,不要你假好心。”
這種既嗔既怨,再帶著幾分委屈的語氣,讓任意有種好笑又心疼的感覺,不知不覺間,曾經高高在上的邀月宮主,冷硬如冰石,如今已處處可見女子之嬌氣,柔弱一面了。
無奈下,任意只有點住她穴道,任憑她橫眉怒目,親自將“護心丹”喂服下去;未了,任意還運功為她療傷。
一陣香風襲來,婠婠猶如仙子精靈,從任意身后竄出。
眼波流轉,婠婠看著動不了,見自己如見仇人般邀月,幽幽道:“任郎的‘萬象星羅手’使的真好,不知奴家何時能學會。”
若不是動彈不得,邀月真想在這妖女身上試下“天一一劍”的威力,學“萬象星羅手”她是也想打殺自己?這妖女真留她不得,不僅與自己作對,還包藏禍心…
任意一邊運功,一邊回過頭去,沒好氣道:“立即與我消失,否則看為夫過會如何收拾你。”
瞧見自家夫君頗幾分有‘氣急敗壞’的樣子,婠婠發出一陣悅耳若銀鈴的嬌笑聲,也不再打擾療傷兩人,飄然退至一邊。
自任意口中得知“生平僅見之強敵”以及“他是‘神’”后,她們姐妹均是尋著任意學武練功,哪怕不喜爭斗的璧君、千千也‘勤奮’起來。
任意自然明白她們的心意,雖然他自覺君兒她們無論如何修煉也無法企及他如今的武學境界,更無須他們為自己擔心,可是她們愿學任意也絕不會阻止。
那種心有余悸之感,每日愈增,越發清晰…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這種感覺無疑令他前所未有的振奮。
那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杭州一直是個繁華熱鬧之城。
日中天,街道上仍然擠滿了各式各樣的人。
男、女、老、少,婦孺、商旅,甚至還有著一頭火麒麟。
過路人,歸家人,住店人,但凡所見之人,無不既驚恐又好奇的打量那頭兇猛、奇異的巨獸,而更奇的是巨獸上的兩個少女。
鐘靈帶著雪緣,就這么騎著火麒麟穿街過巷,招搖過市,引得所有人紛紛矚目。
被這么多人圍觀,雪緣實在有些難為情,開口道:“靈兒姐姐,咱們這樣好像不太好。”
鐘靈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道:“怕什么,只要我在,這家伙難道還能傷人不成。”
說完,她還低頭對著火麒麟惡狠狠道:“你若傷著了人,那我就叫大哥剁了你腦袋,然后喝你的血,烤你的肉。”
碩大的腦袋垂的更低了,火麒麟打了個響鼻,噴出一抹火花,落在地上燒一片漆黑,似在響應…
雪緣聽完鐘靈的話,神情有些驚愕駭然,因為她好似看見自己這位靈兒姐姐,在說道‘喝你的血,烤你的肉’時,竟不自覺的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靈兒姐姐真不會有,宰了火麒麟吃了的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