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二章 神罰,對抗神明的代價

　　城防司令德拉克一跪一喊，在場民眾也都抬頭去看，這么一看，眾人也都一齊跟著跪倒在地，齊聲高呼：“恭迎海潮賢者”。

　　眨眼間，羅蘭成了唯一一個站著的人，他突兀地站在巨鯨雕塑的腦袋上，十分的醒目。

　　他也抬頭往上看，就看到天空漂浮著很大一團晶瑩剔透的海水，海水下方呈云霧狀，上方則浪花陣陣，在其中一朵凝聚的浪花上，站著一個白發白須的藍袍老者。

　　這位老者雖然頭發胡須都白了，但身材仍舊高大，臉上皮膚上也幾乎看不到什么皺紋，一雙蔚藍色的眼睛晶瑩剔透到了極點，猶如世上最完美無瑕的水晶。

　　他高站云端之上，俯視著廣場上的蕓蕓眾生：“提麗雅，歐亨利領主之女，站起來，準備接受審判！”

　　聲如洪鐘，其中似乎蘊含著不可思議的力量，隨著這句話，原本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提麗雅，竟然掙扎著從地上爬起身，低著頭，沉默地站在廣場中央。

　　海潮賢者又看向羅蘭：“外族人，你管的閑事已經夠多了，接下來的審判過程，你無權觀看，我命令你馬上離開。”

　　羅蘭眉頭微皺，毫不猶豫地反駁：“既然是你們鯨人族內的審判，我當然不會干涉，但我認為我有權旁聽。”

　　這算什么事？

　　出事的時候，這賢者躲的遠遠的，等他打敗了提麗雅，這家伙跑出來摘果子了，還不讓他旁聽。

　　他怎么感覺這家伙有點像是黑水賢者的幫兇呢。

　　總之，不看到提麗雅的結局，羅蘭是絕對不會走的。

　　海潮賢者眉毛倒豎，腳下的潮水加劇翻涌，大聲呵斥：“外族人，你破壞我族的神圣傳統，意圖褻瀆海神葛瑞安，我沒有對你動手，已經是極度的禮遇，你竟然不知輕重，妄圖對抗我嗎？”

　　破壞神圣傳統，褻瀆海神？

　　這話從哪里說起？

　　好吧，羅蘭承認，他之前對提拉哈夫總督的一席話的確是破壞鯨人傳統了，但提拉哈夫那個軟蛋壓根不敢接，所以，那事壓根就行不通，他自然也沒有真正地破壞傳統。

　　他倒是感覺，這個海潮賢者，仗著自己的身份來壓他，一口一個外族人來挑撥鯨人的情緒，卻說不出什么具體的指控，越看越像是黑水賢者的幫手。

　　這么一想，羅蘭冷笑起來，怒聲吼道：“我是外族人沒錯，但我卻要問你這個賢者，提麗雅弒父的時候，你在哪里？提麗雅倒向黑水賢者，妄圖將珍珠群島拖入無盡深淵的時候，你在哪里？珍珠群島的子民在自相殘殺的時候，你又在哪里？難道，提麗雅是海神的兒女，歐亨利領主就不是海神的兒女嗎？這萬千的鯨人，也不算是海神的兒女了嗎？！”

　　這話一出，原本跪在地上的鯨人平民們的臉色都出現了微妙的變化，隱隱地，人群中似乎涌出了一些不滿。

　　尤其是城防司令德拉克，他原本就不大情愿，此時聽到羅蘭的話，眼中就閃過了一絲對海潮賢者的不忿。

　　海潮賢者大怒，大聲咆哮：“你放肆！”

　　他怒火沸騰，原本晴朗的天空開始生出大量云霧，云霧涌動，隱隱傳出雷聲，更有電光在云層中閃現。

　　這氣勢著實驚人，剛剛有些動心思的鯨人平民，臉上都出現了敬畏。

　　但羅蘭可不會被這點陣仗嚇到。

　　他也不是一個人在戰斗，剛剛離去的羅候，或許是感覺到了這邊的異常動靜，他再一次回來了，就站在遠處的人群里圍觀。

　　羅蘭無視海潮賢者的怒火，走前一步，站在了鯨人雕塑的最高點，大大地張開雙臂，大喊道：“鯨人們，沒錯，我羅蘭的確是外族人，但我格倫麥和鯨人世代交好，貿易往來密切，在歷史上，格倫麥從來沒有對鯨人產生過任何敵意，哪怕是威脅都沒有。我們兩族之間，從來只有友誼！”

　　這話是沒錯的，格倫麥是凡人種族，鯨人卻是不朽種族，格倫麥就算對鯨人有想法，也有心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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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場鯨人對羅蘭的敵意，也隨著這句話變淡了不少。

　　不少人就在想，是啊，不過是一個格倫麥大法師，就算他有什么危險想法，又能對鯨人產生什么威脅呢？

　　眼看海潮賢者就要發怒，羅蘭再次搶在他之前大喊：“是的，海潮賢者尊貴無比。是的，他是隱世的強者。但我要問，但紅潮灣陷落的時候，海潮賢者在哪里？但黑水賢者的巨獸在海上殺戮時，他又在哪里？難道，他沒有能力對付那些巨獸嗎？難道，他只會在一旁看著鯨人受苦嗎？我現在問一句，這樣毫無責任感的海潮賢者，配得上你們的尊敬嗎？”

　　“你給我閉嘴！”海潮賢者怒發如狂，咆哮如雷。

　　天上的云層中，電光越發明亮，雷鳴聲越發頻繁。

　　羅蘭哈哈大笑：“海潮賢者，你道理說不過，就準備對我動手嗎？你這樣做，和黑水賢者又有什么區別？莫非，你已經和黑水賢者勾結在一塊了嗎？”

　　這些話，句句直指要害，句句引起鯨人平民的共鳴。

　　不知什么時候，德拉克大法師上半身已經挺直了，他問道：“海潮賢者，黑水海盜在大洋上如此肆虐，您為什么不出手對付他們呢？”

　　海潮賢者氣勢稍滯：“閉嘴，我自有對付黑水賢者的計劃！”

　　羅蘭立即道：“計劃？什么計劃？你的計劃，難道就是有事的時候隱世不出，然后等我擊敗了黑水賢者的爪牙時，出來拯救她嗎？如果不是，你為什么不允許我旁聽？你難道心里有鬼嗎？”

　　“啊你這個該死的外族人！”海潮賢者一下抓狂了，想要動手，但對手也是巔峰大法師，而廣場上有大量平民，一旦動手，必定造成大量傷亡。

　　到時候，非但不能擊殺這個格倫麥大法師，反而坐實了他兇手的名頭。

　　一時間，他竟然想不出什么好辦法讓這個外族人閉嘴。

　　羅蘭抓住機會，轉頭看向廣場上的鯨人，大聲疾呼：“鯨人們，大洋上的葛瑞安神裔，只有178人，其中目前在世的海島領主15人，而鯨人平民卻足足有1300萬之多。我粗略統計了下，發現，178個神裔，占據的財富高達5000萬枚金幣，而1300萬鯨人，占有的財富卻只有1800萬枚金幣。神裔領主什么事都不干，就占據著你們辛勤勞作的絕大部分財富，而你們如此勤勞，如此聰慧，如此勇敢，卻只能勉強糊口。我現在問你們，這樣的世界，他公平嗎？！”

　　沒人回應。

　　但許多鯨人臉上浮現出了憤怒的神情，這已經是最好的回答了。城防司令德拉克，已經是在咬牙切齒了。

　　很明顯，這家伙的膽魄比提拉哈夫要強得多。

　　羅蘭代替他們將回答說了出來：“這不公平！”

　　他繼續吼道：“現在，黑水海盜四處劫掠，搶奪你們的財富，殺死你們的兒子、丈夫、父親，而神裔們卻什么都不干。唯一一個奮力抵抗的神裔領主歐亨利，卻慘死在他女兒提麗雅的手里，而這一切背后，也都是黑水海盜的陰謀。我問你們，這樣的黑水海盜，難道不可恨嗎？”

　　“可恨！”人群中有人回答了。

　　“非常可恨！”這回回答的是城防司令德拉克。

　　德拉克一開口，不少法師也都紛紛開口。

　　“絞死提麗雅！為歐亨利領主報仇！”

　　“絞死弒父者！”

　　“我們自己的事，要自己決定，不要賢者干涉！”

　　人群中有人竟喊出了這樣的聲音。

　　海潮賢者勃然大怒：“全都給我閉嘴！”

　　羅蘭直面賢者的怒火，立即高吼回去：“海潮賢者，你的所作所為，和那些庸碌的神裔，有什么區別？噢不，你本身就是神裔，你當然要神裔謀求利益！你作為賢者，一心顧著神裔，可有想過平民大眾的利益嗎？”

　　這話就將海潮賢者歸為神裔的代言人，將他推到了普通鯨人的對立面，這境遇絕不比羅蘭這個外族人更好。

　　“絞死提麗雅！”

　　“燒死提麗雅！”

　　“羅蘭大師，您說的對！”

　　“海潮賢者，這里不需要你！”

　　“別了，海潮賢者！”

　　城防司令德拉克的神色出現了微妙的變化，似在沉思，又似在醞釀噴薄的怒火，從他表情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內心的掙扎。

　　他似乎想站起來，但又懾于賢者根深蒂固的權威，矛盾和糾結讓他的表情變得有些猙獰。

　　羅蘭一直在看著他，他再加一把火：“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不承受重擔而稱王，不擔負責任而高高在上，這不是什么賢者，而是竊賊！”

　　這句話一下擊中了德拉克，他身體猛地一震，下一刻，他就從地上站起了身，揮舞拳頭，沖著天上的海潮賢者咆哮：“賢者，羅蘭大師雖然是外族人，但他說的一點都沒錯！您既然選擇避世隱修，又何必在這樣的關頭出來自找麻煩？您就讓我們自己審判提麗雅吧！”

　　非神裔竟然吼著要審判神裔。

　　簡直是褻瀆！

　　眼看形勢就要失控，海潮賢者終于爆發了。

　　天上的烏云中，連綿不斷地閃電不斷爆發，發出震耳欲聾的雷鳴之聲，將廣場上的怒吼聲全都蓋壓了過去。

　　刺目的電光，震而的雷鳴，仿佛狂怒的海洋，又仿佛是葛瑞安降臨凡間。

　　鯨人們本能地敬畏海洋，面對大洋之威，許多人膽氣就被擊散了，眾人的怒吼聲一下就低了下去，剛剛站起來的人們，又有許多人重新跪了下去。

　　就在這時，羅蘭的吼聲出現：“勇敢的鯨人們，站起來，直面狂怒的風暴吧你們都是無畏的水手，站起來，同風暴搏斗，同海潮搏斗，哪怕粉身碎骨，哪怕魂飛魄散，也要戰斗到底！”

　　聲音經過法術放大后，變得非常宏偉，竟和天上的雷鳴分庭抗禮。

　　激昂的吶喊中，鯨人們的靈魂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力量，許多人仿佛看到了遠古時代，在那個沒有海神歌瑞安的年代里，鯨人的先祖們一次又一次對抗風暴的壯舉。

　　城防司令德拉克大法師受到了巨大的鼓舞，他臉上的畏怯消失不見，怒聲咆哮：“最后的神裔領主已死，珍珠群島將再不會出現新領了。珍珠群島，將不再是某一個人的私有物，它屬于我們所有人！”

　　“對，屬于我們所有人！”

　　“只有珍珠群島的人，才有權審判提麗雅！”

　　德拉克再吼：“水手們，站起來，讓我們勇敢地同風暴搏斗吧，將這個高高在上的賢者，趕出珍珠群島。”

　　看著這一幕，海潮賢者目瞪口呆，他喃喃道：“瘋了！都瘋了！這些人都瘋了！”

　　從未出現過的狀況，讓海潮賢者心中出現了一絲茫然。

　　傳統被顛覆，威懾毫無作用，賢者的威名竟然壓服不了凡人了，一時間，海潮賢者竟不知道該怎么做了。

　　但茫然也就持續了一瞬。

　　一瞬后，海潮賢者就將所有的怒火都傾瀉在了羅蘭身上。

　　要不是這個外族人的煽動，根本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亂局。

　　但是，他心里清楚，在群情激奮時，并不適合對一個巔峰大法師動手，真正動手，他也未必是這么多人的對手。

　　想到這，他平息了心中無謂的怒火，身體朝高空飛去，云層中怒吼的雷鳴聲連成一片，組成一句話：“叛逆的凡人們，邪惡的外族人，等著吧，你們很快就會面臨葛瑞安的神罰！”

　　說完，烏云迅速消散，轉為了朗朗晴空。

　　海潮賢者走了。

　　但他的話，卻在所有人心中留下了一層厚厚的陰霾。

　　神罰，這個詞本身就蘊含著巨大的恐怖，所有鯨人都沉默不語。

　　但就在這時，羅蘭聲音又響起來：“勇敢的水手們，你們團聚在一起的力量無與倫比，風暴已經被你們擊退。既然能擊退第一次，那就能擊退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直到徹底擊敗風暴！”

　　說話間，羅蘭看向了人群中的城防司令官德拉克。

　　這個大法師竟然敢正面對抗鯨人傳統，正面對抗海潮賢者，他的膽魄可比總督提拉哈夫強太多了。

　　至于海潮賢者口中的神罰，這的確是一個絕大的麻煩。

　　但事情走到如今這個地步，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迎難而上，想辦法對抗神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