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荒謬

　　赫倫米爾堡依山而建，是方圓百里內地勢最高的地方。

　　當羅蘭越過哨站后，又走了大概5里多路，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前方出現了赫倫米爾堡的城門。

　　到底還是邊境小城，雖然有很不錯的地利，但城市本身的建設卻是相當的簡陋。

　　所謂城墻，不過是用一堆碎石和黏土堆壘的土墻，不過七八米高，不少地方破損了，出現了一個個豁口，都沒有得到修繕，就那么放在那，好像是一張張無奈嘆息的嘴巴。

　　城門是木制的吊板門，門下是一條五六米寬的護城溝。

　　門外的道路兩邊插著很多木頭樁子，樁子上插著一具一具尸體，足有三十多具。尸體大多已經風干了，尸體脖子上都會掛著一張木牌，牌子上寫著尸體生前的罪過。

　　羅蘭放緩馬步，一個一個地看過去，發現他們的罪名就兩個，第一是搶劫，第二是殺人，也就是說這些家伙生前都是強盜。

　　或許是尸體的震懾，又或許是城市本來就蕭條，羅蘭一路走去，發現路上行人非常地少。每當山風吹過城市，便會發出‘嗚嗚嗚’地聲音，似哭似笑，卻讓整個城市顯得越發地蕭瑟。

　　等羅蘭走到吊橋上時，下意識探頭往護城溝里看了一眼，就發現溝里布滿了木制尖刺，底部東一塊、西一塊的有不少積水。

　　許多尸體被串在木刺上，有的已經完全腐爛，成了一堆枯骨，有的卻還沒爛干凈，上面還爬滿了蛆蟲。一股濃烈的臭氣從溝中沖上來，熏地人頭暈腦脹的。

　　‘真是個鬼地方！’

　　羅蘭加快腳步進城。

　　城市內的道路上，行人多了一些，但一個個都是神色匆匆，衣裳破舊。他們看到了羅蘭，最多看他一眼，就低頭走了，一個個表現地漠不關心。

　　城市地面也非常骯臟，黑色的淤泥、充滿腐臭的積水坑，羅蘭甚至看見道路旁邊躺著一頭腐爛的豬尸，任由蛆蟲爬了一地，也沒人去收拾。

　　走了段路，羅蘭好不容易拉住個行人，先遞過去一枚銀馬克，這才問道：“嘿，伙計，我該去哪里找書記官盧卡斯？”

　　這人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接過了銀幣，他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座石制二層小樓：“看那，門上畫著天平的房子，邊上有守衛。盧卡斯就在那辦公。”

　　“非常感謝。”

　　羅蘭牽馬就要走了過去，就在這時，布袋里又傳來胡里安的聲音：“小法師，你可想清楚了，走進去可就沒法回頭了！”

　　羅蘭頓住腳步：“噢你似乎很害怕？”

　　“是，我就是怕死的懦夫，但現在的情況是，不僅我要死，你也活不了。你還年輕，何必因為一時意氣，就白白浪費了性命呀。”胡里安苦口婆心地勸著。

　　羅蘭輕哼一聲：“你只說對了一半。”

　　“什么意思？”

　　“你會死，但我不會！”

　　“你.......狂妄！”

　　“哈哈”

　　羅蘭大笑一聲，牽馬朝石樓走去，等到了門口附近，大門左邊的守衛喊道：“報上名字和來意！”

　　羅蘭微微躬身一禮：“我是旅行法師迪拉特，殺死了一個窮兇極惡的鮮血玫瑰騎士，前來找書記官領賞。”

　　守衛一愣，深深看了羅蘭一眼：“原來就是你殺了鮮血玫瑰的騎士，嘖嘖，真是年少有為啊。進去吧。”

　　這話很是古怪，但羅蘭只當自己沒有聽出來，他將馬栓到一旁馬樁上，拿下布袋，走進了房門。

　　門內是個大廳，大廳里沒有窗戶，但點著許多油燈，光線還算明亮。大廳中整齊地擺著許多辦公桌，每張桌上都堆滿了文件，桌子后面都坐著一個文書，而他們對面通常會站著一兩個佩戴武器的戰士。

　　從他們對話時流露出的只言片語看，這些人似乎和羅蘭一樣，是來領賞的。

　　羅蘭走到大廳后，廳中的說話聲忽然頓了一下，許多人都轉過頭，用探究的、好奇的目光看著羅蘭，持續了好幾秒后，才紛紛轉回頭去，各干各事。

　　羅蘭左右看了一眼，在大廳左上角找到一個空閑的文書，他大步走過去，問道：“嗨伙計，我聽人說，擊殺壞蛋可以來赫倫米爾堡找書記官盧卡斯領賞，是這樣嗎？”

　　這個文書是個40多歲中年人，眼角和嘴角的皮都往下耷拉著，看起來是那種很難纏的人物。

　　他正在寫著什么，聽到聲音后，抬頭瞥了眼羅蘭，便繼續書寫，邊寫便說道：“年輕人，我要糾正你的話中的2個錯誤。首先，我叫米魯，不叫伙計。第二，壞蛋的定義是很復雜的。不是你說壞蛋，就是壞蛋，必須經過赫倫米爾堡官方認定，并發出通緝榜單，才能稱之為壞蛋。明白了嗎？”

　　羅蘭點頭表示清楚了，他再說道：“米魯先生，您能告訴我書記官盧卡斯在哪嗎？”

　　文書米魯低頭去看文件：“盧卡斯先生今天、明天都在休假。你要找他的話，后天早上9點后再來吧。”

　　他的態度敷衍極了，卻又讓人挑不出明顯的錯誤來。

　　羅蘭雖然心中極其不爽，但卻找不到發火的對象，頓覺十分的憋悶。

　　“哈哈哈”

　　忽然，布袋里傳出胡里安暢快的大笑聲：“迪拉特啊迪拉特哈哈哈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這聲音十分詭異，引得大廳里人人朝羅蘭這邊觀望。

　　羅蘭正煩躁呢，被胡里安這么一打岔，心中頓時一動，干脆將胡里安的腦袋從布袋里拎出來，往辦公桌上一放，大聲道：“鮮血玫瑰騎士胡里安，我在其亂石堡發現數目超過200的尸骸，全都是女子和小孩，這家伙算不算壞蛋？”

　　胡里安嘿嘿笑著：“啊哈哈迪拉特，亂石堡可是我的領地，我殺的那些人，都是還不上我的欠債，想要賴賬的壞東西。我可不是壞蛋！”

　　文書米魯被這詭異的情況嚇了一跳，但這家伙膽子竟然挺大，雖然戰戰兢兢，但一直強撐著沒逃跑，反而點了下頭：“如果......如果這顆腦袋真的是胡里安騎士，那......那他的所作所為的確是無罪的，他不是壞蛋。”

　　羅蘭瞪圓眼睛，不可思議地道：“你有本事再說一遍給我聽聽！”

　　竟然判胡里安無罪，真是荒謬絕倫！

　　文書米魯踉蹌著離開座位，不斷往后退，口中連聲大喊：“衛兵！衛兵！”

　　‘哐當哐當’

　　大門被推開，一列全副武裝的衛兵沖進了大廳，人數至少有30多人，每個人手里都端著一把鋼弩。

　　一看到這些人，胡里安便長嘆口氣：“迪拉特，看吧，人家早就布置好了陷阱，你卻偏要往里闖！”

　　羅蘭快速撇了眼衛兵，站在原地，表面看來，他不動聲色，沒人發現他左手戒指上閃爍的微光。

　　這時，一個全身鋼甲的高大戰士走前2步，問道：“這里發生了什么事？！”

　　角落站起來一個文書，走到這鋼甲戰士身邊，湊到他耳邊快速說了幾句，又指了指羅蘭，這鋼甲戰士故作姿態地點了點頭，轉頭看向羅蘭，厲聲道：“迪拉特法師，你擅自闖入他人城堡行兇，對胡里安騎士造成了巨大傷害，嚴重觸犯了赫倫米爾堡的法令。現在，馬上投降認罪！”

　　說完，進門的衛兵們個個舉起弩弓，對準羅蘭的身體。弩箭箭尖閃爍著幽藍色的微光，一看就是破法武器。

　　“哈哈哈”胡里安再次發生大笑：“迪拉特，你瞧，我很無恥，但并不是最無恥的。”

　　羅蘭的確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之前，他以為鮮血騎士和赫倫米爾堡只是暗中勾結，對赫倫米爾堡還抱有一些期待，但現在一看，這兩者根本就是肆無忌憚！

　　他抬起手，抓住胡里安的頭發，將他的腦袋拎起來，冷笑道：“他在亂石堡中不僅殺人，還喝人血，吃人肉，這也是合法的嗎？”

　　鋼甲戰士點了點頭：“胡里安騎士一直是守法公民，他抓的都是賴賬的平民。這些人既然還不上錢，那就只能將自己身體出賣給胡里安騎士。既然已經出賣了身體，那他們就是胡里安騎士的私人財產。他無論怎么處理自己的財產，別人都是管不著的！”

　　說完，他抽出鋼劍，劍尖正對羅蘭：“迪拉特法師，現在我命令你，馬上放下胡里安騎士的腦袋，乖乖地戴上錮法鎖鏈，接受議會審判，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

　　羅蘭看了眼眾多騎士手中的破法弩，冷冷一笑：“破法弩箭，箭頭用的是星辰鐵吧？”

　　鋼甲騎士一怔，臉上浮現怒容：“既然知道是星辰鐵，還不趕快投降？！”

　　胡里安笑的更加暢快了：“迪拉特，看吧，我讓你不要過來找死，你偏要來，現在舒服了吧？”

　　對絕大部分法師來說，近距離之下被30多把破法弩指著，都已經算是死局了。這時候，要么投降，要么當場受死。

　　羅蘭深深吐了口氣，盡力壓制著心中熾烈的怒火，緩聲道：“石工兄弟會的法師，就是這么改造世界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