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夫人見她不愿多說,也只好不再詢問,安排了姑奶奶留下善后,又親自吩咐婆子將崔元淑安頓了,這才帶著玉煙離去。
原是想讓這丫頭先處理下傷處,可不曾想倒倔得很,硬是要先看主子去。
謝夫人不免帶了幾分欣賞。
是個忠心的!
來到院子里,前頭派過來的碧珠正在房里給崔九貞換著衣裳。
謝夫人瞧見立在廊下暗處的謝丕,猶豫了下,還是先進了屋去。
玉煙看著雖不省人事,卻呼吸平緩的崔九貞,跌坐在床邊垂淚。
還好無事,還好…
“你這丫頭。”謝夫人嘆了口氣,“大姑娘已無礙,你哭個什么,還不快快停下,好生處理了傷,再來伺候。”
這一次,玉煙沒有再拒絕,福了福,“奴婢多謝夫人!”
謝夫人搖搖頭,揮手讓小丫鬟將人扶下去。
此時,碧珠這才捧著換下來的衣裳,道:“夫人,這是崔大姑娘的衣裳,您瞧。”
謝夫人拎起,見到那衣襟殘破,眉頭一皺,“這是?”
“聽說人是二爺抱回來的,這衣裳…”
謝夫人放下手,“你且照看著,等大夫來了讓他務必好生瞧瞧,免得大姑娘落下什么病根。”
“奴婢遵命!”碧珠恭敬應下。
外頭,謝夫人尋到謝丕,直言問了衣裳的事。
崔九貞與崔元淑兩人一同跌下湖是所有人都親眼瞧見的。
那這衣裳又是怎么回事?
謝丕一直冷著臉,也就在面對謝夫人時,才稍稍緩了些。
“母親,我聽聞那邊出事兒便過去了,也確信是我第一個尋著大姑娘的。”
“那這是你干的?”
謝夫人驚了,一時忍不住想了許多,隱隱帶著譴責。
謝丕沒有理會,只道:“我尋到她時,便是如此,聽說她是和崔二姑娘一塊兒掉下去的。”
他意有所指道。
“你這是何意,難不成…”
“大姑娘與崔二姑娘本就不和。”
“不和?”謝夫人似是明白了,“難怪今兒個如此,一家姐妹怎鬧成這般。”
“崔二姑娘與王衍早已有私情。”
剛覺自己明了,下一刻,再聽謝丕說的話,謝夫人差點兒沒站穩。
“你、你說什么?”她震驚道。
謝丕重復了一次,“兒子說,崔二姑娘與王衍早已有染,更想取而代之。”
謝夫人穩了穩身子,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這種事,你可不能胡說!”
“兒子在崔家親眼所見!”謝丕抿緊了唇,道:“母親,今日之事或許不是意外,那王衍,也配不上大姑娘!”
謝夫人穩了穩心神,只覺得今晚人都快麻木了,“你想怎么做?”
聽到這里,差不多也明白了,自家兒子想來已有了決斷。
謝丕垂眸,冰冷的面容再一次隱在暗處。
“那就要看他們怎么做了!”
謝夫人點頭,拿著帕子按了按鬢角的汗珠,沒想到,崔家的事竟然如此復雜。
那大姑娘被親妹妹與未婚夫雙雙背叛,將她玩弄于股掌之間,真是教人心疼。
再想到崔夫人是崔二姑娘的生母,雖外頭傳言她最是看重大姑娘,可,親生的和別人生的總歸不一樣。
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姐姐。
聯想到越多,謝夫人越覺得大姑娘的處境不容易。
心下憐惜更甚!
乞巧宴散去,謝家發生的事也隨即跟吹了風一樣四散出去。
起初還有人說崔九貞故意將自己妹妹拉下水,正愈傳愈烈時,又有人道是崔元淑有意將人撞下去的。
起初被撞的應該是那病秧子劉湘婉,卻被崔九貞推開,自己代了她受罪。
且不論這件事外頭怎么傳,崔家得了消息,崔恂帶著溫氏立即就登上門了。
一日之間,兩個閨女都出了事,簡直快要了他的命。
先是看了崔九貞,見之昏睡不醒,臉色蒼白,大夫也說不大好,得連夜守著。
心下大痛。
崔恂氣得捏緊了手,他雖不至于跟一個小姑娘計較,但她身后的家人是逃不了責的。
此事,必須給他個說法。
謝遷也在,大半夜折騰的,他也頗為頭疼。
“唉,原就幾個小姑娘玩鬧罷了,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玩鬧?”崔恂不滿,“玩鬧能弄成這樣?”
“這…”謝遷自知理虧,平日里最能言善辯的他,此時也說不出話來。
還能說什么?沒瞧著人家閨女都這樣了?
還不是一個。
“老爺,您消消氣兒,今晚妾身親自守著貞兒,元淑那頭,就勞煩您去瞧瞧了。”
溫氏含淚道,目光不離床上的崔九貞,又替她捻了捻被角,神色哀傷不已。
與謝遷站在一塊兒的謝夫人睨了她一眼,心下不屑。
這溫氏看著柔弱溫柔,體貼入微,倒是欺騙人的好手。
金豆子一掉,哪個男人能把持得住?
莫說男人,若非先知曉了那些事兒,只怕她此時也要忍不住上去勸慰安撫的。
果然,崔恂臉色也不那么難看了,他見溫氏如此,心下也是感激。
“今夜就辛苦你了,元淑那兒有我,你且安心。”
溫氏搖頭,一雙淚目楚楚望向他,“貞兒也是妾身的孩子,何來說辛苦之說?”
謝夫人見此,忙道:“大姑娘這兒就由我親自看著吧!”
崔恂搖頭,“不必了,有內子在就好,多謝夫人好意。”
謝遷不明白自家夫人這突然作什么,正想說上兩句,就覺腳背一痛,差點兒咬到舌頭。
謝夫人給了他一眼刀子,才不動聲色地收回腳,“崔大人,您夫人畢竟是二姑娘生母,出了這樣的事,哪個孩子不想醒來第一眼就見著最親近的長輩?”
崔恂聞言,頓了頓,一時有些猶豫。
確實,溫氏才是元淑的生母,可,他的貞兒怎辦?
難道貞兒就不需要?
溫氏聽著,臉色微變,可謝夫人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
“崔大人若是信得過我,我今夜便帶著人守在這兒,務必替您看好大姑娘。”
謝夫人說道,為了讓他應下,又添了把火,“崔大人可不能厚此薄彼,二姑娘也是您閨女,且您一個男子,如何能守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