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的恩師?”太子皺起稀疏的眉毛,想了想,“是,崔元老?”
謝丕頷首,“端陽朝中無休沐,既是帝師,殿下何不代圣上前去探望一番。”
這樣一說,太子立即跳了起來,他看著謝丕,“還是先生有主意,孤這就去向父皇請旨。”
說完,他一溜煙兒地就跑了出去。
謝丕慢條斯理地整理好案上書籍、紙張,瞧見那宣紙上慘不忍睹的字,彎著的嘴角又沉了下去。
朽木不可雕!
他冷哼一聲,將紙揉成一團扔到了紙簍里。
東閣內,太子變著法地討好皇帝,又是捏肩,又是奉茶。
直搶了內侍監們的活計,偏偏還無人敢說什么。
“…父皇,我保證不再搗亂,您不放心可派謝先生看著我,再不行,崔老先生總該讓您放心吧?”
皇帝瞇著眼享受,聽他說完一通,笑了起來,“這主意是誰給你出的?”
太子聞言一頓,滴溜溜地轉著眸子,“我自個兒想的,這不端陽了,您沒空子,我就想著替您盡盡情分不是。”
皇帝笑哼了一聲,哪里還不知道這主意是出自何人。
看來謝家的小子這些日子沒少被折騰。
他睨向太子,“你近日可是又皮了?”
“怎會,我不知多乖覺。”太子鼓著臉頰,想到自己根本整不到謝丕,有些喪氣。
以往在其他人身上百試百靈的法子,到了他面前竟是一點兒用沒有。
不過,看在他給自己出主意的份兒上,他暫且就不計較了。
皇帝確實認真考慮了下這件事,覺得還真的可行。
雖說有些對不住自己的恩師,但,他也不想頭一回能堅持教導太子半月以上的謝丕再跑掉。
于是,當即擬了兩封書信,其中一封印上他的私印,交給內侍,命他送給謝丕。
“謝謝父皇!”太子看也不看地拿過自己那封,得逞地笑道:“父皇,我一定替您多探望幾日。”
皇帝點頭,瞇著眼,“不用急著回來,我給你安排些護衛過去,你這就收拾收拾,帶些平日里慣用的去罷!”
太子一聽,更高興了。
還有這好事?
“我這就去,父皇您繼續忙。”說完,他就拿著信跑了。
一出東閣就立馬吩咐身邊內侍回去加緊收拾物什。
皇帝窩進椅子里,仿佛整個人都飄了。
太子還是太天真啊!
能做他老師的人,手段又豈是常人所能及?
今兒起,宮里沒有這小子,他總算能清凈一些日子了。
想著,他望向崔家的方向。
這個時辰,去了正巧能趕上晚膳呢!
太子得了御批出宮,火急火燎地拉著謝丕就跑,傍晚時分便到了崔家門口。
因著是便裝出行,連儀仗都沒有,直到敲開了崔府大門,里頭的人認出謝丕。
“謝公子,您今兒個前來可是有事?小的給您通報一下?”
“去給老太爺通報,就說我…帶御令求見。”
門房一聽,立即施禮將人請了進來,一瞧,后頭還跟七八人。
不說前頭那衣飾樸素的矮子和小白臉,就說他身后那幾個周身陰沉的人,他也不敢多問啊!
急急忙忙地去東苑稟報,過了好一會兒,身上還沾著木屑的梁伯過來,見到謝丕,再瞧瞧他身后的人。
登時,心里一陣打鼓。
“您這邊請!”梁伯這聲叫的不知是謝丕還是他身后的人。
“多謝!”謝丕頷首,先行跟了上去。
太子自打進了府,雙眼就沒停過,來看崔老先生是借口,可進了府里,多玩玩也無妨。
“殿下,您下榻此處,崔家竟然連個迎接的主子都沒有,未免太不將您放在眼里了。”
他身邊的一個內侍小聲說道。
太子聞言,皺了皺眉,剛想說話,就見前頭的謝丕停了下來。
他回過頭淡淡地掃了眼那個內侍,是平日里未見過的。
“先生乃是兩朝元老,圣上帝師,莫說您,就是圣上來了,也是自個兒去見先生,可見對其敬重之意。”
說完,他隱晦地記下這個內侍。
被他看的有些慌亂,那內侍急忙退到后頭去了。
“先生說的是,既然我爹也這般敬重崔老先生,那我也定要如此。”太子點頭說道。
謝丕看著他,見他眼中確實沒有不豫之色,這才放下心來。
太子雖說貪玩成性,混了點,但是卻是個孝順的孩子,只要好生引導,也許還有的救。
一行人來到東苑,老太爺正坐在廳堂里的地上埋頭雕著一艘龍舟。
龍舟不大,約摸手臂長短,舟身比一般木舟看著細些,地上都是木屑,一旁還放著已經完工的另一艘龍舟。
幾乎是見著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太子奔到老太爺跟前,蹲著身看他手中的龍舟。
“這龍舟可真好看。”
老太爺似乎并未聽到聲音,手中不停,連頭也沒抬起來過。
若是往日,太子定然早就發怒了,可這回,他不但主動揮退了想要上前的錦衣衛和內侍,竟然也跟著老太爺學,席地而坐。
目光緊緊盯著那完工的龍舟,雖未上色,可龍頭龍尾精致無比,栩栩如生,活像宮里頭的一般。
伸手拿過,他抱在懷里細細品看,梁伯有意提醒,可想到他的身份,又住了嘴。
終于,在老太爺雕完手中的龍須后,梁伯立即出聲道:“老太爺,謝二公子來了,還有,一位貴人。”
老太爺聞言一頓,這才抬起頭,注意到身旁的人。
約摸十歲上下,有些面善,瘦不拉幾的,勉強算上清秀,此刻正抱著他的龍舟,兩眼放光。
“哪里的小子?帶到這兒來?”老太爺皺眉,看向謝丕。
見到他,更頭疼了。
謝丕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禮,“昳中見過先生,這是從宮里出來的,圣上還有封信讓學生交于您。”
說著,他遞上信。
老太爺有股不好的預感,宮里出來的,他扭頭又看了眼那孩子,再打開手中的信,一目十行看完。
好家伙!
“你們干的好事,當我這兒是什么地方!”塞一個不夠,這回干脆來了倆。
沒有用權,卻用了情。
圣上竟然以一個學生的身份請求他收留這孩子。
老太爺這一口氣梗得不上不下,憋的難受,看了眼低頭擺弄龍舟的太子,嫌棄道:“看著就不怎么聰明。”
怎么就非要送到他這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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