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這份心就好,貞兒嫁妝有我,你多看顧些元淑,別叫孩子心里不平。”
想到他們對小女兒確實有些疏忽,崔恂便更想從旁的上頭補償她了。
思來想去,也就是在婚事以及嫁妝上能多費些心。
溫氏恭順地應下來,又聽他說道:“對了,貞兒的婚事,我跟父親的意思是,將她多留兩年也無妨,王家小子這個年紀也該多讀點書,長長見識,以磨煉心性為重。”
畢竟他們當初也都是先考取了功名,才娶的妻。
溫氏目光閃了閃,遂溫柔笑道:“老爺做主就是,妾身同您也舍不得貞兒明歲就出閣,多留兩年,也好陪陪老太爺。”
“正是這個里兒。”崔恂頷首,看了眼杯中的茶水已經涼了,也不再續上。
起身道:“我還有公務,下回再來看你。”
溫氏跟著起身,眼看著他就要離開,忍不住道:“晚些時候,我給老爺送碗湯吧!天兒燥,您又歇的晚,當心身子。”
崔恂猶豫了下,沒有拒絕,只道:“晚間黑,不必親自過來。”
“是…”
溫氏送他出門,嘴角微不可見地彎了起來。
端陽前幾日里,崔九貞見過了老太爺以及自己父親送來的人,挑了幾個能主事的頂上管事的位置,其他人便都下放莊子上了。
至于一些鋪子什么的,還得慢慢培養人手去打理。
這里頭就有如云一家子,除了她老子娘,還有兩位年長她許多的兄長,皆粗通文字,提去做個管事,好好磨煉一番也能得用。
經過這么一出,如云也更加尊敬這位大小姐了,她腦袋靈活,手腳麻利,很快便隱隱有了取代茗香和玉煙的勢頭。
剛從外頭回來的茗香,看了眼伺候在崔九貞身邊的如云,隨即稟報道:“大小姐,二小姐今兒個又差人來請您去抱廈乘涼了。”
“不去!”崔九貞懶懶地揀著蜜餞吃,“她若再煩我,你便說我發痧了,出不得屋子。”
茗香福身應下。
崔九貞撇嘴,躺在榻上不愿意動,這幾日愈發炎熱,崔元淑卻三番五次地來請她出去閑話。
不用想都知道是為什么,想讓她端陽出府是不可能的。
窩在府里,有吃的解饞,有冰盆解暑,不好么?
她不急有人急,眼看著過兩日就是端陽,崔元淑有些頭疼,王衍給她遞了消息,讓她無論如何也要將大姐姐帶出去。
可,她這位大姐姐如今是油鹽不進,根本沒法子使。
不得已,她只得去了東苑找老太爺。
瞧見她過來,老太爺沒有驚訝,站在雞圈子外頭,盯著里頭的幾只雞打量。
崔元淑有些受不了這股味兒,但一想到來此的目的,便又忍下。
“祖父,您怎的養起這玩意兒了,多臟啊!”
“臟是臟,可好吃啊!”
老太爺沒有看她,繼續打量著。
“祖父又琢磨出什么好吃的了?”崔元淑捂著鼻子道。
“差不多。”老太爺似乎是確定好了,面上有了一絲笑意,“可想嘗嘗我這養的雞,回頭我讓人送只過去?”
雞還能有什么不一樣的,崔元淑沒有在意。
“不勞煩祖父了,近日天兒熱,元淑沒什么胃口。”
老太爺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看他背著手離開雞圈,崔元淑終于松了口氣,隱隱覺得連身上都沾了雞味兒。
“過來找祖父是有何事啊?”老太爺漫不經心地詢問。
崔元淑上前幾步,跟在他后頭,“是端陽的事,元淑聽衍…王家公子說,端陽邀了姐姐出去玩兒,元淑也想去。”
“嗯?”老太爺側耳聽著。
“可大姐姐說不想去,若我一人跟著王家公子去,未免不妥,祖父能不能幫著勸勸姐姐,帶我出去玩玩。”
她悄悄看了眼老太爺。
“確實不妥,端陽人多眼雜,女兒家家的,若出了什么意外可不好。”
“可是祖父,今歲的龍舟聽說比往年增多了不少,元淑想去瞧瞧。”她帶了些撒嬌的意味,“您就幫我同姐姐說說吧!”
老太爺搖搖頭,“你姐姐前幾日說,端陽過來東苑陪我這個老人家,就不去旁的地方了。”
“祖父…”
“好了,你與其來纏我,不如去纏你姐姐,我這個老人家無妨,她若是同意,自當陪你一道去玩就是。”
老太爺說完,不再管她,自顧自地回了園子里。
崔元淑咬唇,見著老太爺這兒行不通,氣的跺了跺腳。
聽她離去,老太爺這才轉身看了眼,搖搖頭。
這小的心思太多,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同一時間,東宮內,太子坐在書案前光明正大地走著神。
已經看不下去的謝丕,將書重重地擱了下來。
“殿下若不想學,我這就回了圣上,省的再麻煩。”
尚且只有十來歲的太子聞言,鼓著清瘦的臉頰,不滿地瞥了他一眼,“先生又要告孤的狀,你們不累,孤都累了。”
這幅模樣,簡直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謝丕聽的眼皮跳了跳,“這都怨誰?”
“怨孤,行了吧?”太子哼哼唧唧地趴在案上,道:“宮里實在太無聊了,先生一直長在宮外,你快說說,端陽節是不是真的如他們說的那般好玩兒?”
“殿下就甭想了,圣上不會讓您去湊這個熱鬧的。”謝丕準備收拾收拾下學。
“為何呀?”
太子更加不滿了,可一看到謝丕淡淡睨向自己的眼神,又有些心虛。
“上回,上回是例外,孤頭一次出宮,玩兒的太過了。”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外頭并不安全。”謝丕垂下眼簾看著這位半大的太子,“莫要辜負了圣上的一片苦心,替你善后。”
太子生氣,扭過頭去,“我不鬧出那么大的動靜還不行么,頂多回來,我、我多背兩本書。”
說著,他又回過頭,目光似幼鹿般,可憐道:“先生就帶我出去玩玩吧!挑個安全些地兒就成,一切都聽你的,實在不行,孤多帶幾個錦衣衛,這樣就不怕了。”
謝丕抿了抿唇,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子微深,“你真想出去?”
太子雙眼一亮,咧開了嘴,抓著他的袖子道:“先生同意了?”
謝丕扯過袖子,拂了拂上頭的褶皺,淡淡開口,“圣上的恩師,以及我的老師,你可知曉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