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裁決 聲響若洪,應該不是老態龍鐘的帝王。語氣沉緩,應該也不是懵懂的少年郎。雪見自打進來,跟著展宇給高高在上的皇上施了禮后,就低眉垂眼地站在展宇的身后,一言不發。她不清楚展宇讓她來是為何,但是,畢竟這件事情是幫她,所以也沒有不來的道理。
可是,如今三道視線都凝聚在自己的身上,雪見想要減少自己的存在感,都有點困難了。
“誰是雪見?”
雪見感覺到赫連的話就在自己的腦袋頂上盤旋著,其實不用猜就可以知道,此時的赫連一定在心里面揣度著,究竟是怎么樣子的一個禍水女子,會讓他的兩個臣子這番關注。
“雪見見過皇上。”雪見只有低眉垂眼,再次給赫連行了一個福禮。
“抬起頭來。”赫連說話不緊不慢,但是心中的好奇卻不斷地擴大,形成了一圈圈的漣漪。
自然,那將是如何的國色天香,傾國傾城,才能夠讓男人如此爭奪呢。至少,此時的赫連就是這么想的。
但是,就在雪見無奈抬起頭的那一剎那,赫連失望了。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并且,本來展宇跟洛宸對雪見的爭奪,并不是因為雪見的容貌,至于是什么,第一眼,誰也無法說清楚的。
洛宸不能,展宇更不能。而雪見,更就無從得知,這在場的第三個男人心中,想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說赫連見到雪見的第一面,用失望兩個字來形容的話。那么,雪見見到赫連,就是一種震撼了。
她也說不清楚,為何看到這個氣宇軒昂的男子,眼神會有瞬間的恍惚。英挺的五官,十分耐人尋味,與身具有的威嚴氣質,是一種勢不可擋的銳氣。
這才是君王之儀,霸主之氣。
雪見有點興奮,畢竟以往她只是在電視劇中,才看到了那些扮演帝王的演員。所以,此時雪見便把心中的悸動,解釋為一種激動而已。
但是,赫連眼中的失望之情,倒是直接刺痛了雪見。雖然雪見不是傾國傾城的主兒,但是好歹也是個清秀佳人吧。哪個女孩受到這樣子的待遇,都會心里犯梗。
君王就有這種特權嗎?雪見不置可否。總之,無論是雪見還是赫連,對彼此的第一次見面的印象,都不是一般的差勁。
“我很想聽聽,為何你們二人都想要這個小醫女。”
這是過了半晌,赫連說出來的話。他已經很好地掩飾起了臉上的失落之情,不著痕跡地揮了揮手,就有宮女連忙端了溫茶上來。
展宇剛想開口,贊雪見是不可多得的醫類人才。可是站在他前邊的洛宸卻早已開了口。
“皇上,臣弟要納雪見為妾。”
因為雪見的身份,不足以當王妃。在這點上,其實洛宸并沒有想到那么多,他只是想要把雪見帶回到王府去,私藏起來。
如今,只有他才知道雪見身上的特別之處,他擔憂時間久了,別人也會知道。比如,展宇。
可是,這句在洛宸跟赫連的眼中都是最正常不過的話,在雪見聽了后,卻美目一瞪。
她狠狠地看著洛宸,正巧他也朝雪見這邊看來,兩個人的默契正如當初在汕陽的時候一樣。
“展愛卿,你呢?也想要納這個醫女為妾?”
展宇一愣,所有的表情都凝滯了。他才沒有這個想法,可是,一旦洛宸開了這個頭,倘若他只是說,雪見是一個人才,希望能夠留在太醫院,那么這個理由,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了。
猶豫了片刻,展宇果斷地說道:“啟稟皇上,臣想娶雪見為妻。是妻,并非妾,因為倘若讓雪見為妾,那是難為了她。”
“你!”
眼見劍拔弩張的氣氛再度起來,雪見只是聽了展宇的話后,頓時石化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展宇,而同時,洛宸也是怒視著展宇,而在場最心不在焉的,如果不算那兩個宮女外,那就只有赫連了。
這下子,赫連更是感到十分有興致,這個看似平凡至極的雪見,憑借什么,讓兩個人都如此為她神魂顛倒呢!
雪見抬頭看了看高高在上的赫連,不知道他要怎么裁斷。
古有一種裁斷,說是兩個男人爭搶一個女子,后來,縣老爺就裁斷,將女子一分為二,方法雖然荒唐之極,但是,最終不愿意將此女裁斷兩截的那個男人,最終得到了佳人。
當雪見聽到那個赫連說道,去拿他那把寶劍過來的時候,雪見的心就抖了一下。
難不成,這個皇上也要用這種荒謬的法子來判斷,誰對她是真心的嗎?
退一步講,雪見依稀應該知道,展宇是想要幫助自己才那么做的,根本算不上真愛之類的。同時,最近一直古古怪怪的洛宸,雪見感覺,如果赫連真要把她砍做兩段的話,洛宸應該會高興地去申請執刀的。
他怎么會對自己有真情呢?
這么想想,雪見感覺腳下發虛,但是四周卻一點依靠都沒有。
“兩位臣弟以為,寡人的法子如何?”
看著沉默的三個人,赫連的笑容十分地耀眼。他很高興三個人的沉默,那么就說明,他這個看起來愚蠢之極的法子,生了效。
無論過程怎樣,赫連只要結果。所以至于到底用什么法子,那都不是他關心的事情。
“不要!”
“不要!”
沒想到,洛宸跟展宇同時開了口。
洛宸自然不想看到雪見受傷,同時的,展宇也不是本著必娶雪見的想法,他只是答應了雪見,幫助她留在太醫院而已。
“這如何是好!你們竟然都不要這個醫女了。那么,就把她調到乾辰宮,做御前宮人吧。”
赫連此話一出,下邊三個人都傻住了。因為洛宸跟展宇,只是說不要把雪見砍成兩半,而雪見從開始到現在,就一直沒有發言權。
可是,竟然會被赫連這么歪了理,恰恰地,他們誰也沒有更好的說法。
事情,竟然就這么暫時擱淺了,而雪見,才穿上了醫女的衣服,不到兩個時辰,就又換上了御前宮人的衣裳。
捧著人參湯的時候,雪見就感慨,為何她要進太醫院,就這么難呢?
最先,有了錦然姑姑在洛宸的授意下做梗,隨后,又有展宇將她帶回太醫院,再者,洛宸又聞訊而來,三個人糾纏到了皇上赫連這里。
“這個皇上,還真不按條理出牌的。”雪見萬萬沒有想到,最后的結果竟然是將她留在了這里。
如果赫連把雪見指給洛宸,那么,等到雪見跟洛宸回玨王府的時候,雪見大不了孤注一擲,跟洛宸發火。如果赫連把雪見留給展宇,那么,雪見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在太醫院了。
可是,竟然會有這個結果?
“你打算給朕喝涼湯么?”
赫連的一句話,成功地找回了雪見的注意力。雪見連忙上前,將手中的人參湯遞了上去。
天色漸暗,已經有小太監掌燈。長長的回廊瞬時間成了一條火龍,蜿蜒到了遠方。
“你在疑惑,為何朕將你留在身邊?”
這是赫連第一次跟雪見說話。
雪見早就腹誹過,想必這皇宮中的規矩真多,倘若這皇帝一日不跟自己說話,那么就永遠地只說“是”,或者是“知道了”。
這宮中的人們啊,還真的是可憐了。難怪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所有無數少女的青春跟希冀,都被無情地埋沒了。
所以,從小到大,雪見都對那些帝王,沒有什么好印象。
但是眼前這個赫連,總是給雪見一種很恍惚的感覺。那種感覺到底是什么,雪見卻不得而知。
“回皇上話,奴婢不知。”少說話,因為多說就會多錯。這是展宇臨走前,好意交代給雪見的。而另外一邊的洛宸,也知道此時不宜跟展宇硬碰,因為將雪見留在御前當宮女,總比即刻指給了展宇要好。
但是,他在離開乾清宮之前,只是低聲地告訴雪見,他會再來的。
雪見真的是一個頭,兩個大。也不知道為何,自打她入宮后,這洛宸怎么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呢?
要說洛宸對感情的事情,執拗著自己的驕傲。那么,對雪見來說,感情的事情,就是一種慢性病了。
“你不知道也好,知道也罷。如今,我沒有賜死你,已經算是對你最好的結局了。”
聽到赫連的話,雪見提著燈籠的手一抖。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難以置信地扭過頭,看著正漫步走在自己身畔的赫連。
“敢問皇上,雪見犯了哪條律令,令皇上要處死雪見?”
“大膽,怎的這么跟皇上說話呢,死丫頭,想死了呀!”
耳邊,除了赫連的輕笑聲,就是他身邊的安公公的公鴨嗓子。雪見一愣,糟糕了,雖然千小心,萬小心,但是畢竟她才入宮沒今天,本身又是個才穿越過來幾年的現代人,所以一時間,還無法完全適應皇宮這個偌大的奴隸社會。
是的,在雪見眼中,這古代的皇宮,還不如奴隸社會呢。
“沒事。”這句話是對安公公說的,下一句話,赫連才是對雪見說的。
“與其左右為難,還不如徹底放下這個問題。也就是你,一個平凡的小醫女,不應該成為我們三人之間的籬障。你說,無論今日我把你給了哪一面,都是不大妥當。但是,我也想過要殺了你,因為只有說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赫連的一席話,令雪見的血液徹底冰冷。都說伴君如伴虎,自古君王皆無情。殺死一個人在這個赫連的眼中,可是比打個哈氣都容易得多。
看到雪見不說話,赫連輕笑一聲,不再多說一句話。可是正如他所說,的確,將雪見殺死,是最好的解決他們的問題,也令他本人不會處于兩難的境地。
但是,赫連不會立刻就殺了雪見,因為如此這么一來,無論是洛宸那邊,還是展宇那邊,都不好交代。所以,他的這席話,是在給雪見敲警鐘。
至于為何會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了。做事情,赫連從來都不在乎過程,他只在乎結果。
那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夠讓這么個平凡的女子,壞了他跟展宇還有洛宸之間的關系。
“雪見,伺候我沐浴。”
見到雪見不說話,赫連狀似無意地說了這么一句話。雪見再度身子一顫,難不成,要她伺候這個皇上洗澡?
對于一直很中規中矩的雪見來說,伺候人是一大挑戰,尤其還是伺候男人。再者說了,以前的她只看過男友的小胳膊小腿,這一次卻要看一個全luo的男人,讓她情何以堪啊!
眼見著赫連已經走遠,雪見還傻楞在那里,舉著燈籠,都沒有發覺里面的蠟燭都要燃盡了。
“死孩子,還在這愣著當雕像啊!還是,你被皇上的話嚇呆了?”安公公以為,雪見被赫連說的,要殺她的話嚇住了。
經過安公公這一提醒,雪見到還從尷尬的沐浴事情中,回過神兒來。
看到雪見依舊一言不發的樣子,安公公急了,推著她朝赫連的寢宮走去。
“你安心啦,皇上說暫時不殺你,暫時就不會殺你的。”
“那以后呢?”雪見情不自禁地接了口。
安公公猶豫了片刻,隨即說道:“以后的事情,誰知道呢?咱們這些做奴才的,能夠安然活過今日,明日不擔心被殺,就是萬幸了。”
“宮中的生活,真的得這么提心吊膽么?”雪見蹙眉。
“有心跟膽子提著,就是好事情了。咱們這些奴才,在這宮中,能夠光鮮地活著,不是比什么都好么?”
雪見陷入了沉思之中,當初,她也問過錦然姑姑,在這宮中想要生存應該如何。奴才的命,從來都是如草芥,可是偏偏,不會所有的人都這般認命的。
“傻丫頭,別想了,既然你進宮了,一切就看自己的造化吧。不過,如果你繼續在這里發呆,我估計,待會子,你就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