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薛師伯并不是很有本事,但在本門修士當中的人緣真心不錯。
人緣不錯的重點則在于其記憶力,比如說只匆匆見過一次的人,簡單自我介紹之后大家分手揮別,再過個十幾二十年猛然碰頭,人家已經什么都不記得,恍然人生只若初見,這位薛叔卻能一眼就把人認出來,順便滔滔不絕將當年對方自我介紹時透露的星點資料全部回憶一遍…
以現代人的眼光來看,這薛師伯赫然就是一個難得的公關人才。試想一下,你隨口說出的幾句話,過了許久之后還能被人牢牢記住且隨口道來,那感受、那心情,絕對的是覺得自己倍受重視啊。
靠著這一特長,薛師伯在修士堆中的交游也算頗為廣闊,所以這次他放棄了這么個大好機會,有不少人都在暗中為其遺憾了一把。
出聲解釋那人說了半句就埋回頭繼續簽字,而后把契約還給風小小。后者則邊收契約邊繼續八卦:“你說的薛師伯什么情況?!他成神跟他老婆有什么關系?”
交契約那人被點到問話,一時想走也走不了,猶豫了一下,大概是覺得在神人當中根本沒有個人的概念…比如說陰司審判直接把人祖宗十八代都挖出來,小時候偷看過隔壁女生洗澡都要記錄功德考評等等…于是也并沒有怎么遲疑,干脆直接站在了旁邊,嘆口氣道:“薛師伯的老婆…呃,腦子有點問題。”
“…具體多大問題?!”風小小思考一會兒問。
“具體來說就是精神總是不好,每天清醒的時間只有一兩個小時,就算這一兩個小時多半也是昏昏沉沉…偶爾還會看到幻覺,或者突然狂躁或瘋癲…”被問話人嘆息聲:“本來薛師伯還想看看成神后有沒有辦法給自己老婆治病,但看現在這情況,以后能不能治好還兩說,現在要是辭工的話,在治好之前。他們夫妻倆就得先餓死了。”
所以中年人在仔細取舍之后,還是忍痛放棄了這次機會。反正就算他不能成神,等認識的這一幫子人飛升之后,也同樣能幫忙尋摸給自己老婆治病的法子。
大家都是厚道人,為薛師伯惋惜遺憾了一陣之后,倒也紛紛表示有機會一定幫忙。不是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么。總不能為了成神連自己老婆的死活都不管了吧,反正那么多人在前面探路,以后薛師伯如果真心想往成神這路子上走,別的不說,資源和人脈就總比其他人好得多了。
風小小聽得有點不能理解:“他自己賺錢。請你們幫忙找辦法?!既然反正是要幫忙,那他干嘛不自己成神,再找不能成神的朋友借點錢養老婆?!”
后者的因果總比前者好了結得多了吧。再說這樣的損失也更小…
說話人愣了愣,而后仔細琢磨一會兒,猛然露出一副如遭雷擊的表情——xx了個oo!大家居然都沒想到還可以這么反向思維?!
風小小嘆息個:“而且既然有這么回事,之前你們就可以明說啊。我這里又不是不給幫忙,用得著等‘你們’‘日后’再迂回打探?!”特意加重了兩個關鍵詞,風小小有種被小團體排斥的郁悶感。
這其實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好比一個公司的上級和下屬之間,距離屏障總是天然存在著的。無論上級表現得有多么平易近人,在其輕松掌握著對低一級階層的生殺宰予大權時,雙方之間的交往就不可能真正的達到平等。
說話人有些驚喜:“您愿意幫忙?!”
本來大家的意思是先干出成績。再慢慢打探。畢竟高層不是都像電視里那么閑,隨便點雞毛蒜皮事情都愿意插手的。更別說這里的人還新創了神庭,聽李笑意思好象屬于天帝王母級別…當然他是不知道真實情況比想象中的鴻溝更大。
“幫不幫得上還不一定。”風小小先打預防針:“要那薛師伯不介意話。就讓他帶自己老婆來趟唄。”
不得不說薛姓中年男人的人緣確實不錯,風小小話才剛放出去,立馬一票人都興高采烈議論了起來,比較性急的直接當場掏出電話,顯然是已經豎著耳朵偷聽了半天。
中年人驚喜萬分的帶著自家老婆火速趕來時,楊硯已經被風小小拖出來等了半天。
二郎神還是第一次和這些聽說過幾次的修士們當面會見,一見到門口抱著老婆,身裹一團黑氣走進來的中年男人時,楊硯額心的通天眼就當場裂開了一絲細縫,兩只眼睛也不自覺睜大了幾分。
“風小姐,您說可以、可以…”中年男人激動得都有點結巴了,語無倫次半天都說不出自己想表達的意思:“那個什么,我老婆的事情是真的嗎?!”
“真的真的。”風小小點點頭,而后沖自己身邊努努嘴:“這位是二郎神,他眼神好,大概能看出點什么來。”
“二二二…”中年人結巴更嚴重。
“…二郎神。”風小小黑線接下話。
楊硯沉默盯著中年男人看了好一會兒,繼而閉上眼想了想,再次睜開時,目光已經轉到了中年男人懷中的女人身上,在中年人忐忑不安的神色中開口道:“不用說了,你老婆的問題很簡單,就是生魂離體。”
“…”這已經很不簡單了。
風小小無語,中年人反應比較正常,立馬一副受驚過度的被驚嚇表情:“生魂離體?!”想了想,似乎是覺得對方敢那么肯定必然不會說錯,再加上二郎神的威名,再再加上這種理由對他這種修士來說并不算難以接受…中年人漸漸露出咬牙切齒的神情:“難道是有人害我老婆?!”
楊硯樣子比較糾結點了點頭。
想法一被確認,中年人表情頓時是直接向著猙獰進化過去:“是誰?!是誰這么卑鄙狠毒?!”
群契約人士從剛才就一直沒走,都等著看探病結果呢。現在這個結論一出來,大家頓時嘩然,都感覺無法接受。
好說自己這幫人也是修煉人士,雖然說這個修真者的水分有點嚴重吧,但也代表了走在凡人前列的一撥能者啊…再說現在這大環境下,能把生魂拘走的一定也不是普通人,誰會那么陰毒對一個女人下手?!
風小小看看群情激憤眾修行者,捅捅楊硯問:“要不要叫小黑來一趟?!”專業問題還得專業人才來解決,雖然生魂離體不是件小事,但如果能找到遺失出去的生魂話,沒準還有挽救的余地。
楊硯沒接話,徑自問中年人:“你老婆是什么時候開始出現這些不對勁的癥狀的?!”
中年人怔了怔,回憶一下:“倒是沒多久,就是我們看到李笑的淘寶廣告沒過幾天…”而后忽然恍然大悟:“難不成是有卑鄙小人故意暗算我老婆,好讓我分心,搶奪成神名額?!”
“…你真心想多了。”風小小無語個,扶額:“我們現在基本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就算來再多人我們也收得下,更別說才是一個名額…”
“那就是有人想削弱我們門派的力量?!”其他修士幫忙揣測,一聽就知道這是修真看多了的。
“…我也覺得你們想多了。”楊硯也忍不住開口,而后咳嗽一聲,抬手在空中壓了壓示意大家安靜:“不用再猜了,也不必請黑無常過來。其實這大姐生魂離體的理由也很簡單…”目光轉向焦急的中年人,楊硯突然開口問了句似乎不相干的問題:“你和尊夫人感情是不是很好?!”
中年人老臉一紅,不好意思點點頭:“嗯。”
楊硯再繼續:“當初結婚或戀愛時是不是許過什么誓言?!比如說不離不棄,同富貴共患難之類的?!”儼然一副挖人的八卦狗仔勁頭。
“咳咳咳!”中年人尷尬:“我覺著我們現在還是先關注一下我夫人的病情…”
轉眼四望一圈,一票修煉人士都表面道貌岸然實則豎起耳朵偷聽…
楊硯嘆口氣:“這個問題很重要。”
“…”這確定不是忽悠?!
中年人也一把年紀了,其實臉皮早沒那么薄,既然對方堅持,即便他再怎么覺得不靠譜,想了想還是選擇認真回答:“我和我老婆…咳!感情確實很好,當初我家里窮…當然后來也一直不怎么富裕,但我老婆就從沒嫌棄過我。我發過誓要一輩子對她好的,她也發誓不管什么情況都不會離開我…”
要不是氣氛不對,群修煉人士簡直想口哨鼓掌起個哄…難得挖出一表正經的薛師伯這么聳動的八卦花邊哪!
楊硯點頭:“問題就在這誓言上了,尊夫人起誓的時候顯然是十分真誠,所以已經被天道記錄在案…”
無奈嘆息個,楊硯揉揉額頭道:“薛先生,如果我的通天眼沒看錯的話,你應該是十殿閻羅…神庭歸位,你也當歸位,而尊夫人的魂魄已經先行陸續前往陰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