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章 不攔你

　　寶寶童稚的聲音、天真的眼神，讓鳳大勇臉有些微微的發紅，生出想要找個地縫鉆進去的想法；他現在真得后悔很多事情沒有避著孩子了，五歲的孩子真得不小了。

　　鳳大勇再一次的說不出話來，其實寶寶不提醒他也知道那些話是他曾經說過的。那個時候，他和柳云正是蜜里調油的時候，看紫姍不順眼，沒有什么原因反正就是看到李紫姍他就不煩第二個人。

　　在那個情形下，自然是紫姍做什么都是錯；事情做對了都有錯，何況是做錯了呢？但凡有一點點的差錯他都不會放過紫姍，不是大發脾氣吼叫就是冷嘲熱諷一頓，然后氣乎乎的走人丟下女兒和紫姍不予理會了。

　　離開去哪兒？當然是去找柳云啊，只有看到柳云他心里才痛快，這一天做事才能順順當當的。他自打認識柳云后，感到自己是真正的成功了。

　　他當時沒有想過他的話會有多大的傷害，只是感覺大罵紫姍一通后心里很痛快；而且，不用擔心紫姍會和他算后帳。第一，紫姍幾乎可以算是沒有娘家，第二，紫姍后來也沒有什么要好的朋友或是姐妹淘——就算有那么一兩個，人家那么忙紫姍也不是那種會麻煩人的人。

　　最重要的就是第三了，讓他很放心的喝斥紫姍，沒有任何的顧慮，就是因為他曾經在很久之前第一次對紫姍大吼后的解釋：他在外頭累啊、忙啊，受各種的閑氣啊，所以弄了一肚子皮的氣，脾氣不太好不是有意的。

　　紫姍相信了，也就沒有和他真得計較過，體諒他一個大男人養家的辛苦，體諒他在外面賺錢的辛苦，被罵之后默不作聲；他轉過臉當然就忘了，而紫姍也就不提了——提？再提就又是一頓好罵。

　　他還想起，曾經紫姍還常常問他在外面受了什么人的氣，是什么事情不順利等等；可是他懶得同紫姍說，根本就不想和她說一句話，所以就不會給她好氣、也沒有好話。此事的解釋他也給過，男人的自尊心嘛，在外面受了窩囊還要他再回憶一次？久而久之，最后紫姍也不問了。

　　今天，那些曾經被他扔到紫姍身上的話，卻被紫姍丟到了他的頭上；猛然聽到是真得受不了：辛辛苦苦一個早上，累得腰酸背痛卻沒有得過一個好臉色；你就是不夸一句、不說一句“你辛苦了”，至少不用這么罵人吧？

　　可是現在看著寶寶的眼神，看著紫姍平靜的眼睛，他什么報怨話也說不出來；哪怕是說說自己的辛苦他都不好意思開口，因為他才辛苦了一個早上，曾經那些年加一起有幾千個早上？紫姍從來沒有對他抱怨過。

　　難堪啊，真得很難堪。難堪到他喃喃的說了一句“對不起”后，都不好意思坐下來吃飯；那句對不起他說得很輕，因為他真得不習慣對女人道歉。還有，他父親自小就對他說，做飯洗衣什么的都是女人應該做得，男人去做就不是大男人。

　　就如他的母親，和他的父親一同下地干活，什么樣的活兒也沒有少干，可是回到家里卻坐也不能坐一下，就要升火做飯、洗衣喂豬喂狗等等；而他的父親或是坐在院子里、或是躺在屋里吸旱煙，不會搭一把手的。

　　他感覺對不住的，只是那些他不應該說出來的話，而不是紫姍從前做得那些有什么值得感恩的：女人，天生就應該做家務，這是天經地義的。

　　相比他父親的大男人他要好上太多了，至少他從來不打女人，不像他的父親在那些困苦的年歲里，打過他的母親多少次：并不一定是做了大錯事，可能一句話不對、也可能是盛的飯太熱或是太涼，反正只要他父親心情不好，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會讓其對他的母親動手。

　　不過，他倒是認同父親的話，男人才是一家之主，家里的大事沒有女人插嘴的份兒；兄弟失和啊、分家引來的糾紛什么的，都是女人摻和才會有得。只有流著相同血的才是一家人，媳婦始終是外人，所以錢更不能讓女人拿著。

　　他一直是這樣做得，所以提出離婚的時候沒有半點擔心，因為李紫姍根本都不知道他倒底有多少錢。

　　愧疚并不多也不深，只是被女兒那么說讓他實在是臉上掛不住；他說完看看紫姍，等著紫姍說句“沒有關系”之類的話，那他就可以坐下吃飯了。

　　說實話，累了一個晚上再加一個早上，他不只是累而且很餓了；粥散發出來的香氣勾得他肚子不停的叫喚，就算是沒有加鹽——如果是從前紫姍做出這樣的飯菜，他何止是罵、何止是不吃，當場就連飯帶碗摔在地上了；現在他能吃上幾大碗。

　　紫姍看看他：“就一句對不起？還說得好像蚊子哼哼一樣。如果說對不起有用…”

　　寶寶響亮的搶著說：“那還要警察叔叔做什么。”她說完嘻嘻哈哈的笑起來，倒底還是小孩子對紫姍和鳳大勇現在有點詭異的情形，好像并沒有多少感知。

　　“說得好。”紫姍看著鳳大勇：“還不拿鹽來？你讓寶寶怎么吃飯啊。”完全就是鳳大勇原來那種高高在上的語氣。

　　鳳大勇聽著當然不順耳，可是想到楊國英他還是忍下了，轉身進廚房拿了鹽來；紫姍伸手接過去擺了擺手：“行了，時間也不早了，你可以走了。”

　　“嗯，啊？”鳳大勇的眼睛睜大了，他忙活了這么久餓得前心貼后背，李紫姍現在卻連碗飯也不讓他吃，直接趕人——拿他當傭人使喚了？

　　紫姍抬頭看他：“還不走，等著吃飯嗎？我們家沒有你的飯。”

　　“我昨天晚上說了，我和小柳斷了回來住照顧你們母女兩個；我知道我做錯了，才主動做家務又給你們做早飯，你卻說讓我走的話？你、你把我當什么了，啊？你怎么昨天晚上不說明白呢，你還真是長心眼、長本事了。”鳳大勇氣得真想一巴掌甩過去。

　　紫姍看著他：“把你當什么？嗯，這個問題你問得很好，你原來當我是什么，我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就當你是什么。”她給鳳大勇做了多年的“傭人”、“老媽子”，現在讓鳳大勇也嘗嘗這個滋味兒，沒有想到一個晚上他就受不了要大跳。

　　“鳳大勇，孩子在呢。”她把鹽給寶寶加好，吹了吹粥：“吃吧，寶貝兒。”完全不理會已經氣炸的鳳大勇，和寶寶兩個人吃起飯來。

　　寶寶現在知道爸爸媽媽在生氣了，不過她現在對鳳大勇的感情沒有對紫姍的深，小孩子很容易就知道誰是真心待她好；因此她專心對付碗中的粥，并沒有看她的爸爸一眼。她小小的心靈中知道，她討厭那個柳阿姨，尤其討厭爸爸和柳阿姨在一起；現在看到媽媽教訓爸爸：嗯，做錯事的人總會被教訓的，這可是她們老師說得，當然是真理了。

　　鳳大勇一口氣憋在胸口，看著紫姍差點忘了要呼吸；生氣，他很生氣，可是偏生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么：他倒底是有錯在先，如果他說他把紫姍當成妻子，不要說紫姍信不信他自己也不想自打嘴巴。

　　這口氣憋得他感覺到了疼痛，看著慢條斯理吃粥的紫姍，他終于怒氣沖沖的轉身：“到時間了我去公司，晚上我回來吃飯。”他說要搬回來住就要搬回來住，還沒有離婚前誰也不能阻止他住進自己家。

　　紫姍瞇著眼睛微笑，晨起的陽光落在她的臉上，沒有任何化妝品的臉因為健康而紅暈的另有一種漂亮：“哦，那不要忘了回來做飯，晚上我想吃油燜大蝦，嗯，還要吃燒黃花魚。”

　　鳳大勇聽到后猛得轉過身來，盯著紫姍半晌然后緩緩的點頭自牙縫了擠出一個字來：“好。”為了目的，他忍。

　　紫姍的笑容更加的燦爛起來：“那，我們客廳里也應該大掃除了，沙發罩也應該洗洗，電視墻…”她看著鳳大勇沒有半點生氣、沒有半點恨意，沒有半點的著惱——你要回來住？她還真得不會攔著。

　　鳳大勇真得聽不下去了，差一點就要脫口說：“滾，老子現在就要和你離婚！”可是話到嘴邊，看到紫姍的笑臉他的心不知道為什么一軟，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他和紫姍去野餐的時候，在陽光下紫姍也是如此美得讓他心動。

　　當然，這并不能讓他改變離婚的心意，尤其他鳳大勇一個大男人怎么會受個媳婦的氣？他可不是妻管來，他是大丈夫！

　　阻止他把那句話咽回去的是他的目的，而且他們這套房子總共才幾個房間，就算紫姍要折騰他能折騰他幾天？他，現在忍。

　　“我，晚上回來收拾。”鳳大勇咬著牙說完馬上轉身，他怕再呆下去就會忍不住去掐紫姍的脖子。

　　紫姍看著他的背影：“那好。不過你要記得自己尋個吃飯的地兒，是要做飯前吃還是做飯后吃隨便你，只要不餓著寶寶就好。”

　　鳳大勇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他真得快要忍不住了。

　　“喂，你不答應是不是？我不會讓你吃霸王餐的，看來今天晚上我和寶寶要在外面吃了。”紫姍摸摸寶寶的頭發：“我們去吃米線吧，好不好？”

　　寶寶還沒有說話，鳳大勇立在門口后背挺得僵直：“行，我、會在外面吃；做完飯，去外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