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去…”
伴隨一陣雞飛狗跳的驚慌,立即有宮女飛奔著,朝御書房跑去,還有人去尋宮中太醫。
余下的女官則蹲伏在地,將渾身染血,近乎昏厥的趙都安扶起來,等宮中禁衛趕來,一起將趙都安送去最近的房屋中。
少頃。
當大虞女帝得到通報,風風火火循著指引,抵達房門外時,聚集于此的宮娥們齊聲行禮:“陛下!”
徐貞觀素白的臉蛋上沒有笑容,雖竭力維持鎮定,但那明顯緊張的神色,卻掩飾不住。
“趙大人在房間中?”
“是,奴婢等人已請了太醫在里頭…”
徐貞觀不等下人說完,已裹著冬日的寒風,徑直推開房門。
“嗚嗚…”
冷風從她身后吹卷進來,瞬間灌入古色古香的臥房。
房間內,一名年事已高的太醫,正站在床邊,周圍是數名太監和宮女,有人手中捧著染血破爛的衣衫,還有人端著滿是血水的銅盆。
“陛下!”看到女帝闖入,都是齊齊一驚。
徐貞觀沒理會眾人,提起裙擺,徑直沖到床鋪旁,等繞開一個個身影的遮擋,終于看清了床上平躺的趙都安。
他的衣服已經被扒掉了,裸露出的肌膚上,鮮血已被擦拭過,其余地方還好,唯獨胸口位置,整個血肉模糊。
身上各處經絡穴位,扎著一根根銀針。
“參見陛下。”老太醫轉身行禮。
徐貞觀面如寒霜,定定看著昏迷的趙都安:“情況如何?”
老太醫一臉慶幸道:
“陛下且放寬心,趙大人并無性命之憂,亦未傷及根本。只是外傷。不過也只差一點了,若非趙大人身上套著寶甲,扛下了大半的傷勢,否則…”
旁邊,一名太監手中捧著那被武帝城視若珍寶的“六符寶甲”,此刻整個甲胄朝里凹陷進去,隱約可見一只掌印。
徐貞觀無聲吐出一口氣,猝然得知噩耗時,混亂的心神得以安定。
她沉默地走上前,并未顧忌什么男女授受不親,抬起皓腕以纖纖玉手,按在趙都安的眉心。
繼而神識仔細掃過他全身,確認傷勢在可療愈范疇后,緊繃的心弦才得以真正舒緩。
“來人,去皇宮藥庫內取傷藥來,內外皆要。”
“你們都出去吧,朕要親自為趙卿調理經脈氣機。”
“傳令下去,將消息封鎖,知道此事者一律禁足。”
徐貞觀幾條命令下發,眾人稱是,紛紛撤出房間。
等房門關閉,徐貞觀拉了一張圓凳,坐在窗邊,握住趙都安的手,閉目渡入氣機。
以自身修為,幫他修復被震的紊亂的氣機。
而伴隨一股股氣機渡入,趙都安身上的一枚枚銀針也綻放輝光,約莫過了兩刻鐘,下人送了藥進來,而后撤離。
沒敢打擾陛下為趙大人治病。
又過了約莫一刻鐘,趙都安終于緩緩撐開眼皮,看到自己躺在床上。
頭頂的垂下的帷幔,身上傳來陣陣肉痛,他疼的下意識咧嘴吸氣,掌心卻感受到柔軟的觸感。
等眼角余光,瞥見坐在窗邊,閉目打坐般模樣的凡塵仙子,那想吸氣的動作,硬生生給他憋回去了。
貞寶?
不是夢啊,是活的,熱乎乎的貞寶啊…趙都安無聲地眨巴大眼睛。
他并沒有真正的昏迷,之前雖意識渾噩,卻隱約也知道,自己好像給一群太監宮女抬進了屋子,好像也聽到了女帝的聲音,只是迷迷糊糊間,無法辨別真偽。
如今看到那張天底下再無任何女子可與之媲美的,清冷絕色的容顏,他終于確定:
“我這是順利傳送回京城了?嘶…萬幸啊萬幸,幸虧我足夠茍,將傳送寶玉塞在了六符寶甲內,關鍵時刻救我狗命…恩,也幸虧偷襲的刺客沒有一擊爆頭…”
“等等…刺客…”
混亂的思緒逐步清晰,趙都安腦海中,他在碼頭岸邊遇刺的一幕逐漸清晰起來。
影衛的情報…烏篷小舟…人群中鉆出的一顆光頭…
“大凈上師…為什么,神龍寺的大凈上師會埋伏刺殺我?一個龍樹還不夠?”
趙都安想不通對方這樣的行事邏輯,從里到外透著古怪。
不過…
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經擺脫了危險,回到了最安全的大虞皇宮,女帝就在他的身邊。
他身旁又有了遮風擋雨的靠山。
念頭浮沉之際,他不敢動,生怕驚醒了女帝,只是微微側頭,安靜地凝望著女帝那張極好看的臉。
就像前世疲憊的時候,躺在床上看自己養的那只貓,便很歡喜。
“你看夠了沒有?”閉目的徐貞觀忽然說道。
“沒有…啊不是…陛下您醒著呢?”
趙都安悚然一驚,對上了徐貞觀撐開的那雙眼神似嗔似喜的眸子。
他有點尷尬,也有些沒來由的得意,竟罕見的有點笨拙地嘿嘿笑了起來。
徐貞觀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卻沒有半點真的生氣,只是無奈于這家伙都渾身是傷了,還有心思跟自己耍嘴皮子。
莫非男子都是這般么?
心中終歸是喜悅大過于其他的,徐貞觀這會才有心思回想,自己方才這短短不到一個時辰的情緒變化。
本該威嚴冷漠的帝王,卻不知怎的被一個區區臣子牽動情緒,從宮女口中得知“趙大人要死了”時大腦一片空白。
趕到房間中,看到他昏迷染血時顫抖的指尖,以及心中沒來由涌起的憤怒與后悔…后悔為何要派他出去,讓他外出磨練,是否是個錯誤的決定…
以及,方才這家伙醒了就不老實,自己心頭的如釋重負…這諸多復雜情緒,儼然已超過了君臣的界限。
就像她這些日子,口口聲聲關心的是開市,但究竟是幾成關心開市,幾成在意許久沒消息傳回來的趙都安,是連她自己都說不清的事情。
不過意志堅定的女子帝王只在這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中稍微停頓片刻,就強行掐斷了那些心思,恢復了清冷威嚴的帝王形象。
她噙著冷笑道:“是啊,朕醒著你不高興?”
趙都安叫屈道:
“您說的哪里話,臣只是…只是…有傷在身,不便起身行禮…”
徐貞觀噙著危險的笑容:
“哦?是么,那你還不撒手?”
“…”趙都安這才訕訕然收回了抓著女帝小手的那只大手:“臣這是…”
“好了,六符寶甲救了你一命,你雖沒傷及根本,但說多了話精力也跟不上,莫要說那些廢話,究竟是誰傷了你?!海供奉都沒攔住?”
徐貞觀粗暴打斷他廢話,直入主題,眸子嚴肅地盯著他。
趙都安沉默了下,收斂玩笑心思,想要起身,但試了下發現實在沒力氣,只好躺在床上,認真道:
“臣正要向陛下匯報湖亭進展。臣等不辱使命,開市圓滿成功。”
圓滿成功!
聽到這個本該令自己極欣喜,龍顏大悅的消息,徐貞觀卻發現,自己并沒有預想中喜悅。
她冷靜道:“朕問的是,究竟是誰傷了你。”
趙都安無奈道:
“這件事有些復雜,臣琢磨著,得先把前因后果都說給您聽,才能做出正確判斷。”
“那就快放。”徐貞觀被他這副樣子弄得沒脾氣,分明是想立即給他撐腰,結果這家伙反而不急的樣子。
臣子不急皇上急,什么道理?
趙都安組織了下語言,才緩緩道:
“臣等一行,南下路上并無意外,唯獨在即將登岸時,遭遇徐景隆帶著武帝城出身的斷水流,對臣予以攔截…”
他先把江上遭遇說了一遍,而后是他登岸后,包括見靖王,又見淮安王等一系列經歷。
女帝始終安靜聽著,沒有打斷,等聽完淮安王這一節后,稍稍吃了一驚:
“所以,淮安王是要坐山觀虎斗?看你們誰斗贏了,再予以支持?”
“是,”趙都安點頭,認真道,“臣領會這層意思后,就一直等待靖王出招,直到臣去煙鎖湖…”
這是重頭戲了,趙都安描述的更加仔細,包括自己主動釣魚,帶郡主一起的心思等等,皆予以道出。
等聽到斷水流、齊遇春、以及疑似靖王府安排的殺手湖上圍殺時,徐貞觀的眼神凌厲如刀鋒。
等聽到趙都安反殺神箭手,卻被王妃劫走后,徐貞觀再次變了臉色:
“陸王妃是世間境術士?所以,你是被她打傷傳送回的?不…不對,時間上不對…”
她想不通,趙都安如何破局的。
直到趙都安說出,陸燕兒竟是裴念奴這一脈的后人,女帝臉上才顯出錯愕與恍然來。
她是知道趙都安在六章經中,觀想出裴念奴的。
但對于,趙都安竟當真以神章中品修為,實施了一次“神降”,并利用傳承體系壓制,擊敗并策反王妃這件事,女帝仍不免怔然。
這一切,太過超出想象。但仔細想來,又都符合邏輯。
“所以,你非但沒受什么傷,還將王妃安排成了朝廷的間諜?”徐貞觀臉色古怪至極。
趙都安對自己這個操作,也很得意:
“是。至于之后的事情,就順利多了,臣回歸后,帶著那些刺客殺手,去狠狠落了靖王的顏面,淮安王如約出手,開市也就順理成章完成。”
女帝靜靜消化了一陣,她設想過趙都安能完成這次任務,卻沒想到,他完成的如此優秀。
然而,相比于開市的戰果,她心中迷惑卻更大:
“既如此,你又是怎么受傷的?”
按理說,開市已經落下帷幕,靖王身邊又有了間諜,真就為了報復,第二次組織刺殺?未免有點不合道理…
趙都安緩了口氣,終于將自己歸途上,遭遇大凈上師偷襲的事情說出。
而聽到這個結果后,饒是女帝已經做了諸多猜測,仍舊怔住了。
龍樹菩薩疑似參戰,被小天師阻攔。
大凈上師埋伏偷襲,海公公來不及救援。
“神龍寺…好一個神龍寺,竟是神龍寺!?”
徐貞觀玉面凝霜,美眸含煞,猛地站起身,“這幫禿驢,竟膽敢刺殺朝廷命官,看來朕上次的敲打不夠啊。”
說著,她忽然瞥了趙都安一眼,說道:
“你且在宮中養傷,朕出去一趟。”
說著,轉身就要往外走。
“陛下且慢!”
趙都安急了,奮起千瘡百孔的身體,猛地抓住了女帝的小手,語氣嚴肅道:
“陛下切莫沖動行事,臣總覺得此事頗有蹊蹺。”
作為被偷襲的當事人,趙都安當然對神龍寺很憤怒。
但他更知道,憤怒解決不了事情,他之所以啰嗦了一通,將前因后果講述出來,就是想讓女帝認識到,這件事有古怪。
然而徐貞觀卻只是平靜俯瞰他,說道:
“你的心意朕知道了,此事或許如你所想,的確有蹊蹺,甚至是有些人刻意借刀,但這不重要。”
趙都安一怔。
徐貞觀看了他一眼,掙脫了他的手,說道:
“安心養病,朕去給你出氣。”
“陛下…”
徐貞觀踏出房間的瞬間,凜冽的冬日寒風吹在她的臉上。
她也恢復了威嚴與雍容,此外還有一絲怒火不加掩飾的怒。
“陛下!”
門外守候的一群人同時行禮,莫愁也已經趕了過來,位于其中。
時間約莫正午,京城的上空卻是一片灰云,天色慘白,萬物枯寂,唯有蕭瑟。
徐貞觀冷漠開口:
“傳朕旨意,皇城禁軍五衛出動,封鎖神龍寺以及寂照庵。”
“傳朕旨意,禮部擬定發條,即日起禁制城內一切禮佛。通告各府,與京同例,兩個月內,天下禁佛。”
“傳朕旨意,刑部下發海捕文書,通曉各地屯兵衛所,通緝神龍寺罪僧大凈上師。”
“傳朕旨意…”
冷風中,一條條口諭頒布,門外眾女官大驚失色,神色駭然,莫愁更是怔怔望向壓著怒火的女帝,想說什么,但被嚇得無法開口。
“奴婢遵旨…”
終于,莫愁深吸口氣,壓下心頭巨震,領旨飛快去辦事,她腳步近乎小跑,心中知道:
出大事了。
而頒布了一條條圣旨后,徐貞觀撇開眾人,獨自一人邁步走向午門廣場。
寂靜的深宮里,女帝一襲白衣,仿佛冬日里唯一點綴的一團雪。
她忽然抬手一招。
皇宮太廟方向,那陳列著祖宗牌位的大殿內,香燭常年不熄的供桌上,一只劍匣突兀打開。
太祖皇帝曾經佩劍,趙都安曾于佛道大比中召喚過的那柄太阿劍。
突兀嗡鳴震顫。
繼而,太阿劍驟然躍出劍匣,掠出大殿,化作一縷金光飛出太廟,將自己遞入徐貞觀的纖纖玉手中。
徐貞觀一劍在手,無形氣勢攀升,一股股近乎無形的龍氣于她身周盤繞。
女帝陡然邁出一步。
剎那間。
她便離開皇宮,出現在京城神龍寺上空。
徐貞觀俯瞰下方一片佛寺建筑群,隱約能聽到殿宇中的誦經聲,以及裊裊的香燭煙火。
她眼底浮現冷漠,一劍在手,劍指寺廟主殿,繼而,整個京城上空,響起女帝威嚴的聲音:
“玄印!滾出來見朕!”
聲如怒雷,漫天云絮都被震動,剎那間,傳遍這座人口百萬的巍峨大城的每一個角落。
趙家。
尤金花正與女兒在房間中烤火,給這聲音嚇了一跳。
母女二人走出房門,與一群家丁聚集在庭院中,望向神龍寺上空隱約盤旋的龍氣,表情茫然。
寂照庵。
殘荷已經衰敗的池塘邊,坐在一架秋千上的般若菩薩驀然抬頭。
一雙慧眼驚愕地望向對面寺廟上空,凌然而立的白衣女帝,感受著天人境帝王的煌煌天威,一雙眼睛流淌出清淚。
尼姑庵中一片混亂,云陽公主從禪房走出來,望見天上的一幕,陷入呆滯。
天師府。
“叮叮當當。”
小胖子公輸天元的工坊內,敲擊聲中斷,穿著皺巴巴神官袍的匠神信徒走出來,詫異地望向遠處天空。
“陛下?”一道嬌小身影飛來,金簡緩緩落地,推了下鼻梁上的水晶磨片眼鏡,大吃一驚,“陛下怎么了?”
其余神官也紛紛走出來,聚集在廣場上,驚疑不定地望向遠處。
后院中,躺在大榕樹下打盹的張衍一也被驚醒。
紅潤的臉龐上,顯出片刻的怔然,似乎眼前這一幕不在他天道推演之中,不禁也皺緊了眉頭。
“玄印!滾出來見朕!”
威嚴的呵斥聲中,整個神龍寺首當其沖,寺廟中無數僧人驚恐地感受到煌煌天威降臨。
修為高的還好些,修為低微的小沙彌一個個渾身戰栗,生出本能的恐懼與臣服之意。
一名名僧人紛紛從各處佛殿,禪房走出,聚集在中央最大的天井中。
同樣一身白衣,容貌清秀俊朗,極富盛名的辯機法師走出,立即成了眾僧的主心骨:
“法師!”
“法師來了!”
“這是怎么回事?陛下為何如此?勒令住持?”
僧人們茫然不解,面露驚恐。
辯機法師見一片混亂,雙手合十,聲如洪鐘:
“阿彌陀佛!”
伴隨他佛號聲傳出,眾僧驚恐的心緒得到安撫,也都安靜下來。
辯機站在人群中,仰頭望向天空中的女帝,大聲道:
“陛下何以造訪?住持多年閉關,不曾現世,若有任何誤會,懇請陛下明示,小僧代以傳達…”
面對明顯攜怒火而來的女帝,辯機謙卑的如一個小沙彌。
徐貞觀卻壓根懶得與辯機廢話,她凌空而立,手中劍尖指向神龍寺主殿,即天人境的玄印住持閉關所在,聲音愈發冷漠:
“玄印!你若再不出來,朕今日便毀去你這廟宇。”
辯機大驚,他知道自家玄印師父,雖肉身在神龍寺閉關,但神魂常年神游于外。
此刻怕是尚未歸竅,龍樹與大凈不在寺中,般若又是個隔岸觀火的性子,當即一咬牙,騰身躍上半空,口中說道:
“陛下息怒,有何誤會,請入寺中坐下詳談…”
徐貞觀面無表情,手中太阿劍隨手朝一座偏殿斬下一道恢弘劍光。
“啊!”
寺內眾人大驚失色。
辯機法師心頭一沉,來不及多想,當即雙手朝頭頂撐開,口中默念佛號,伴隨“咚”的一聲。
以他為中心,一座極為巨大的虛幻金鐘轟然浮現,擋在劍光途徑路徑上。
“咔嚓!!”
二者相撞,那龐大的金鐘瞬間龜裂,辯機人在半空,如遭重擊,噗地噴出一口鮮血,人斷線的風箏一般,朝庭院中下墜。
殘余劍氣轟在那座偏殿上,霎時間,琉璃寶頂碎裂,整座佛殿仿若被天機武器轟中,垮塌為斷壁殘垣。
煙塵大作。
“法師——”
僧人們驚恐地接住墜落的辯機,寺中雖也有不少高手,此刻卻全然沒有反抗的底氣。
徐貞觀一劍在手,語氣凜然:“玄印,滾出來!”
這是她到來后說出的第三句話,見那大雄寶殿中依舊安靜,徐貞觀黛眉倒豎,竟也真不再等待。
白衣女帝凌空而立,三千青絲在冷風中飄舞。
她宛若謫仙,眼神凜然如神明,手中太阿劍朝著神龍寺內最巍峨的寶殿突兀拋出!
劍氣如虹。
神兵降世。
這一刻,京城無數百姓的注視下,灰暗的天穹中,陡然明亮起一道細細的火光,如若滅世隕石。
而在城中那些修行人士眼中,劍尖赫然擊穿音障,撐起了一道直徑百米的弧形氣罩,那是風阻凝成的氣波。
攜著毀滅氣息的神兵利劍,通體紅熱如炭,嗤嗤灼燒空間扭曲變形。
那道紅色的火光,轉眼壯大的難以想象,幾如一掛紅色的瀑布,潑灑人間。
“啊——”
無數僧人驚駭恐懼的哀嚎聲中,神龍寺數百年歷史的佛陀世尊金身行將破碎的時刻。
大雄寶殿中,陡然升起潑天的佛光。
那佛光猶如晨曦撕裂黎明,大日自東方天際躍出塵世,光耀人世。
佛光中,一尊龐大無比,眉目威嚴慈悲的“世尊”神明法相緩緩升起,伴隨著滾滾梵音。
一名穿著褐色僧衣的老僧,悄然出現在殿宇的屋頂,單薄矮小的身軀,站在寒冬的風里,搖搖欲墜。
玄印住持雙手合十。
宏大的“世尊”法相亦雙手合十,沒有反攻向女帝,只是撐開一道巨大的,足以覆蓋整座神龍寺的金鐘。
繼而,如火紅瀑布,天外隕石般的劍光,撞在龐大金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