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面甲…青銅面甲…兩者是否存在某種聯系?
趙都安不禁陷入深思,雖說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金牌影衛,很難想象會與大虞太祖的“朋友圈”聯系起來。
但…修行傳承這種事,卻是真實存在的。
“倘若覆甲女術士的確是歷史上,真實存在的某個傳承的高手,那么同一傳承的后輩子弟,與之保留有相近的特征與傳統,就順理成章了。”
趙都安摩挲下巴,有些蠢蠢欲動。
就像游戲里卡關,過不去的時候,都會習慣性找攻略一樣。
雖說存在缺乏提防的因素,但出場就被秒,說明自己與女術士的差距有點大。
而單方面受虐,對修煉并沒有好處,這時候,若能基于這條線索,找到女術士傳承,弄清楚,再去打,把握就要大很多…
“恩,也不急,明天去衙門找小馬問問,他有經驗。”
趙都安打定主意,又忍不住有點幽怨:
“老徐這設計的根本不合理,哪有剛進神章,就遭遇這么強大對手的道理,簡直地獄難度。”
搖了搖頭,趙都安只覺精神一震疲憊,倒頭就睡。
一夜無話,翌日天明。
天蒙蒙亮的時候,太和殿外的午門廣場上,趕來上朝的大臣們已是聚集了起來。
往日里,大臣們都是早到,然后打個盹,或者三兩成群聚集談論。
但今日氣氛明顯有些異樣,不少目光投向了都察院御史陳紅身上,伴隨著竊竊私語聲。
儼然,經過昨天一下午,和晚上的發酵,太倉府的事,已經傳開。
“等下陛下垂詢,你如實回應就好,若有變故,莫要亂說話。”袁立籠著袖子,站在陳紅身邊,目不斜視地低聲說道。
陳御史忙點頭,表示明白,能被委任為趙都安的副手,自然知曉今日早朝的輕重。
袁立點了點頭,扭頭朝午門外瞧。
這會骨架頗大,冷峻暴躁的“閻王”馬閻也走了進來。
詔衙與各大衙門關系勢同水火,馬閻上朝往往都是獨來獨往,鮮少有人與之靠近,今日也不例外。
這會雙方對視了一眼,彼此點頭示意了下,便繼續等待起來。
俄頃,李彥輔姍姍來遲。
這位老邁的大虞相國面無表情,與往日的昏昏欲睡模樣不同,今天腰背都仿佛挺直了幾分。
身后跟著數名李黨成員,也都是神態嚴肅,看到都察院的人后,雙方目光在空氣中摩擦,好似擦出火星來。
“噹——”
鐘聲響起,百官入朝。
當群臣在金鑾殿上站穩,一身龍袍,頭戴珠簾冠冕,威儀日益深重的女帝走上龍椅。
旁邊太監走了流程,詢問可有人啟奏。
御史陳紅側步走出,走上前,手捧奏折,高聲道:
“啟奏陛下,太倉銀礦貪墨一案,業已查清,犯官臨封布政使高廉于昨日押送入京…”
身為副使,今日他代表趙都安上朝。
饒是消息早已擴散,但群臣聽到陳紅完整的講述版本后,仍舊大為吃驚,殿上一時有些騷亂。
端坐龍裔的徐貞觀神色冷漠:
“臨封布政使膽敢犯下累累罪行,視朝廷威嚴如無物,諸卿如何看?”
前一句定調,后一句詢問。
若是尋常案子,女帝這番話說出來,群臣就該順著她定下的調子附和,主動提出嚴懲,女帝再點頭。
然而,她話音剛落,李彥輔便竟親自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說道:
“老臣以為,此事甚大,涉一布政使之清白,該當仔細核查,或再調太倉官員入京,待確認無誤,再做裁斷。”
親自出馬了?
在場官員一驚,一般來講,涉及爭論,都是先安排派內言官先開口,言官質詢,名正言順,也有回旋余地。
可這次,李彥輔卻第一個跳出來表態,這已經說明了某種態度。
“呵呵,相國老成持重,再審之說倒也不算錯,只是這‘清白’二字,未免不妥,”袁立笑呵呵走出,直面老對手,侃侃而談:
“此番趙使君去太倉,破此大案,證人證言證據皆備,已是無懸念,高廉已是罪臣之身,可當不起這二字。
至于核查,我都察院昨日已仔細查驗過證據,確如奏折中所說,一般無二,如此,便也沒必要再拖延下去,理應盡快懲處,已昭告天下,國法之威嚴。”
你想核查再審?
沒問題,我已經幫你復核好了。
李彥輔抬眸看向袁青衣,說道:
“查案當避嫌,此番太倉之行,乃陳御史參與,都察院來核查,又豈能作數?何況,這所謂證據中,可否有高廉認罪之供詞?若無,便是存疑,一道堂堂布政使,豈能不容許其自辯,就予以定罪?”
你說你查了,就行了?避嫌懂不懂?
袁立嗤笑道:
“相國此言差矣,太倉之行,陳紅只是副手,我都察院又有何避嫌的?是了,聽聞相國與趙都安不睦,多有私仇,莫非,相國是因這樁案子是趙都安破獲,才予以質疑?
總歸不可能,是因高廉同為江南士族出身,乃同鄉,而予以袒護吧?”
這話就太刺耳了。
李彥輔還沒吭聲,身后李黨一名給事中已經跳出來開罵,質疑袁立信口胡言,誣陷朝臣。
都察院一方,也有御史跳出,予以兇猛還擊,抨擊李彥輔公報私仇,阻攔趙都安立功。
一時間,金鑾殿吵鬧一片。
雙方陣營涇渭分明。
李黨的策略是“拖”,想在審案流程上拉長時間,最好再多跑太倉幾次取證,先爭取出足夠的活動時間,再想辦法撈人。
都察院則主張盡快問斬,突出一個兵貴神速。
最終,女帝調和兩邊主張,輕描淡寫下令:
“此案交由三司會審,最遲十日內查清。”
詔衙,總督堂。
“所以早朝上爭出來的結果,是將人先押送去刑部大牢?然后三司會審?”趙都安手中捏著一塊糕點,詫異問道。
往日給九堂開會的“會議室”內。
下了朝,返回衙門的督公馬閻端坐主位。
堂內,除了趙都安,還有問詢而來的張晗和海棠。
趙都安今天一早,就屁顛屁顛跑來衙門,先簡單處理了下這段日子,梨花堂積壓的瑣事。
得知馬閻散朝回來,便跑過來打探消息。
“恩,想定一道布政使的罪名,哪怕你拿回來了證據,但按照國法,由京中重審一次是必須的,否則隨便一個欽差想要制造冤假錯案,就太容易了。”
馬閻解釋道:“所以,袁公的目的,既非阻攔重審,更非不要三司會審,而是避免流程上的拖延,否則一個案子審個半年,一年,也不是沒有過先例。”
迅哥就說過類似的話,大意是國人最喜調和,若要開個窗,偏要說要破屋才好…趙都安點頭,表示理解。
旁邊,海棠忍不住道:
“所以,李彥輔會怎么辦?是依舊想辦法拖延,還是如何?刑部的裴楷之被拔掉了,大理寺的周丞也被拔掉…他們想主導會審,已經不可能了吧。”
馬閻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
“李彥輔想主導的確很難,幾乎沒可能,但這不意味著,他們就沒法做事,永遠不要低估‘李黨’的底蘊。
當初陛下拔掉裴、周二人,李彥輔是沒有出死力氣保的,這既是其主動退讓,但更是以退為進,犧牲掉了大的,卻也護住了根基…
你們莫要以為,所謂的李黨就依靠那幾個柱石般的大臣,李黨之所以能令陛下忌憚,不在于有幾個高官,而在于中低層盤根錯節的,諸多江南士族出身的官吏!
如刑部,裴楷之倒下了,但里頭還有大量李黨的官吏在,看似不起眼,但真正做事的,還是這幫人吶。”
所以,潛臺詞是李黨看似倒了幾個大員,元氣大傷,也的確元氣大傷…但底蘊仍在…
李彥輔之所以默許棄子,正說明,裴楷之與周丞的倒下,并不致命。
趙都安心中一凜,記下這點。
接連的幾次勝利,讓他對李彥輔開始祛魅,甚至看輕…這很可能是個錯覺。
任何時候,都不要低估敵人!
“好了,你們先回去吧,若有變故,再尋你們。”馬閻說道。
“是。”張晗與海棠起身告辭。
然而趙都安卻留了下來,堆起笑容,搓搓手:“那個…師兄…”
馬閻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有屁就放。”
嘖,還真是個性格惡劣的孤臣啊,明明我榮寵加深,還對我不假辭色…有性格…趙都安笑著道:
“我想請教下修行上的事,恩,就是我最近,終于進入《六章經》了,然后就遇到那個穿紅衣服,用秤桿砸人頭蓋骨的古代女術士…您也是修行武神途徑的,肯定早遇到過了,所以我就想問問,怎么對付?”
馬閻起初聽得還算認真,準備給出修行建議,但聽到后頭,不禁愣了下:
“紅衣女術士?什么女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