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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入職修文館,編外趙學士

  黃金三策!

  修文館內,當趙都安將這一整套,三項彼此交織,互相影響的策略拋出。

  房間中一時好似落針可聞,而在這群學士的腦海中,則堪稱振聾發聵。

  為京城鍍上一層金箔?

  只是想想,就令人神往…而最可怕的地方在于,趙都安所說的這些,聽起來…

  竟然…

  都具有可操作性。

  前兩個且不必說,最后的一個搭建“市場”,所投入的不會很多,甚至不需要多少錢,只需要一紙公文。

  更有人,突然想到,趙都安之前講“攤丁入畝”時,曾提過一嘴,說不給商人加稅。

  當時眾人還沒想太多,只以為“商人沒有農田”,若按農田征,自然不必繳。

  但此刻再去想…

  這一條,顯然是為了鼓動,激勵那些商賈,加入朝廷主導的市場。

  否則,若是一開始便征稅,積極性將會受挫,至于日后等市場成形,再如何收…那是以后的事。

  “黃金三策,黃金三策…”韓粥呢喃,反復念著這個名字。

  忽然垂眸,望向自己手中,原本十策的奏疏稿子,突然心悅誠服,將稿子如廢紙般丟棄。

  “有此三策,我這十策當如廢紙。”

  他難掩悵然,這才明白,趙都安中午時,點評他的缺陷,并非什么久在底層。

  而是…

  高屋建瓴。

  這位京中盛傳,被無數讀書人鄙夷,不學無術的酷吏,胸中韜略,竟比他們這群學士都高出太多。

  誰人敢信?誰人能信?但偏生,真切地發生了。

  “這些,是你想到的?”

  眉心點綴梅花妝的“女宰相”這時才回過神來,眼神復雜地看向他。

  趙都安笑著道:

  “是做夢時候,有個姓張的老神仙托夢給我的。”

  眾人:…

  鬼才信。

  莫愁也翻了個白眼,當然不會相信這種明顯的揶揄,姓張的老神仙?張天師?

  你也配與那位老神仙相識?

  再者,退一萬步,張天師修行厲害,但也不可能懂治國。

  關鍵在于,這黃金三策,乃是匯集精英的修文館內學士都想不出的。還有誰能做出?

  給這家伙抄來?不現實。

  那…莫非真的是他的想法…莫愁只覺難以置信,一個武夫,一個酷吏,一個紈绔惡霸…

  哪怕私底下讀了許多書,也未免太妖孽。

  但又不得不承認。

  她忽然生出一個念頭:

  等再過幾日,陛下出關,若是得知此事,會是什么表情?

  女官身旁,端坐上首的紅袍大學士沒言語,但看向趙都安的目光,更是復雜。

  董太師想起前段時日,自己在宮門口,與對方說的那些話。

  要求對方多讀書,隱隱暗示,文官比武官大…莫要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此刻,那些話語如同化為巴掌,打的耄耋老者臉龐火辣。

  趙都安不學無術?不如文人?

  那當下,又是什么?

  董太師突然覺得自己老了,心想,或許年輕的陛下眼光比自己更好,根本無需他這個糟老頭子輔佐。

  陛下,她到底從哪里挖出來這么一個聲名狼藉,卻文武雙全的家伙?

  房間中,其他學士有著相似的心情,他們想維護讀書人的尊嚴,但被屏風上那黃金三冊,砸的口不能言。

  “趙使君,”郭解元興奮道:

  “那以你之見,該在何處開市?如何主導?”

  趙都安笑道:

  “我對大虞各地方情況,卻并不了解,所以,要我提策略可以,但若具體落實,卻非我長處。

  還要仰賴諸位。

  不過,我倒認為,應先開在朝廷可完全把持,且近河道之地…

  開市之初,最快聚集銀錢的法子,還是貿易,如此,便極度依賴運輸。

  不過再往后,便要鼓勵‘發明’,令那些造出好商品的商賈多賺錢,如此未來可期。”

  郭解元連連點頭,已經提筆記錄。

  準備以今日趙都安所講述之法,細化為可施行的奏疏。

  見趙都安講完,董太師忽然看向角落里,碼字到手腕疼的錄事官:

  “你取一塊學士腰牌,給趙使君。”

  眾人都愣住了,旋即猛地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趙都安也眉毛一挑,道:

  “太師這是…”

  董太師背負雙手,深深看著他,道:

  “陛下先前帶你來,如今看來,倒是老夫怠慢了。

  如今陛下閉關,不好打擾,趙使君若不嫌棄,便先持一塊編外學士腰牌,如此可自行來修文館,暢通無阻。

  接下來這段日子,新政制定,或還要時時問你看法。”

  所以…自己今后也是“學士”了?恩,雖然是編外的…

  雖然,可能是臨時的。

  雖然,修文館還只是個內閣雛形。

  這可是大虞王朝最高決策機構啊…自己真的就,一腳踩進來了?

  哪怕只能做一段時間的學士,無法長久任職。

  趙都安沉默了下,迎著眾人復雜的目光,拱了拱手:

  “為陛下分憂,分內之事,本學士便不推辭了。”

  眾人:…

  見氣氛突然古怪尷尬起來,趙都安咂咂嘴,又回答了幾個散碎問題,便告辭離開。

  今天該說的,都說完了。

  董太師見狀,也宣布“散會”,讓眾人回去好好消化,并再次重申,不得泄密。

  趙都安倒不怕泄密,這法子全是陽謀。

  隱瞞一時,等推行的時候,也還是瞞不住。

  從錄事官那里拿到了學士腰牌,又簽字畫押,走了一個入館的手續。

  邁步走出修文館,夜色已深。

  趙都安仰起頭,深深呼吸了下空氣,仰頭見繁星點綴,遠處宮城明亮。

  “伱怎么還不走?”

  身后,大冰坨子走了出來,陰陽怪氣,“趙學士?”

  “誒——”趙都安微笑道:

  “再叫一聲我聽聽?”

  莫愁氣的胸膛起伏,扭頭就走,心想陛下怎么就看重了這么個人。

  趙都安是被董太師安排人送回去的。

  在眾人散去后,董太師也乘上自己的馬車,緩緩朝府邸返回。

  終歸是沒有修行的凡俗老者,熬了一天,此刻已是疲憊不堪。

  但閉著眼睛,想著那黃金三策,董太師卻睡不著。

  心底的一股興奮,難以遏制。

  忽然,馬車走了一陣后,緩緩減速,外頭的親隨車夫道:

  “太師,袁公的車。”

  董太師睜開眼睛,抬手掀開窗簾,就看到側方,一輛有著徽記的馬車正朝這邊過來。

  很快并排停下。

  對面的車窗也掀開,露出了一張模樣清俊,內蘊滄桑的臉孔。

  袁立露出笑容:

  “太師這么晚才回府?首日開館,看來學士們獻策不少。”

  董太師也回以笑容,只是表情多少沾點復雜:

  “你這也是才從都察院回府?莫不是故意堵老頭子我。”

  袁立灑然一笑:

  “修文館主持新政,滿朝上下,哪個不關注?風吹草動,都是大事。”

  倒是坦然承認了。

  董太師笑呵呵道:

  “你倒是坦誠,不過館內事務,只留在館內,卻是要讓你白跑一趟了。”

  袁立毫不意外,他也壓根沒指望,三言兩語獲得情報。

  而且,才開館第一日,新政必然還在討論中,最多有個模糊方向,哪有這么快確定?

  所以,嘴上說是來問,實則倒不如說是關心。

  “太師的口風,一如既往的嚴實,讓我猜猜,今日怕是首要商討的,還是吏治吧?那韓粥頗為才智,想必大放異彩。”袁立閑聊道。

  董太師呵呵,心說你猜的全對,也猜的全錯…

  不過按考成法,一旦推行,袁立的都察院權力也會受限,他關心倒也不意外。

  “對了,你與那個趙都安打過許多交道,對此人評價如何?”

  董太師與他閑聊了幾句,忽然話鋒一轉。

  袁立愣了下,他并不知趙都安今日去過修文館,略一思忖,道:

  “董太師可是又聽了一些讀書人,對他的抨擊?呵,依我之見,那趙都安卻非外界所說的那般,此子頗有才智,尤其在辦事,與人爭斗上,極有手段…”

  頓了頓,想到董太師不喜武夫的性格,他又幫趙都安粉飾了下:

  “上次,其關在臺獄中數日,我曾去看過,發現他酷愛讀書,在牢獄中數日,手不釋卷…

  學問自然遠不如真正的讀書人,些許斗人的手段,也上不得臺面,無法與修文館中學士治國相比…

  但總歸也有向學之心…”

  “在獄中亦手不釋卷么…”董太師抓住重點,若有明悟。

  似乎,終于找到了個能接受的解釋。

  “多謝袁公解惑,老夫疲憊不堪,先行告辭了。”

  董太師說道,繼而放下車簾遠去。

  袁立目送其離開,有些疑惑。

  “謝我解惑?我解了什么?”

  以大青衣的智慧,竟是絲毫想不明白。

  另外一邊。

  京城某條街道上,王猷也坐在馬車中,消化著今日受到的沖擊。

  既包括那個趙都安的表現,更令他震撼的,還是那“黃金三策”。

  若當真施行,只怕不少門閥都要受到沖擊…身為門閥子弟出身的王猷,有些矛盾復雜。

  這時,馬車忽然減速。

  “少爺,是李家人。”車夫低聲說。

  哪個李家?

  王猷疑惑,先命停車,這才掀開簾子,借助月光,隱約看到對面出現了一臺轎子。

  大虞官員很少會乘轎,但也有一些人例外。

  王猷立即明白對方身份,皺起眉頭。

  卻見對面轎子已經落下,轎夫拎著燈籠,掀開了轎簾。

  顯露出里頭端坐的,一名年近四十,長相陰柔,鼻梁較高,眼窩深陷的中年人。

  中年人微笑道:

  “王公子,不,應稱你為王學士,可否下車一敘?”

  王猷卻沒動,眼神警惕。

  盯著對面這位曾經的京圈第一紈绔,先帝時期,曾被稱為“小閣老”的,當朝相國李彥輔的親兒子,李應龍。

  神色淡漠:“李公子,這是在等我?”

夢想島中文    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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