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看書,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竟有此事?”包廂內,兩名好友悉數變色,意識到問題的棘手。
當初馮舉誣告李彥輔,明眼人都能察覺不對勁。
再稍加打探,不難猜出趙都安在其中穿針引線,發揮的作用。
只不過,百官們本能認為,此乃女帝與相國的又一次小小博弈,大家看破不說破。
夏江侯能得知,并不意外。
但沒人想到,早已塵埃落定,過去的事,竟會再次被翻出來。
“這是為何?那趙都安莫非得罪了夏江侯?”
微胖文人疑惑:
“我不曾聽聞,雙方有過交集。”
頭戴幞頭的中年人沉聲道:
“二位莫非忘了,云陽公主?恰好,我午時過來前,聽友人說,今早朱雀街上趙都安的車被大長公主的輿轎逼停,夏江侯似也在。
起初還以為是謠傳,如今想來,只怕是真的。”
微胖文人吃了一驚:
“長風兄,你的意思是,夏江侯此舉,乃是為了討好云陽公主,才出手對付趙都安?
是了,夏江侯其人向來自喻貴族,眼高于頂,為人狠辣,手底下臟事據說不少,這還真是他的能做出的。”
幞頭中年人分析道:
“趙都安近來屢立功勞,受圣人寵愛,夏江侯想對付他也不易。
狀告相國一事,則是個契機,只要逼迫伯長兄反咬一口,予以翻案,公之于眾,乃是趙都安蓄謀誣告,那‘李黨’必定助力,恰好雙方本就有仇…如此一來,坐實了罪證,哪怕是陛下也難以公然偏袒。”
馮舉臉色難看至極,不發一語。
顯然,他同樣已想透了這一層。
微胖文人道:
“可是,一旦翻案,且不說夏江侯那廝,是否會遵守約定完璧放人。伯長兄卻會同時得罪死圣人和相國兩方,更遑論趙都安,據傳其睚眥必報…如此一來,豈還有活路?”
死局!
三人皆是聰明人,簡單分析,便判斷出局勢之糟糕。
馮舉若不從,親生女兒便沒了。
若從,便會徹底淪為棄子,下場同樣不可能好。
這就是小人物的無奈,想在夾縫中生存都沒機會。
馮舉紅著眼睛,嗓音低沉道:
“我如今腦子一團亂,不知如何是好。故而急尋二位兄臺見面,幫我想想法子…”
兩位好友面露難色,三人乃至交,但與馮舉一般,他們同樣地位低微,既無權柄,背后也無大族。
如何能對抗一位世襲侯爵?
哪怕想要找關系,送禮求饒,都找不到門路!
氣氛一時沉默。
微胖文人想了想,道:
“你既已投靠皇黨,何不尋求圣人庇佑?”
馮舉苦笑搖頭:
“以你我之身份,如何能與陛下說得上話?何況,我手中亦無綁架證據,只知小女失蹤,夏江侯也只派小廝傳來口信,如何證明?”
他還有句話沒說:
涉及一位世襲侯爵,一位大長公主…他認識的皇黨成員,真會為了他,得罪二人嗎?
只怕消息壓根都遞不進宮里,就會在中途被丟掉。
微胖文人義憤填膺:
“依我看,不若直接去府衙,去大理寺報官!六品官也是朝廷命官,還能給個并無官身的勛貴隨意威脅?朝廷顏面何在?”
幞頭中年人苦笑:
“子固兄莫要說氣話,府衙如何敢接?至于大理寺,可別忘了,大理寺卿與相國也是過從甚密。依我看,若非要找,倒是有一個人可行。”
“誰?”二人同時看來。
“趙都安!”
幞頭中年人吐出這個名字,看向馮舉:
“伯長兄莫要忘了,在此案上,你與他乃一條繩上的螞蚱,你若翻案,他也要遭殃。且歸根結底,此事也因他而起,理當由他解決。”
馮舉眼睛陡然一亮!
是了,若趙都安肯出手,以他的人脈關系,但凡向陛下遞一句話,自己的困境便會解決。
方才他急火攻心,頭腦混亂,竟沒想到。
旁邊,微胖文人卻搖頭:
“可姓趙的會幫嗎?據說此人心黑手狠,不是善類。
便是求上門去,他得知此事,大可以另做準備,甚至翻臉,將伯長兄打入詔獄,或將其綁了送給夏江侯,以圖修好關系…
那種奸賊,什么事做不出?反倒是出手救人,既費力,又沒好處,還要擔心伯長兄投靠夏江侯,反復橫跳…”
馮舉眼睛驟然黯淡。
是了,以趙都安的人品,會出手救他?
還是翻臉無情,把他直接弄死,以避免翻案風險?
還真說不準。
只能說…趙都安在享受了“反派人設”好處的同時,也難免背負上不被信任的負面buff。
包廂中,兩名友人各執一詞,卻都有道理。
馮舉臉色變幻不定,最終一咬牙,握拳用力砸了下桌案,道:
“我去求趙都安!”
愛女心切的馮舉,終究還是耽擱不起:
“相比于夏江侯的信譽,我寧肯賭姓趙的大發慈悲!”
兩名友人見狀,沉默了下,微胖文人不再開口。
幞頭中年人則提醒道:
“你若去,切記不要威脅他,說出類似,伱們同一條船,你倒霉他也不好受的話。
也不要求他去尋陛下,只講述清楚,請他出手即可。
對了,最好私下見,或者遞送信函,夏江侯肯定派人暗中盯著你的一舉一動,切記小心。”
馮舉起身,重重點頭:
“我明白。”
以他的頭腦,本不至于要人提醒。
但如今情緒上頭,理智下降,才需兩位好友參謀。
下午,梨花堂。
趙都安沒有睡午覺,而是從衙門尋了“夏江侯”的資料翻看。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相比于沒有實權,只懂駕馭男人的大公主,他覺得,還是這位侯爺威脅更大。
“嘖嘖,還真不簡單啊。”
趙都安翻看完資料,感慨不已,明白為何這貨那么飄了。
據內部檔案描述,夏江侯十年前便踏入了武道神章境。
雖說疑似請了強者灌頂,輔助破關,屬于女帝口中的“水貨武夫”。
但境界擺在那里,底子打的也好,更不缺厲害武功。
“怪不得敢當街攔我,是有底氣的。”趙都安輕輕搖頭。
此外,檔案中還記載,夏江侯疑似把控了京城的幫派產業。
是京城第一大幫派“紅花會”的幕后大佬。
世間有明就有暗。
趙都安前世讀史,曾好奇為何幫派屢禁不絕,歷史上大名鼎鼎的“漕幫”、“鹽幫”…因牽扯利益巨大,且不說。
單單各地的本地小幫派,就多如牛毛。
后來才明白,是封建王朝對基層的把控力較弱,皇權的觸手無法深入街頭巷尾。
但社會運轉又確實需要底層的“治理”,來維持一定的秩序。
鄉下有宗族勢力把持,而人口繁多的城市,則給了幫派生存的空間。
雖有些反直覺,但幫派能存在,固然有人性和利益驅動因素,但反過來,也是百姓需要一個幫派來建立秩序。
哪怕是壞的秩序,也比混亂要強。
當光明出現了真空,便會有黑暗的王應運而生。
“有貴族身份,也有手下打手…在我面前裝的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結果背地里也是個撈偏門的。”
趙都安腹誹。
默默思量,是否可以從紅花會入手,套路夏江侯。
一味地挨打不是他的風格。
打過群架的都知道,若是蹲著抱頭,祈求圍攻的敵人們失去興趣,從而離開,那只會被欺負到死。
正確的方法要么是搖人,要么是逮住對方領頭的還擊,把領頭的打趴下,其余小弟自會退散。
云陽公主身份特殊,暫時不好動。
但一個沒實權的世襲侯爵,搞一下問題不大吧?
“有點難辦啊,封建貴族接受幫派供奉,提供保護,好像也很難上綱上線,屬于一定程度的潛規則…潛規則這種事,不出大問題,便不能挑破…”
“要不制造點大問題出來?”
趙都安肚子里黑水試圖醞釀,但全無頭緒。
忽然,機要秘書錢可柔走進堂來:
“大人,咱們堂口底下,有個差役遞過來一封信,說是吏部文選司主事馮舉托他送來的,有極為要緊的事與您說。”
馮舉?
趙都安一怔,回憶起穿越之初,烏篷船上狐假虎威,誆騙的那個頗有文人雅士風格的主事。
聽說其受女帝嘉獎,想必日后也會平步青云,他也便沒再關注。
對方找自己做什么?
為何不親自上門?
還七拐八繞,讓底下差役送信。
趙都安對馮舉印象不錯,對方雖說是受到誆騙。
但自己之所以能翻盤,從莊孝成一案活下來,老馮的攀咬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趙都安是個念舊情的人,朱逵背叛他,但他還是給了對方一個體面的結局。
老馮若是遇到難事,趙都安倒也不介意順手幫助。
當即接過那封蠟封的信函,撕開閱讀。
片刻后。
他臉色微變,先是一驚,后背竄起些許涼意。
“翻案…好手段…若是真給他做成了,我哪怕不出大事,也要脫一層皮。”
旋即,趙都安若有所思,屈指輕彈信封。
意識到,自己需要的,可以反攻夏江侯的突破口,似乎近在眼前。
“綁架朝廷命官家眷,侯爵也頂不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