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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回稟陛下,廟堂之危局已于今日,迎刃而解

  八三看書,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自己剛解決的問題,發現皇黨大佬在集體嚴肅討論,是什么體驗?

  趙都安的感覺挺奇妙的。

  偏殿內,氣氛凝重而緊張。

  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大虞朝這艘戰艦上舉足輕重的一員。

  此刻,神色因連日來的神仙斗法,都浸潤著疲憊。

  “…總之,事件如今已是十萬火急,怪老臣未能及時體察,竟令對方在眼皮子底下,于翰林院中,糾集了眾多力量。

  若非有學生得知,透露傳達,等士子群起而攻,抹黑新政,甚而攻訐陛下德行,只怕棘手。”

  董太師喟然嘆息,疲倦的臉上,滿是自責。

  龍椅上,徐貞觀聞言搖頭道:

  “太師不必如此,朕知道,太師鞠躬盡瘁,精力悉數鋪在修文館內,如此年紀,已無暇顧及那許多,這才給了某些人可乘之機。”

  儒雅清俊的大青衣也出聲附和:

  “為今之計,該議如何反制。”

  刑部尚書頭疼道:

  “只怕困難,書生議政,自古有之。如今京城士子,多少背后都有家族,豈會愿意束手就擒?依我之見,還是該分而化之,揪出學子中領頭的,許以利益,才是正理。”

  一名官員道:

  “此言在理,只是時間來得及么?況且,發動此事的,乃是那陳正儒,背后必有李彥輔支持,其挑出的‘骨干’,只怕也難以收買。”

  一時間,群臣各抒己見,卻都遭否定。

  趙都安好奇聽著,發現這小朝會不愧是“關起門來”的,大家商討起來,并不遮掩。

  說話也不云山霧罩,比如收買“領頭”的學子,就明晃晃地說出來,也沒人覺得不對勁。

  這種話,若公開出去,會被讀書人噴死,立為奸臣典范。

  他若有所悟,所謂的“自己人”,本質上,便是一群人一起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說一些見不得光的話。

  如此一來,彼此才能互相信任。

  前世他曾困惑,為什么時代進步了,那些享受著充沛物質,分明可以合理地滿足需求的大人物們,仍會不時被曝光出,集體參與變態行徑。

  每一件曝出來,都聳人聽聞。

  一種解釋是有錢人閾值高,尋找刺激,或者抨擊其人性丑惡。

  但還有一種解釋:

  哪怕時代進步了,可人與人之間,想迅速地,締結信任的最有效方法,仍舊只有一起做件壞事這一種方式。

  “薛樞密使如何看?”

  討論中,忽然有人發問。

  目標,赫然是趙都安入殿時,感受到的那股威壓視線的源頭。

  樞密使?薛?趙都安猛地明悟對方身份——薛神策!

  大虞朝,最高的軍事衙門,乃是“樞密院”。

  類似“軍機處”,負責調集指揮兵馬作戰。

  與負責“后勤”的兵部,共同掌控遍布大虞九道十八府的百萬軍卒。

  當今,樞密院最高長官“樞密使”,乃是大虞朝赫赫有名的“軍神”,薛神策。

  其在先帝時期,便已坐上這個位置,非但戰功彪炳,且個人武道修為深不可測。

  當初,趙都安意外偵破“火器匠人案”,得知樞密院中潛藏逆黨。

  那是他與這位樞密使的第一次“接觸”。

  卻直到今日,方甫見到真人。

  穿武官二品緋紅袍服,胸口繡著方正的“獅子”圖案,面色白皙,頜下蓄短須。

  約莫四五十歲外表,隱約可見年輕時英挺俊朗的大虞“軍神”自始至終,少有發言。

  這時見眾人望來,平靜開口道:

  “薛某一介武夫,只懂排兵布陣,耍槍弄棒,若依我之見,趁著對方尚未發動,先尋個罪名,將諸多首犯擒下,所謂擒賊先擒王,如此,立竿見影。”

  好家伙…英雄所見略同…

  趙都安心中嘖嘖稱奇,心說這不就是我剛剛做的事嗎。

  折騰了那么一圈,就是為了擒下“李彥輔”這個王。

  眾臣面面相覷,刑部尚書委婉道:

  “薛神將的法子,不無道理,只是如此粗暴,唯恐刺激到那群士子,反而不好,若實在沒有好的方法,再做考慮為宜。”

  心中暗罵,抓人誰不會,但問題這不是良策啊。

  你今日敢抓,明日準保整個京城輿論大嘩,一群熱血沖頭的年輕學子起身抗議。

  薛神策平靜地閉上眼睛,恢復假寐:

  “那薛某沒辦法了。”

  群臣嘆息。

  一時間,會議陷入僵局。

  幾條對策,都各有弊端,著實難以取舍。

  殿內的氣氛如外頭的天色一般,籠罩烏云,沉悶異常。

  主位上。

  徐貞觀見狀,輕輕嘆了口氣,心知最終只能自己拿主意,美眸掃過群臣時,視線忽然停在末尾的小透明身上。

  她察覺到,中途溜進來的小禁軍一副欲言又止的姿態。

  過往的經歷,令女帝對這家伙早已不敢輕視。

  何況新政本就由他提出。

  之前,命莫愁將他帶進來,也未必沒有想聽聽他意見的想法。

  “趙卿,你可有話要說?”

  伴隨女帝開口,殿內群臣先是愣了下,旋即一道道詫異的目光,同時匯聚于某人身上。

  趙都安宛若享受全場的聚光燈,卻絲毫不見局促,拱了拱手:

  “臣旁聽諸位大人商討,已大略明了當今局面,只是…在臣看來,這議題或已無必要,因所謂的僵局,已由臣解開。恩…臣今日此來,便是向陛下匯報此事。”

  他的聲音很平淡,好似訴說著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然而落在皇黨一眾大佬耳中,卻宛若驚雷。

  董玄豁然抬頭,難掩驚愕。

  袁立眼眸亮起,疑惑又期待。

  刑部尚書愣住,莫名聯想起當初三司會審的一幕。

  充當記錄員,捏著筆桿的莫昭容抬起頭,眼眸撐大,心中猛地涌起熟悉的感覺…來了,他又來了…

  便是連閉目假寐的薛神策,也睜開了眼睛。

  自己等人困境,他已解開了?

  若是旁人說這話,這群人早嗤之以鼻,但若是這個趙都安,卻一時令人驚疑不定起來。

  刷——

  霎時間,不少人扭頭,看向龍椅上的女帝,投以探尋之色。

  揣測:

  莫非陛下早有另行安排?

  徐貞觀神色平靜,冰肌雪膚之上,五官沒有太大的變化。

  然而唯有極親近之人,如莫愁,才注意到,女帝肢體的細微動作,暴露出她內心同樣錯愕。

  “趙卿,且隨朕來。”

  徐貞觀緩緩起身,拋下一句:

  “其余諸卿,且在此稍作休憩。”

  說完,轉身徑直朝外走去,經過門口時,目不斜視地低聲一句:

  “跟上。”

  夕陽西斜。

  皇宮的回廊內,白衣勝雪的徐貞觀蓮步款款,一根根紅漆木柱掠過。

  趙都安亦步亦趨跟在身后,引得外頭許多宮人意外矚目,又飛快垂下目光。

  徐貞觀邁步,走入一間安靜無人的房間。

  轉回身來,神態頓時從威嚴的神明,轉為活色生香的仙女。

  她不再維持君王的威嚴,眼眸有些奇異地盯著他,語氣急促:

  “你又背著朕,做了什么事?”

  什么叫背著你…說的我好像偷人了一樣…趙都安無力吐槽。

  本想拿腔作調一番,但見她實在是焦急。

  這段日子不見,哪怕以徐貞觀的修為,眉宇間也凝結了化不開的疲倦,連近乎完美的臉頰,都好似消瘦了些許。

  便也放棄了作弄心思,認真道:

  “啟稟陛下,正如臣方才所說,陳正儒謀劃的舉動,已不會發作了。不只如此,若無意外,明日早朝上,李黨的官員便會偃旗息鼓。”

  徐貞觀越聽,越覺得匪夷所思,幽幽道:

  “你可知,亂說話可是欺君之罪。”

  趙都安正色道:

  “臣稟告前,正要請求陛下寬恕臣的些許冒犯之罪,陛下不寬恕,臣不敢說。”

  徐貞觀愣了下,似沒想到這小禁軍竟然會與自己討價還價,膽氣見漲…

  心底與其說氣惱,不如說,更多的是好奇。

  她略作沉吟,道:

  “只要不過分,朕可恕你無罪。”

  伱這就沒誠意了,過分不過分,還不是你一張嘴張合的事…趙都安吐槽。

  見女帝還要催促,只好道:

  “此事說來話長,還要從李應龍說起…”

  接著,趙都安不急不緩,將自己如何調查李應龍,得知林娘子的案子,順藤摸瓜,得知皇室猛料。

  并嘗試布局,玩了一出“仙人跳”,捏住李應龍的把柄。

  再以其為籌碼,逼迫李彥輔點頭的一系列操作,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同時,從儲物畫卷中,取出他這段時日收集的諸多證據,一并呈上。

  末了,他垂首行禮:

  “…臣唯恐遲則生變,且心中亦無把握,這才未經陛下容許,與李彥輔私下見面,敲定這一樁交易,其中諸多細節,臣也斗膽私自定奪,實乃逾越之罪。

  然,臣之所為,皆為陛下分憂,事急從權,赤膽忠心,日月可鑒…事已至此,懇請陛下決斷,便是處罰,臣也無一句怨言!”

  他雙手捧起與李彥輔草擬的“合同”,大聲道。

  而站在他對面,仙姿玉顏,清冷絕世的女子帝王,早已是怔在原地。

  垂眸定定望著眼前恭敬的小禁軍,恍惚出神,久久不語。

  他…竟在無人知曉處,為了自己…做出這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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