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房間中躲著,為娘去看看。”
聽著家門方向傳來的動靜,尤金花臉色變了,柔弱的臉龐上先是閃過本能膽怯,繼而被堅毅取代。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娘,我陪你去!”趙盼急了。
張昌吉帶人闖門的事才過去沒多久,她哪里放心的下,讓母親獨自一人出,自己躲在后頭?
話落,趙盼不由分說,連小衣都來不及仔細穿戴,匆匆套上衣裙。
從被褥下摸出那柄精致的匕首,牽著母親的手,往門外奔。
然而,當母女二人來到前院,不禁愣住了。
只見趙家的丫鬟婆子,家丁門房都擠在前頭,議論紛紛,好似發生什么大事。
“夫人來了!”有人喊道。
頓時,人群后頭,趙家的老管事跑了過來,老臉上綻放笑容:
“夫人,小姐,好事啊,大好事啊…”
母女兩個懵了,急忙詢問。
老管事興奮道:
“門口是宮里來的天官,說是咱家郎君破了什么案,立了功,圣人給了賞賜。”
立功?
宮里的賞賜?
尤金花母女再次被這消息砸的頭暈眼花,面面相覷。
趙都安雖是傳言里的緋聞面首,但這般正兒八經,送上門的賞賜,還是首次。
這時候,一名面白無須的太監手持拂塵,邁步走來。
身后有宮廷侍衛,似在卸車,往宅子里搬運什么。
“民女尤金花,拜見天官!”
尤金花一個激靈,便要跪下,纖手還拽著女兒,暗示她模仿自己。
她雖亦出身書香門第,但飽受人情冷暖,絲毫不敢得罪天官。
“呀,可不敢,不敢…”
太監忙雙手攙扶,不令其拜下,笑道:
“可是趙使君母上?莫要折煞奴婢了。”
趙都安近日頗得女帝喜愛,這在宮中不是秘密,如何敢得罪?
尤金花愈發茫然,宮里來的人,哪個不是眼高于頂,威風八面?
眼前太監笑的令她心慌。
“敢問天官,究竟發生何事?”趙盼冷靜問道。
初生牛犢不怕虎,少女對權威缺乏敬畏。
太監拂塵一甩,笑道:
“這是趙家小姐吧?果然是美人坯子…”
習慣稱贊幾句,他這才將細節道來。
而在得知,趙都安昨日接連抓捕張家兩兄弟,并與詔衙聯手,破了一樁要緊案子后。
母女倆再次愣住了。
大郎他…昨晚一夜未歸,竟是去做了這樣的大事?
尤金花心臟砰砰狂跳,既有對繼子的擔憂,又伴隨與有榮焉的喜悅。
趙盼的關注點,則落在張家兄弟上。
那個強闖家門,意圖侮辱娘親和自己的紈绔,被他下了詔獄?
還連帶背后的整個家族?
面臨砍頭的結局?
趙盼袖中的匕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只覺心頭一片陰云消散——她一直暗暗擔心,張昌吉卷土重來。
“啊這…”
四周眾人看向地上鋒銳短匕,一片安靜。
“哈哈,”太監率先打破尷尬:
“不愧是武勛世家,趙使君勇武過人,其妹子亦是巾幗。”
武勛世家…趙家眾人被吹捧的臊得慌,尷尬地險些摳出三室一廳。
好在這太監心思玲瓏,當即揮手命人,將一匹匹綢緞搬進:
“陛下為嘉獎使君,特賜下二百匹貢品蜀錦。”
大虞朝沒有“蜀地”,但有蜀縣,其出產的綢緞織工精細,紋路美觀,種類亦豐富多樣。
為天下四大錦繡之首,每年產量中,絕大部分都被皇家消化。
少部分流入民間,價格極為昂貴。
尤金花有幸曾見過一位貴婦穿了蜀錦衣裳,但從不敢奢望,自己能擁有。
可此刻,這般好的料子,竟有足足二百匹…尤金花望著一匹匹被遞送進來的精美綾羅綢緞,眼睛挪不開了。
趙盼也不比母親好多少,秋水般的眸子黏在上頭,挪不動步。
連那群天官何時告辭離開的,都沒留神。
“娘,莫要看了,左右不可能給我們用。”
趙盼目送最后一批蜀錦遞入房間,冷靜說道。
尤金花也從喜悅中清醒,美眸黯然。
是了,趙都安連家用錢都不肯給足,這些好料子,與她們注定無緣。
聞言勉強笑道:“總歸是家里的,以后給你大哥扯衣裳不缺料子了。”
趙家的一切好東西,都首要供給趙都安,這是不成文的家規。
家仆們心知肚明,對主母遭遇亦表同情,當即默默做事,空氣中的喜悅氛圍漸散。
“郎君回來了!”門房忽地喊道。
接著,便見趙都安獨自一人,跨步進門,環視眾人,皺眉道:
“都站在這作甚?午飯備好了么?”
內堂。
趙家三口人,坐在圓桌旁用飯。
自那日趙都安勒令母女一起上桌后,凡他在家,便都一起吃。
桌上六菜一湯,全是素的。
“沒有肉?”趙都安捏著筷子,眉頭緊皺。
尤金花小心翼翼,正要開口,旁邊的趙盼冷冷道:
“家中賬房上,連買菜的錢都沒幾文了,你要我娘憑空變出肉來么?”
“盼兒!”豐腴美艷的婦人呵斥,臉上浮現驚慌,生怕趙都安再動手打人。
“這樣啊,”預想中的暴怒并未到來,趙都安神色平靜,伸手從懷中取出一疊銀票,推給繼母:
“這幾日在外忙碌,忘記了,這些拿去。”
足足一千兩銀票。
尤金花懵了,呆呆地盯著面前這一大筆錢財。
從她出生至今,從未掌控過這般巨款。
“家用…用不了這些…”尤金花篤定是繼子拿錯了,忙往回推。
趙都安扒了口白飯,說道:
“我記不得家里雜事,每個月給太麻煩,這些放在你手里,家里吃喝用度,以后也不必向我匯報,我懶得聽。”
都給我…還不用匯報開支明細…尤金花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是一口氣把接下來五十年的家用都給了吧…趙盼不憚以最大惡意,揣測趙都安。
而趙都安接下來的話,再一次狠狠沖擊了母女的舊有印象。
“我以后難免在家接待友人,你們穿的太寒酸,丟的是我的臉,今日宮里賜下的綾羅綢緞,你們選一些,各自至少做五套新衣,制衣錢從賬房走,聽清沒有?”
趙都安一邊說,一邊吃飯。
發現久久沒有回應,不禁疑惑看向二人。
只見母女倆捧著碗,手中筷子不約而同凝固在空氣里,已然呆住了。
一人五套新衣…上千兩的家用錢…
宮里賞賜的蜀錦,竟真的是給她們用的…
“有問題?”趙都安皺眉。
豐腴美艷的繼母螓首偏了偏,露出頎長白膩的鵝頸,尤金花飛快抹了把眼睛,竟好似哭了。
雖尚顯單薄,但容貌已出落的宛若清水芙蓉般的趙盼眸子里滿是難以置信:
這頭狼,轉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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