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遇襲一事,在神界引發了劇震。
無論民間,還是神官、獵人之類,都對書院的操作提出了質疑,甚至出現抗議與暴動。
直到書院第五弟子瘦猴親自下場以暴制暴,殺了幾個冒頭的中位神,抗議才漸漸平息。
神界,終究是實力為王。
而書院,立于三界之巔。
就算是因內亂狼狽應付的書院,依舊是三界不可撼動的存在!
這一日。
神王殿。
空曠的殿堂里烏云密布。
偌大的黑金長案,只左右坐著兩人。
左位是一白發女子。
五官精雕般的清潤,身形窈窕如柳竹,明媚的淡藍色眸子里包容著浩瀚宇宙,無限溫柔。
一襲手工編織的天藍色煙衫,宛如水天一色,樸素中蘊含著神圣,巍峨中顯出無限浪漫。
掌宮圣女,一直保留著最原始的名字——林初顏,忠貞與圣潔的代名詞,女神中的女神。
右位,是個容貌僅略遜女神一籌的美男子。
男子看上去很年輕,身形頎長,妝容古典,五官溫文爾雅,又飄若云絮,看似凌厲的眸子里,卻散發著始終淡淡的,不與人爭的柔性,給人一種不男不女的錯覺,或許稱之為中性人更合適。
如果陸涯在現場,定能看出此人相貌,與雪落君很相像,堪稱是男版或中性版的雪落君。
與軒末子的清甜可愛相比,此人美貌倒是其次,他的氣場極強,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自然散發,與生俱來,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天外宮宮主,三清之一,極云子!
神界民間對極云子的評價是:心狠手辣,綿里藏針,尤善布局,以及…不男不女。
實力介乎掌宮圣女與老夫子之間。
“聽說師姐把海后牡珍贈予了新任圣皇,想當年,我求了很久,師姐都不曾施舍于我,真是舔狗舔到最后一無所有。”
極云子的聲音高雅柔和,宛如陽春白雪,說話卻還保留著遠古時代的俚語,堪稱下里巴人。
掌宮圣女肅然搖首。
“你的體質已經達到了完美的無性平衡,海后牡珍于你,不過是毒藥。”
極云子:
“這就是你偏袒新任圣皇的理由?我聽說,他可是叛軍柳玄夜的夫君。”
掌宮圣女:
“帝禮也曾是書院的弟子,身份未必能代表立場,只要我們不傷到柳玄夜本人,陸涯不會與神界為敵的。”
極云子滿臉驚異,想不到一向主戰派的師姐,竟說出這種話。
“你已經是被征服了的形狀了…很強吧?那個男人。”
“注意你的言辭。”
掌宮圣沉著臉。
無奈容顏太美,氣質圣潔,再嚴肅也不過是錦上添花,更添一份驚艷。
“師姐你太嚴肅了。”
極云子只恨自己是無性之人,無法欣賞到師姐的驚艷。
“想想我們三個人,師姐是不可褻瀆的圣潔之人,二師兄必須保持童身,而我又是無性之人…你說師尊是不是有潔癖?”
掌宮圣女:
“休要妄論師尊!”
極云子卻道:
“我說的是更嚴肅的事…如果這位圣皇大人比我們所有人都強,為了三界的穩定,考慮他好色的個性,或許師姐也得學學人家柳玄夜,圣女宮難道不是因此而設立的嗎?新任圣女太稚嫩了,像陸涯這種老色批,定會喜歡師姐這種——”
話沒說完,被掌宮圣女一掌拍到了案底。
“胡鬧!”
盡管掌宮圣女是三清中實力最弱的,但她是大師姐,又代表了神王本人,她動手沒人敢還手。
極云子毫發無傷的從案底爬回桌子,面不改色,繼續道:
“其實我一直不明白的是,為何師姐的神祗本尊會在仙界養育柳玄夜三千年?”
掌宮圣女驀的一驚。
“你是怎么知道的?”
極云子笑道:
“我自然相信師姐的為人,只是這位柳玄夜很不尋常,或許與師尊有關。”
這一點,掌宮圣女也早有疑惑,只是涉及神王,她無法妄斷。
“不必胡亂猜測,等抓到她就知道了。”
極云子沒再多說,意識到二人坐下來已經有些時間了。
“老頭子怎么到現在還不來?”
掌宮圣女道:
“他在星辰冢,可能不會來了。”
極云子嘆息。
“這老東西早就三界第一人了,還練啊?人的力量是有極限的,當你接近極限時,靠修行或資源不可能再提高了。”
正在這時,一道蒼莽雄渾的獸音自穹頂落下,繞梁不絕。
“這種話從遠未達到極限的人口中說出,并沒有什么說服力啊。”
“嗯?”
二人扭頭看向殿門外。
一道略顯矮小的身影,從殿門步入。
其步法有些別扭,腰佩等身長劍,面容黝黑,神色樸實,聲音也透著難以掩飾的禮貌。
“師叔,師伯,好久不見。”
年輕人朝二人深深作揖道。
“給我爬!”
極云子很不愉快道。
歌蘭,書院大弟子,在自己的本名“歌蘭”前,起了個崇洋媚外的姓氏,西爾維斯特。
西爾維斯特歌蘭,純種華夏族,少年時捕獲到一頭西方龍,被龍給吃了的他,又在龍腹里反吃了龍體,最后人龍合體,不分彼此,從此擁有了雙重人格——
嘴臭的惡龍人格,和謙遜禮貌的學生人格。
當然,這只是個傳說。
神界更多人認為,這狗比根本就是個龍神!
因為嘴太臭怕被老師揍,或是影響到書院的聲譽,干脆編個故事,將自身經歷傳奇化的同時,也能把嘴臭甩鍋給所謂的惡龍人格。
據說,書院六弟子惡靈曾經揭露過這一點。
之后,惡靈的神祗分身就莫名失蹤,導致惡靈只能以樹上的神祗本尊驅動靈體。
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無人敢查證。
畢竟,歌蘭是傳說中三界中最強天賦的人,年紀不足萬歲,實力卻已經媲美三清,甚至超出。
關于老夫子和歌蘭這對師徒,誰是當世最強,神界至今沒有定論。
極云子叫歌蘭爬,歌蘭憨厚一笑,左手取一頭珍惜的云豹幼崽,右手取出一株黑參草。
“這是給師叔和師伯的禮物。”
極云子一看有個品質珍惜的云豹,比之前損失的金豹分身更高階,也就沒法再生氣了。
“你呀,總能給我出點新花樣。”
“應該的。”
歌蘭轉身又對掌宮圣女道:
“師伯又變漂亮了,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掌宮圣女板著臉,沒聽他胡扯。
“坐下。”
“是。”
歌蘭老老實實坐在長案的下位。
極云子道:
“老頭子不準備過來說點什么嗎?”
蒼莽渾厚的龍聲再次響起。
“老師從不會向比他弱的人認錯。”
極云子倒也不置氣,他確實打不過老夫子,靈氣復蘇時代可沒少挨揍。
“他會向你認錯嗎?”
歌蘭老實道:
“自然是沒有的。”
極云子笑笑。
“你太謙虛了,你可是后浪,力量已經超過我們這些老胳膊老腿了,就像我們比神王當年的神王更強,若非如此,神界也沒什么希望了。”
極云子以格局深遠的一句話,巧妙化解了自己力量不及的尷尬。
“卍印修行是沒有上限的。”
寒暄結束,歌蘭直入主題。
“老師的意思是,我們不能再被動防御,任由敵人發展壯大了,接下來書院準備主動出擊,追剿七冥神相關勢力…師叔和師伯怎么看?”
極云子點點頭。
“天外宮自會派人幫忙的。”
歌蘭:
“多謝師叔。”
掌宮圣女也道:
“書院的位置已經暴露,重建已經沒意義了,不如把桃樹轉移到神王宮,種在水潭邊,集中力量守護神王宮,以免防守太分散。”
“多謝師伯。”
歌蘭作揖,隨即又道:
“還有件事,老師讓我務必轉達師伯和師叔。”
極云子:
“什么事?”
歌蘭面色凝重。
“神王大人…很可能被人囚禁了。”
掌宮圣女并沒有很意外。
“圣皇也曾這樣猜測過。”
極云子極力保持平靜。
“是誰做的?”
歌蘭:
“書院目前的看法是,囚禁神王之人,乃七冥神之一,柳玄夜。”
“她有這個力量嗎?”
剛問完,極運意識到什么,忙又問道:
“你是說圣皇陸涯?”
想了想,又搖了搖頭道:
“就算陸涯有這個力量,時間也對不上…該不會是師姐你的神祗本尊吧?”
掌宮圣女根本懶得解釋。
畢竟,她的神祗本尊寧中子,修為不過仙宗,而且已經到頂了,就算有心輔助,也不可能起到任何實質幫助。
“既然帝禮能一劍劈開桃枝,若配合高階幻術,不排除有囚禁神王的能力。”
“時間還是不對。”
極云子搖了搖頭。
“師尊雖然離開有五千年了,但具體什么時候失聯的,我們還不清楚;然而帝禮的修為,確實是在最近幾千年里突飛猛進的,這其中是否借助了師尊的力量,猶未可知。”
越猜越離譜,掌宮圣女板著臉,懶得說話,感覺都是徒勞。
極云子又道:
“當然,這些都是猜測,師侄去把帝禮抓回來問問不就知道了?”
歌蘭笑了笑。
“師叔高看我了。”
極云子忽然認真說道:
“帝禮,不過是功法詭異,如果我們摸清了他的力量,并不難對付;柳玄夜更是專精幻術,力量薄弱,不足為慮。”
“在我看來,新任圣皇,陸涯,才是三界穩定的最大風險。”
“光是我,就有數個分身死在了他的手上。”
穹頂之上,蒼莽、渾厚的龍嘯聲再次響起。
“死了幾個分身就說敵人是三界最大危險,你還真敢往自己臉上貼金啊!”
極云子隱忍不發,反問道:
“師侄見過陸涯嗎?”
歌蘭:
“沒有。”
掌宮圣女不無心悸道:
“這個男人在我和七神衛以及神樹神經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隔著萬里摘走了一顆神果。”
“是嗎?”
歌蘭抬手,掌心向上。
一道水渦自掌心旋轉,帶起空間旋動,于掌心出現了一條一丈長的鯤苗。
頭大身小,烏漆嘛黑的,看上去有些蠢笨,又讓人瘆得慌。
掌宮圣女問:
“這是什么?”
極云子驀的驚訝:
“怎么可能!”
掌宮圣女也跟著意識到了什么。
“吃魚…之神?”
歌蘭點點頭。
極云子心中震撼,臉上玩味。
“魚在神王宮,在師姐的眼皮底下;吃魚之力又連著我的仙臺;魚骨更是連著老頭子手中的通神柱根基,你是想說…你比我們都強嗎?”
歌蘭一愣,一臉懵逼的盯著極云子。
敢情你剛才的后浪之說,純粹是瞎掰的嗎?
實際上,歌蘭的實力超過三清,在民間已經傳了很久,只是第一次當面展現出來,掌宮圣女和極云子心中還是很震驚的。
想了想,歌蘭說道:
“這不重要,師侄只是單純的想證明,摘顆神果而已,不必夸大其詞。”
極云子二人皆無語。
直到掌宮圣女,意識到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吃魚之神什么時候長這么大了?”
歌蘭解釋道:
“這正是神王大人被囚禁的明證,神王大人幻術衰微,導致這混蛋掙脫靈魂束縛,神智早就清醒了,并在暗中積蓄力量。”
極云子默默點著頭。
“難怪我覺得最近功力大增…”
掌宮圣女:
“眼下該怎么辦?”
“師伯不必擔心,只是一只魚而已。”
歌蘭笑笑,起身道“
“而我們,是人。”
三清時隔萬年再次聚首,一致決定將通神柱根基——桃樹轉移至神王宮保護,同時集中力量主動出擊,剿殺七冥神及其同黨組織。
而對陸涯,并沒有采取任何措施——某種程度說,這種自傲延緩了神界的滅亡。
與仙界的震動相比,仙界卻是一片祥和。
各地的獸潮安靜下來,深淵里的幽冥也不斷消亡,加上民用靈器的大規模推廣使用,仙賊也老實許多,仙界從未向現在一樣安全。
陸涯的聲譽一度達到了頂峰。
以至于在仙界各地,大規模的出現了給陸涯豎雕像、立豐碑的熱潮,班月的陸涯人偶更是賣到脫銷。
陸涯不喜歡搞個人崇拜,尤其看到自己的雕像更是頭皮發麻。
他不得不頒布法律,禁止為他本人立像,違者罰款一千仙晶。
結果,仙民們寧愿支付罰款,也要強行為陸涯立像,算是為仙庭貢獻財政收入。
短短數月內,仙庭的財政收入竟上漲了三成,由此可見一斑!
可惜這些錢全進了寧中子管理的國庫,陸涯一毛錢也沒撈到。
與此同時。
寧中子在海后牡珍的滋潤下,身體發生了一些奇怪的變化,以至于這些日子,她刻意躲著陸涯,很多精力都在治理城市上,只有在晚上才會回神曲山帶孩子睡覺。
這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