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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2章 【大章】深淵之主

  那個男人?

  男人?

  陸涯眉頭一擰,仿佛看到了淡淡的綠光。

  隨便掃了眼,并沒有定位到來人的位置。

  四面八方的殘身冥皇向船身抓來,前仆后繼,試圖將眾人拖向不可知的深淵深處,又迅速被陣法灼傷,轉眼灰飛煙滅,在陣陣尖叫聲中消散一空。

  慘烈的悲鳴籠罩全船,牽動了每個人的心弦,仿佛在挖掘每個人內心深處的…人性。

  陸涯早就感覺到了,這種歷經滄桑的慘烈與悲鳴,和柳玄夜那隱藏的救世主氣息很像。

  俯瞰蒼生的巍峨,容納宇宙的浩瀚,歷經無限歲月的滄桑,承受苦難親歷地獄的悲涼。

  不是那種圣母類的救世主,而是屹立于巔峰的強者,以實力與意志逆天改命的救世主。

  這是另一個境界的存在,是陸涯這種沒有經歷過苦難的現代宅男,所無法揣測的高度。

  實際上,陸涯其實早就有所察覺。

  從柳玄夜的經歷來看。

  無論是三萬歲大老婆延承自千羽姬的巍峨霸氣,還是三千歲小老婆與寧中子常年生活的清冷純澈,這些氣質都有經歷源頭,不是憑空產生的。

  唯有大老婆那種歷經滄桑的救世主氣息,陸涯始終找不到源頭,也根本無法理解。

  畢竟,這種滄桑過于深邃,獸巢之森的應龍比柳玄夜活的久的多,極云之海的飼鯤主高高在上,那種滄桑的氣息也不如柳玄夜那般深沉廣博。

  因此,陸涯一直在猜測,柳玄夜存在千羽姬、寧中子外的第三個導師,這個人造就了她的救世主氣息,也使她加入七冥神,走上反抗仙庭的革命之路。

  現在,陸涯終于發現了這個導師,還是個男人。

  初戀般不可思議,像一個奇跡,綠光在哪里?

  陸涯就差沒唱出來了。

  這時候,寧中子跟了出來,非常警惕的問道:

  “哪個男人?”

  柳玄夜面色凝重,平靜的眸子里暗流涌動。

  “七冥神之首,也是提出七冥神計劃的人。”

  一道直抵人心的聲音,從四面八方灌入眾人的耳膜,卻又如從心底發出,動搖著人的靈魂。

  這不是幻術,它只是一種單純的感染力,仿佛在挖掘眾人的人性與良知。

  “你還記得我,我很欣慰,但我懷疑,你早已經忘記我們的使命,譬如我可不記得我們的計劃中,有你與仙人結合生子這一個步驟。”

  柳玄夜搖了搖頭。

  “這不是任務,這是我的宿命。”

  神秘人又道:

  “我的推衍術在你之上,宿命是我們的敵人,一切阻擋我們解放三界的牛鬼蛇神,終將化為塵埃。”

  柳玄夜據理力爭。

  “你沉睡的太久了,現在的世界比三千年前強得多,我們需要吸納新鮮血液。”

  千萬冥皇忽然停止了嘯叫與前仆后繼的撞擊,一齊看向了陸涯。

  “這就是你說的新鮮血液么…”

與此同時  一道墨色劍影落下!

  伴隨著一道似有若無的松鳴聲,劍影徑直劈開了青光大陣,最終停在了陸涯鼻尖一寸外。

  再無寸進!

  這可有意思了!

  陸涯仔細觀察,發現這一劍蘊含的悲愴氣息,仿佛帶著對宇宙蒼生的思索。

  不止如此,陸涯感覺這一劍的氣息很熟悉,卻怎么也想不起來在哪遇到過…

  搞得陸涯甚至懷疑,這人是不是自己的本尊或分身?

  不過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種熟悉感并不是同源性的熟悉,而是一種說不上來的親近感,仿佛寄托了什么深意。

  從力量上說,這一劍倒不是特別強,卻仿佛在一瞬間感染了你的情緒,直達靈魂深處,從而輕松突破竹釉陣法。

  這是一種超越幻術、甚至是超越力量本身的感染力!

  但并不是卍印的作用…

  陸涯很好奇,本想挨一劍試試。

  結果對方主動停劍了。

  那來自四面八方的混響之聲再次響起,卻不再如之前那般有感染力,平靜的語氣中壓抑著震驚。

  “你為什么不動?”

  陸涯巋然不動,反問:

  “你為什么停下?”

  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

  臨江子幾人沉醉在悲鳴中不可自拔。

  柳玄夜似乎有些失望。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有人抗住這道感染力,但又很詭異的是,陸涯的眸子里并無殺意,只有好奇…

  寧中子緩過神來,也覺得很奇怪,師兄為什么不為自己老婆出頭呢?難道和對方認識?

  “無人知曉庸者之名…年輕人,告訴我你的名字。”

  來自四面八方的混響之聲說道,平靜的語氣中再無之前的悲愴感染力。

  陸涯笑笑。

  “陸涯。”

  那人沉默了,許久嘆了聲。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真是個夸張的名字。”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陸涯好像在哪聽過這句話。

  等等,這不是前世道家典籍中對陸壓道君的描述么?

  陸涯陡然一凜。

  要知道,這個世界的修仙設定并非來自道家,沒有與道家相關的修行典籍,這家伙怎么知道陸壓道君的?

  實際上,這是陸涯第三次聽到與前世有關聯的東西。

  第一次,極云之海,上古巨章說好像在哪見過機甲…

  第二次,仙班大會,連城子施展出的北斗七星陣法。

  這是第三次。

  這讓陸涯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世界,審視這次穿越。

  我是誰?

  我在哪?

  我來做什么?

  他唯一肯定的是,自己是無敵的,仿佛是蜜汁自信。

  他就是知道!

  他現在百分百確定,自己在穿越過后的一個小時內,不光是封印了自己的滿級幻術,同時也一定封印了關于自己、關于世界、甚至是關于穿越的真相。

  他想解封,但還沒到時候…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這時候,懸停的劍影自動消散。

  只剩下一具具殘缺的人形冥皇,繞著失去了護陣的裂刻心盾號游弋…

  那人對柳玄夜道:

  “看來你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幫手,雖然他沒有什么憐憫之心,但我不會傷害自己人…先拿下仙庭,我們的事業才算開始。”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很快消失。

  陸涯向來是窮寇莫追,但這一次他好奇心爆棚,一反常態的抬起了右手。

  緩緩道了句:

  “人來”

  四面八方,萬千幽冥發出尖嘯,原地爆炸成血霧,飛在陸涯手中時,連灰都不剩了。

  唯有呼嘯的松鳴聲,從南到北掠過深淵,差點撕裂了深淵外的位面晶壁…

  陸涯能感覺到,對方為了抵擋這一招“人來”,就算不死,也脫了層皮。

  雖然并沒有全力抓人,但這確實是陸涯“人來”的第一次失敗。

  “這家伙比你想象的還要強呢。”

  陸涯嘆道。

  柳玄夜幽幽看了他一眼,神色復雜。

  “你是殺不了他,還是舍不得殺他?”

  “哈?”

  陸涯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這不是男人嗎?

  男人有什么舍不得殺的?

  “你老實告訴我,這人到底是誰。”

  為了自證清白,陸涯這一次動真格了。

  柳玄夜莞爾一笑,暫時屏蔽了臨江子一眾人的意識。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人是在三千年前的誅冥之戰中突然出現的,至今沒人了解他。”

  陸涯緊張的問。

  “他長什么樣?”

  “我印象中,他短暫露過幾次面,是個相貌平凡的年輕人,屬于站在人堆里毫不起眼的那種,也沒什么天賦,但卻給人一種莫名的穩重感,仿佛懷揣著無限底牌。”

  “他這種讓人心懷天下的悲憫是怎么回事?”

  “這可能是他的神賦異能,雖然看上去沒什么特殊的戰斗力,七枚神印中,他拿到的也是所有人挑剩的卍木印,但他的實力深不可測,曾經重創過書院的九弟子!”

  陸涯假設這位九弟子的實力與紅豬仙相仿。

  “那是應該的。”

  柳玄夜繼續道:

  “因為我曾經試圖控制他,反被沾染了這種感染力…這是一種對弱者的憐憫之心,倒也沒什么壞處。”

  陸涯點點頭,大致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柳玄夜沒有說謊,這家伙的感染力非同尋常,就跟真的是活了上億年一樣。

  陸涯明明已經從力量上完全屏蔽了這種感染力,然而內心還是受其影響了。

  不是中了幻術,而是發自內心的引出某種同理心,一種強者對弱者的憐憫。

  從混沌之海到三界宇宙,為了抵抗熵增,追求永恒,處處都是殘忍的剝削。

  這人給陸涯的感覺就是,在吃人的社會中,他是唯一堅持不吃人、也沒被人吃掉的硬骨頭!

  陸涯深刻感覺到了自身的渺小。

  “你們不了解他,也敢合作嗎?”

  柳玄夜平靜道:

  “沒人能在我面前說謊,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他的動機甚至比我自己都純粹。”

  陸涯心中感佩,許久問道:

  “他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道,因為出劍有松鳴聲,大家都叫他松鳴,但在深淵,因為在上一次誅冥之戰中重創過書院九弟子,幽冥對他更多的稱呼是…”

  “深淵之主。”

  陸涯點點頭,有內味了。

  此人的力量的確是來自幽冥,但身上散發的人性,仿佛親歷深淵每一個幽冥的冥化過程,這種人性,甚至比仙界所有人都更加真實純粹。

  這個世界,越來越有意思了。

  陸涯這樣想著。

  寧中子回過神來,滿額細汗。

  她在剛才的冥皇自爆中,感覺到一點特別的東西,宛如宿命一般,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這是個好人。

  “雖然是幽冥,但我怎么感覺這人并不壞?”

  陸涯笑笑。

  “那就給他發個好人卡。”

  軒末子也是一臉蒼白,茫然發呆,半天緩不過神來。

  “幽冥原來曾經真的是活生生的人…”

  臨江子就更夸張了,雙手微顫,捧著畫布,描出了一副恐怖的地獄圖景,整個人魔怔了一樣的涂畫著。

  陸涯猜測,臨江子平時沒少做虧心事,否則應該只是心懷蒼生才對,怎么會著魔呢?

  短暫的插曲后,裂刻心盾號繼續航行。

  為了省靈力,也為了柳玄夜多在深淵里安胎,裂刻心盾號一直在深淵中行駛了數月。

  臨江子整日涂抹畫作,軒末子走神似的哼唱著,眾人的精神一度快要崩潰,直到陸涯拿出一副牌…

  在三人斗幽冥的激勵下,臨江子幾人的精神才重新恢復了活力。

  缺點是輸給陸涯幾千萬塊仙晶。

  優點是跟著陸涯和柳玄夜,吃了不少安胎補品,皮膚變得細嫩光澤了許多。

  不論是為了泡妞駐顏的臨江子,還是為了更加女性化的軒末子,都很滿意。

  數月后。

  當裂刻心盾號抵達仙庭本部的時候,柳玄夜距離預產期只有一個月了,隆起的肚子已經完全遮掩不住,把寬松的紅袍撐起來了。

  讓陸涯夫婦來仙庭本部,是天裁院的建議。

  最后實施計劃的卻是華月公主。

  皇城東港。

  空中各類仙舟游弋,密密麻麻的遮天蔽日。

  港內停泊的仙舟整整齊齊,一眼望不到邊。

  軒轅華月銀裝素裹,英氣逼人,帶著幾位大家族的青年才俊,前來皇城東港接機…

  不,接船。

  臨江子幾人在深淵受了幾個月的折磨,看到仙庭本部耀眼的人工太陽,沒等客人動身,就直接下船了。

  軒轅華月也不在意,上前抱拳。

  “臨江總執,辛苦了。”

  “軒末師姐也辛苦了。”

  軒末子一愣,特地提醒了一句。

  “是師兄。”

  軒轅華月笑笑,也沒辯解什么,而是很禮貌的,繼續對每個人打招呼。

  “諸位辛苦了。”

  之后,陸涯才和寧中子攙扶柳玄夜下了船。

  軒轅華月依舊是禮貌性的抱拳。

  “我們又見面了,陸城主。”

  陸涯微微抬眼。

  “原來是你要我過來的嗎?”

  “這是天裁院的意思。”

  “哦。”

  軒轅華月笑道:

  “三個月了,整個仙界都以為你們已經葬身深淵了。”

  柳玄夜徑直向前走去,頭也不回道:

  “人怎么會葬身自己家里呢?”

  軒轅華月一愣,轉身道:

  “柳宗主臨近產期,依然容光煥發,宛若少女,難怪我妹妹對你那般著迷。”

  柳玄夜搖搖頭。

  “那段記憶既然被封印了,就不要解封了,希望她以后能喜歡男人。”

  “我也是這樣想的。”

  軒轅華月嘴上應承,心中卻是心中一驚,不明白為什么柳玄夜連這種事也知道。

  “在前往安胎之地前,我先帶二位去天裁院見七位圣裁決使。”

  陸涯拍拍她的肩膀。

  “讓他們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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