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9章 忌憚
第二天早上雨已停下，空氣依然潮濕，有著淡淡的霧氣，葉子皓原本打算一早出門的，看著這天氣便打消了念頭。
愣是多捱過近一個時辰，等天色亮堂了些，霧氣漸漸散去，這才摸摸小吉祥的頭，交代他自己再把剛學會的那首詩背上兩遍才可以去玩耍。
他換了出門的衣袍，就帶著莊明宇和武明揚出門了。
街上行人多了起來，他坐著馬車直奔吏部。
吏部諸官一見傳說中大名鼎鼎、剛直不剛、寵妻連仕途都可以丟的那位葉青天來了，都找了借口出來偷看他，悄悄私議著，卻是沒人冒然上前說話。
畢竟這位葉青天、葉狀元于京城官場，只是一個陌生的傳說，話題很多，但認識他、熟悉他的人并不多。
便有當年同考士子也有一些留在京城為官，除了同鄉同縣學出來的，對他也沒什么了解。
而同鄉、同縣學的，在吏部只有兩個人。
對那些走到哪里就能響到哪里的嗡嗡議聲，葉子皓仿若沒有聽見、沒有看見，神色自在地和聞訊出來給自己領路的鄭哲煜說話。
周先生去了戶部任員外郎，鄭哲煜則從戶部調任吏部，升五品郎中，實則是接了許清風的位置，又錯開了與周先生同在戶部的嫌疑。
這也是皇上為了葉子皓任京官的一個格局安排，既要避嫌又給他安排了幾個人手，以免將來在朝堂上真做了孤臣。
然而如此得勢的葉子皓，實則在其他官員中是很招非議的。
當年他在青華州上任就狀告前任城守貪贓枉法，后以白衣身份移居南華州又拉城守向南飛下馬，連帶吏部侍郎張承志都受了連累。
很多人心里其實是很忌憚他的，并不愿意與他結交，卻又不能視而不見。
這不，他來吏部一路進門，連個打招呼、詢問、帶路、征詢的人都沒有，然而偷偷摸摸張望、言論的人卻真不少。
好在葉子皓是真不畏懼，一路坦然淡定得很，而且若不是鄭哲煜趕到，他怕得一人獨闖吏部，一直找到尚書那兒去了。
“這事兒無需找尚書大人，去找新來的黃友學侍郎就成，管官員考核、任命、立檔找他就成。”
鄭哲煜笑著低聲解釋。
“那另一個…”葉子皓目光一閃，心中有些猜測。
“其實另一個也可以，畢竟上回被貶的是張承志，與陸大人無關，但陸大人是吳明方的岳父。”
鄭哲煜聲音更低了，小心地朝四周瞄了瞄，提醒著葉子皓。
葉子皓心中恍然，他是記得這里有個誰，是那個心胸狹窄的吳明方的后臺來著。
“這個黃友學怕還要感謝你，若不是你，張承志騰不了位置，他自然也上不來，順水人情誰不會做。”
鄭哲煜勾了勾唇，并不擔心葉子皓此行會有什么麻煩。
說話間就到了一處處理公事的大廳，廳上有不少人在忙碌工作，鄭哲煜詢問了一個人，就出來帶著葉子皓繼續往另一座小院走。
小院敞廳上，恰有兩人正在吃著早餐，低聲聊著天。
鄭哲煜也未擅闖，先招來廊下站著的一個從役，低語了幾句，從役進敞廳稟報，再出來喊：“請葉大人進來。”
鄭哲煜朝廳上兩個人努去一眼，解釋了他們的身份，再看向葉子皓：“我就在院子里等你，不同你進去了，避嫌。”
葉子皓點點頭，便大步走向敞廳，朝同樣穿著侍郎官袍的人抱拳一揖。
“在下御史臺新任監察御史葉子皓，見過陸大人、黃大人。”
左侍郎陸大誠模樣清瘦、目光精明、神情嚴肅，他聞言目光淡淡抬起掃了葉子皓一眼，“嗯”了一聲，便繼續慢條斯理地吃著他的早餐，似乎葉子皓的到來與他無關。
而對面坐著的右侍郎黃友學則是個白凈胖臉看著和氣的中年人，年紀看著比陸大誠要小個好幾歲。
他連忙起身朝葉子皓還了半禮，客氣地請葉子皓在桌邊坐。
葉子皓目光一掃桌上的早餐碗碟，不由挑了下眉，便走到另一邊的客座去坐下，并不坐人家吃飯的桌子。
“下官此來，是奉皇命立檔，拿履職文書再去御史臺報到。”葉子皓剛坐下便說明來由。
對這些雄踞京城的大官、官油子沒什么寒暄的興趣。
“喲，葉大人你終于決定要去御史臺報到了呀，這皇命可是三月就送達南華州了呢。”黃侍郎一聽忍不住詫異地調侃了一句。
“這大半年都不急了，何必急于此一時？不若再等幾天，或是下個月？”陸侍郎這才抬頭看了葉子皓一眼，語氣有些陰陽怪氣。
“哈哈，陸大人說笑呢，不過葉大人你不要急哈，等我們吃了早飯，再好好招待你，中午就在這里吃頓便飯吧，下午我們再…”
黃侍郎瞥了陸侍郎一眼，連忙笑著打圓場，想趁機結交葉子皓。
誰知葉子皓卻忽然站起了身，一臉淡笑地看著他們。
“兩位大人說的是，若不是皇命催得急，我到想等來年春暖花開呢，只不過啊，昨天皇上口諭，今天一早就要把這章程都走了，下午還得進宮面圣呢。”
本來聽葉子皓前面解釋差點冷笑的人，在聽見他后面的話時頓時愣住。
黃侍郎已變了臉色，刷地一下站起身。
“既是如此，那就趕緊的，別耽擱了葉大人正事兒。”
黃友學知道陸大誠不會動，他又是個新晉升的，自然不會在這關頭掉鏈子，立刻不吃了，親自領著葉子皓去自己辦公的偏廳辦理葉子皓的檔案。
任何官員的任命、調度、裁撤，在吏部都有檔記載，無檔無官，有官有檔，隨時供上司包括皇上調檔可查。
葉子皓當年就有檔在此，只不過被撤了，后來皇上希望他在六部選一個，他沒有答應，再后來他答應了做御史，這新的檔案自然接續上來，相當于他的資歷、履歷。
立檔之后，出具了任命文書，蓋上了吏部大章和黃友學的侍郎小章，客氣地遞給葉子皓。
整個過程不過一盞茶時間，當然葉子皓沒有喝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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