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傷到你的人可不多,究竟是誰這么大本事?”
大司寇悶了一口酒,不想多說。
堂堂西涼大牢,有要飯越獄不說,還把他這個大司寇打成重傷。
要是說出來,可不丟死人了么。
聽說這要犯如今正在西涼王府候審,待他閑出空,定要好好審審她,扒掉她一層皮。
要被扒皮的某人還不知道。
她現在全身疼的厲害。
都說這野蠻子暴躁,那是一丁點都不假。
不過是翹了西涼王一個墻角,就挨了一頓棍子。
還挺疼。
她咬著牙趴在床上,感覺后背有點癢,難耐的動了動,卻被一只手按在傷處,疼的齜牙咧嘴。
“還亂動?”
云崖兒罵了一句。
“活該。”
他輕輕吹了吹,又把冰涼的藥膏敷在她背上,還不忘數落。
“你不是挺難耐的么?不揍回去?”
“這不是揍不過么。”
西涼王那武學,是真的厲害。
他肯傾囊相授一番指點,她確實精進了一大步。
就是脾氣太暴躁,一點就炸。
云崖兒看她這死樣子沒辦法,只好上藥的動作又輕了幾分。
他并非一點不懂,相反,心里也知道點她的計劃。
拉攏西涼王,就是砍斷大越的手腳,讓大魏如虎添翼。
只是這會受了傷,他心里對西涼,到底喜歡不起來。
“什么時候上京城?”
早走早好。
“等刮北風,走水路,差不多還要幾天。”
“嗯。”
他嗓音淡淡,沒有再提,只是凈了手,拿到床邊的繃帶,準備替她包扎一下。
“昨日讓你寄回京城的信寄了嗎?”
“忘不了。”
他綁繃帶的手不自覺加重了不少,沒好氣道:
“以后家信,別寫老多廢話。”
昨日蘇琉玉寫了封家信。
自然是寄往沈懷舟的手上。
她一旦離京,信上便是大事小事全部相告,無一遺漏。
廢話自然也多了不少,也都是些生活瑣事。
連今日想吃魚都在信里頭抱怨一句,那家信自然是厚厚一封。
“以前朕和師父都是如此,家信不比折子,多寫點自是讓師父安心。”
“安心?”
云崖兒氣笑了。
把繃帶一下子摔到床上。
“你看看你這幅死樣子,倒想著先讓外人安心。”
蘇琉玉一愣,本能反駁一句。
“師父不是外人。”
云崖兒看著滾了幾滾的繃帶死死咬牙。
“對,左右我倒成了外人,怎么也不見你讓我安心?”
“上次牢前也就罷了,這回倒好,日日大傷小傷回來,我倒跟在你后面天天伺候。”
“也是。”
他嗤笑一聲:
“我這送上門來的就是替你瞎操心的命,也活該受著!”
他連珠帶炮一通大罵把蘇琉玉嚇了一跳,一下子慫了。
她性子承襲沈懷舟,文人最最知禮,做不來破口大罵。
更何況,看他在氣頭上,她也不好開口,就憋著,直接閉嘴了。
但她這幅樣子,讓云崖兒更氣。
每次兩人吵架都是這樣。
他在氣頭上,她倒好,憋不出半個字。
“說話!”
蘇琉玉伸出手,想揪住他袖角,被他一下子甩了開來。
“崖哥,你別生氣,是朕言錯。”
云崖兒不放過她。
“然后呢?哪里錯?”
朕不知道啊。
她憋了半天,試探道:
“崖哥,下次,朕定謹慎行事,不會日日受傷,累你操心。”
蠢貨!
云崖兒氣的險些背過氣去。
就不該報什么指望。
自己倒是氣個半死。
他深吸一口氣做了下來。
但這個動作讓蘇琉玉馬上站起來,一副要逃跑的樣子。
云崖兒死死瞪了她一眼。
“滾回來!”
蘇琉玉挪了回去,揪住他一角袍子。
“蘇琉玉,吃醋你看不出來,哄人你會不會?”
云崖兒看她不說話,拿過床上的繃帶,強硬把她掰過來,不想理她。
但是下一秒,卻被一只手鉗制住準備包扎的手腕。
然后,一下子被推到在床上。
他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唇上一涼,被啃了一口。
“還生氣么?”
云崖兒耳根唰的一下紅了。
他感受到他被死死壓住,然后耳畔氣息綿淺,讓他身子一僵,不動了。
蘇琉玉親親他耳尖。
“還生氣么?”
云崖兒瞪了她一眼。
又被她親了一口眼簾。
“云儀,還生氣么?”
他睜開眼睫,那雙眼眸,如瑤華冬池碧波漣漪,干凈,清澈,美到極致。
“欠你的!”
他罵罵咧咧開口。
不想和她計較。
蘇琉玉輕笑,小聲道:
“今晚朕不用練武”
這一句,讓云崖兒臉上一片燥熱。
正待下一步,卻不想一聲粗獷的聲音強勢打斷進來。
“大當家,老大喊你喝酒,你快出來。”
兩人面面相覷。
蘇琉玉咳了咳。
“朕先過去?”
“你少喝點!”
“知道了愛妃。”
云崖兒揍了她一拳。
“蘇琉玉你想死!”
“知道了小夫君。”
主院酒席上,西涼王伸長了脖子一臉忐忑。
小兔崽子不會真生氣了吧。
不行!
他站起身。
自己還是要親自去哄哄。
只是他剛剛邁開一步,就看回廊盡頭走過來的一個清瘦的影子。
他趕緊又坐了回去。
還不忘囑咐一句。
“待會替老子說點好話!”
另外五位狂點頭。
“放心老大!”
“包在咱們身上!”
“一定替老大分憂。”
這些話,屬大司寇說的最為爽快。
只是下一刻,當他瞄到蘇琉玉的時候,一下子怒罵出來。
“好家伙!是你這小子!”
他捅了捅高恒。
“老大,就是這小子越獄,今日老子非揍死你不可!”
他綁著一只手,這話還真硬氣不起來。
蘇琉玉看到他也是一愣。
還沒反應過來是誰。
直到看到他手上的繃帶才了然。
她抱歉一笑。
“今日受了傷,這位大人,不如改日再切磋切磋?”
她自然而然入了酒席。
對這種應酬是沾手即來。
她先倒了一杯酒,敬了西涼王一杯。
“高大哥,這些想必是五司部的幾位大人,避免失禮,大哥你可要幫幫小弟先認認人。”
一句話,又大方又得體,即給足了西涼王這位主人面子,又全了自己的禮數,還不顯的被動。
西涼王朗笑一聲,趕緊讓大司寇坐下。
“這些個都是和本王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是一家人。”
他又手托舉介紹道。
“這位是大司寇,掌我西涼刑獄。”
蘇琉玉端起酒盞站起身。
“大司寇,早前多有得罪,小弟先自罰一杯。”
她仰頭飲下,又倒了一杯。
“要不是大司寇當晚手下留情,小弟也不會安然無恙,這杯,小弟干了,大司寇隨意。”
不過兩句話。
讓剛才罵罵咧咧的大司寇心里舒服不少。
他很給面子的抿了一口,不準備跟這個臭小子計較。
“這第三杯,是今日高興,能和大司寇一起飲酒,這杯,還請大司寇賞個面子,咱們一起干了。”
好家伙。
這話說的,還真讓人生不出半點氣,里子面子全給足了。
大司寇拿起杯盞,一飲而盡。
“得了,小子身手不錯,下次再一起切磋切磋。”
蘇琉玉一臉興奮。
“若有機會,還望大司寇賜教。”
可不興奮么。
在大魏,都知道不能跟順帝喝酒。
忽悠帝那勸酒的功力,整個賺錢聯盟無人能敵。
上了順帝的酒席想下來?
不掏干家底是不行的。
蘇琉玉笑的一臉無害。
決定了,把這五位都策反過來,挖掉大哥的墻角,讓墻角去挖大哥。
大不了挨頓揍。
西涼王哪里曉得她的打算。
他拍拍她肩膀,讓她坐下。
“你們幾位做叔叔的,還不趕快把紅包拿出來,這閨女的見面禮忘了?”
蘇琉玉猛的回頭。
她什么時候就是閨女了!
西涼王虎眼眨了眨。
給老子個面子!
這徒弟不能當,還不能當閨女么!
蘇琉玉眉毛抽了抽!
小聲道:
“但是我爹早死了。”
西涼王虎腦袋湊近了一些。
“放屁,老子沒死。”
蘇琉玉想溜了。
西涼王趕緊把她偷偷拽了回來。
“好了好了,又沒讓你喊爹,他們有銀子,你懂不懂!”
有銀子!
蘇琉玉眼睛一亮!
有銀子好!
她就喜歡銀子!
西涼王仿佛立馬抓住她弱點。
看著她那眼睛向小狼崽子見到肉,更加賣力蠱惑。
“老子這是幫你把他們銀子騙過來。”
蘇琉玉狂點頭。
“就知道高大哥最夠兄弟!大哥放心,我待會多騙點。”
什么意思?
西涼王一陣疑惑,沒反應過來。
一個時辰后,他坐在主位上。
自己好兄弟圍著他閨女,像八百年故交一樣大著舌頭,恨不得把家底掏空的樣子,讓他震驚的說不出來話來。
開始的時候還挺正常,聊聊時政什么的 “這淮江水域,還是要疏通疏通,等明日我去司空府上詳細說說。”
“對了,這糾察百官,沒那么困難,斥候聽說過沒有?司士可以安排安排。”
“軍賦還是要低點,不利于民,司馬大人這塊還要部署部署。”
這到最后 “這私房錢不能這樣藏!老子可是藏私房錢高手!閨女過來,老子教你!”
“哎呀,媳婦生氣,必須要慫,你要和她講道理,完蛋,還得挨揍!閨女你學著點!”
“次奧,那么可憐,大伙把私房錢湊湊,來來來,千萬別客氣!”
嗯,這倒也罷了,后來這話題,直接歪了。
“閨女,你這賺錢的來路靠譜不,要多少銀子?”
“這酒廠還能入股不?大魏國釀可太有名了!”
“老子覺得鍛造坊更合適,這銀子老子投了。”
喂喂喂!
你們五個蠢貨!
她掏空你們的私房錢還不算,還把你們家底掏干了!
你們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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