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夏離更愿意聽“買”字,盡管她這種小農女在權貴的眼里如塵埃一樣卑微。在葉風或者疑似葉風的面前,她還是愿意得到別人最起碼的尊重。
她接過荷包表示感謝。
接著,和順又拿著一把弓和裝著十支箭的皮囊走過來,笑道,“這是我家二爺送夏姑娘的。他說好馬要配金鞍,這樣的弓和箭才配得上夏姑娘。”
這弓和箭十分漂亮,一看就是軍隊里的正規武器。但凡正規武器,都是工部武器監制造的,跟外面自制的土弓箭不可同日而語。
那孩子,真是太可愛了。
夏離笑得一臉燦爛,接過來說道,“謝謝劉公子。”
葉力終于明白了,為什么主子突然在飯前送了表公子這套弓箭,原來他知道夏小姑娘會喜歡,更知道表公子會把它們送給夏小姑娘。
主子從小到大沒對哪位姑娘有過什么特殊,能夠對這個還沒完全長開的鄉下小丫頭不一樣,應該是欣賞夏小姑娘的高超箭術吧。可惜了,她是個女人,若是男人,一定會在主子手下大放異彩。
葉力看夏山的眼神又格外不同起來。對他笑道,“你有個能干的外甥女。你把她送回鄉,就趕緊歸營。”
夏山點頭應是,又躊躇滿志地挺挺胸脯。
此時已經星光滿天,曾府用馬車送夏山和夏離回客棧。
曾府里的飯局已經結束,曾林和曾夫人回到自己院子。
曾夫人親自把一個茶盅端到曾林的手里,笑道,“老爺注意到沒有,葉大人看了夏小娘子好幾眼呢,眼里還有熱切。”
曾林輕笑出聲,搖頭說道,“長昭和璋兒、清清看夏姑娘不止好幾眼。”
曾夫人笑起來,又說道,“那個小姑娘射箭好,模樣好,又長于鄉下,身上的氣韻有別于大宅門里的姑娘,的確更吸引人。”
曾林正色道,“神色淡定,進退有度,爽朗大氣,夏姑娘的氣韻可不是一般鄉下小娘子能有的。”
曾夫人點點頭,又挑眉說道,“因為小姑娘的不同尋常,葉大人或許真的對她上心了。用不用我幫著撮合撮合?和安郡主給我的信不止一次提到,說葉大人的年紀不小了,我也是他的長輩,若有合適的姑娘,就幫著牽牽線。當然了,和安郡主指的牽線不可能是明媒正娶的正妻,夏姑娘的身份也不可能給葉大人當正妻。當葉大人的妾,又是第一個女人,很不錯了。明年小妮子十三歲,姑娘家小些也無妨…”
曾林的臉一下沉了下來,忍不住打斷了夫人的話,說道,“夫人,那種費力不討好的事可萬萬做不得。葉大人要什么樣的女人,連葉家的老公爺、老太君、和安郡主都管不了,太后下了懿旨他都有本事違抗,我們這種八竿子才打到的拐彎親戚,何苦去討嫌。再說夏小姑娘,她那一手精彩絕倫的箭術能與幾十年前的楊老侯爺比肩,聰慧不可預知,怎么會愿意給人作小。以后,夫人對她要以禮相待,萬莫只把她看成鄉下孩子…”
曾夫人被說紅了臉。她一直想跟安國公府把關系再拉緊密一些,特別想幫上那個忙。
曾林又緩下口氣,分析了一陣利弊,意思就是葉風不管要不要女人,要什么樣的女人,她都別參合。
夏山坐在馬車里還有些蒙,離離這是又得了葉大人、劉公子和曾家所有人的賞識?自己的前程,豈不是會更加遠大?
他擺弄著弓箭對夏離說道,“這種上等弓箭只有千總以上的長官才有,連你舅舅我當了副尉都沒資格用。”
怪不得這么好,原來是高級武官用的武器。
夏離笑道,“我又欠了劉公子一個大人情。那孩子真不錯…”自覺失言,趕緊住了嘴。
夏山嗔道,“人家比你大了兩歲,你咋能叫他孩子,不能這么沒禮貌。”
夏離很乖巧地“嗯”了一聲。
夜色沉沉,馬車到了客棧,夏山幫夏離把東西抱去她屋后,就回了自己屋。
夏離洗漱完就吹滅了燭火。她可以不用燭,但為了掩飾都會先點一會兒。
屋里頓時昏滅下來,窗欞透進的月光把小屋照得蒙蒙朧朧。
她來到窗邊,把小窗推得大開,夜風微涼,柔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龐。此時,半輪明月斜掛天幕,漫天星星眨著眼睛,純凈的夜空是前世少見的。
她倚在窗邊,又輕聲哼起了那首歌:
夜風吹呀吹,吹入我心扉。
想念你的心,呯呯跳不能入睡。
為何你呀你,不懂落花的有意 只能望著窗外的明月…
前世,他已經懂了,可是,他卻沒有再回來。
今生,他也沒能如自己所愿穿越而來…
夏離的眼淚順著臉頰慢慢滑下。
她一直站到外面傳來打三更的梆子聲,明月已經升到了中天,才有了些許釋然。雖然此葉風非彼葉風,雖然她永遠失去了她的摯愛,但這個世界有了葉風的痕跡,她就應該感恩。
這一世比上一世好得太多,有小帥,有母親,還有了一個弟弟。現在,又有一個男人跟她的葉風長著一樣的臉,擁有一樣的聲音,還用著同一個名字。這是一個美麗的巧合,也或許是前世的葉風轉世投胎。無論哪樣,都遙遙地祝福他吧…
三舅在他的手下,自己偶爾也能找機會遠遠偷窺他一下,借此緬懷屬于自己的葉風,這就夠了。
夏離長出了一口氣,用帕子把眼淚擦凈。她目光滑下,望著寬闊的街道,林立的鋪面。這里沒有住家,都是各色鋪子,還都是三層樓、四層樓。人去樓空,擋住了她的視線。
街道上沒有行人,只有一個打更人踽踽獨行。這條街的盡頭,有一個院子燈火通明,還不關門不關窗子,許多紅男綠女在玩樂著,或飲酒或跳舞彈琴。透過薄薄的紗縵,還能看到幾對一絲不掛的男女…
那里就是傳說中的妓院了。
夏離移開目光,把小窗半關,坐回小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