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興上牙咬著嘴唇,舌頭在嘴角舔了一下,點點頭說:“若真跟我猜測的一樣,那可不單單是嚴重不嚴重的問題,而是慘烈不慘烈的問題了!走!”
幾人找到項伯言的時候,他正與一個城防副官呆在一起,在他們的面前,擺放著一排死尸,全是夜里被蠻人那波箭雨給射死的將士,一共有二十三人。
見徐元興五人過來,項伯言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說道:“鷹兒,多虧了你們及時提供的情報,否則,昨晚,只怕是又要重蹈三年前的覆轍了!”
“叔父言重了。就算沒有我們,以叔父這些年來對城防的布置,那些蠻人也占不到什么便宜的。”項鷹看了眼地上的二十三具尸體,有一半人,竟是身子被利箭給開了一個大窟窿,死相無比慘烈。
項伯言嘆了口氣,說道:“昨晚蠻人趁夜來襲,一共殺死二十三人,重傷十七人,輕傷三十五人,摧毀房舍六幢。幸虧我早料到蠻人一定對城主府下手,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徐元興點點頭,問道:“項伯父,有件事,我們必須知道,所以還請你如實相告——當年你上表朝廷以后,可曾收到過什么回執文書?”
“文書?”項伯言一愣,但立刻就意識到他問的是當年蠻人夜襲山陵鎮和八千馬賊攻城的這件事,當即點點頭說,“收到過,上面還撥了撫恤。哦,城外小山崗上的忠義祠,就是用朝廷的一半撫恤金,加上城內百姓湊的錢修起來的。怎么了,徐賢侄,莫非,這其中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他擔任城主之職近三十年,對于陰謀詭計的反應無比敏銳,立刻就意識到這個身懷御賜金牌的徐元興,問出這樣的話來,其中必定是另有隱情。
他話音剛落,徐元興和項鷹的臉色就立刻沉重了起來。
事到如今,徐元興也沒有隱瞞的必要,當下嘆了口氣,說道:“項伯父,你收到的那份回執文書,多半是賊人仿制的。”
“仿制的?”項伯言一愣,然后斷然搖頭道,“這不可能!上面蓋著圣上的玉璽,材質也是只有皇宮大內才能使用的天蠶絲綢緞!”
“叔父,徐兄說的不錯,你當年收到的文書,只怕就是一個冒牌貨。”項鷹嘆了口氣,當下把當日他與徐元興出城時候,燕北飛對他說的那些話的意思重復了一遍,末了,才神色凝重地說道,“叔父,我只怕我們已經陷入一個天大的陰謀之中了。”
“…”項伯言沉默了,良久,他才抬起頭來,冷冷地說道,“我不管他是陰謀還是陽謀!總之,我項伯言在山陵鎮當城主近三十年!生,我就是山陵鎮的人!死,就算做鬼,我也要守衛這座城池!管他有什么詭計,想要奪了這座城池,除非他們從老子的尸體上跨過去!”
徐元興安慰道:“項伯父,萬勿激動。此事必定和關外的蠻族有關,這樣,我最近收攏了一批馬賊,人數雖然不多,除開我那一百親兵外,大概只有不到六百人,但已經經過了三個月的訓練,戰力勉強湊合了。若是再有一個月時間,擴編成一支千人的隊伍,不難。”
項伯言皺眉道:“徐小哥,你莫非想讓我啟用這支馬賊?我山陵鎮的城防守備雖然只有不到八千人,但還不至于淪落到要靠馬賊相助的地步!你的好意,項某謝謝了,但此時,以后休要再提!”
“你這老頭!”王寶寶不爽道,“小白臉也是為你好,你咋能這么說話呢!”
“寶寶!”徐元興喝斷了他的話,歉意地對項伯言笑笑,說道,“既然項伯父不愿意,那便算了。不過根據我們討論得出的情報,昨夜的蠻人飛騎兵,應該只是一個試探,說不定還會再來。”
項伯言嘆了口氣,點點頭說:“此事我亦想到了。我已經調了三支百戶小隊,前去那邊的山上布防了。若戰事有變,我會向山海關的駐軍請求支援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徐元興也知道,在城防這一塊,項伯言還是不相信自己這群人。當下也就不再多說,敘了幾句后,就準備告辭回西楚村去了。
出了城門后,王寶寶分外不爽道:“項鷹,你這叔父真不是個玩意!俺們好心幫他出主意,他就這態度?奶奶的,早知道就不來了!”
項鷹賠笑說:“叔父一直就是這個脾氣。再說了,換了是你王兄當城守,突然跑來幾個小輩,指點你布置兵力,你會相信嗎?”
王寶寶想了想,點點頭說:“俺不會,不過俺至少也會把話聽完了…算了,他看不起俺們,俺們還懶得管他呢!小白臉,回去我們進攻野狼幫!奶奶的,俺要拿那群土匪瀉瀉火!”
說著,他一抖馬韁,雙腳一夾馬腹,一馬當先沖了出去。
徐元興、項鷹、張元三人對視了一眼,都忍不住露出一個苦笑來,亦策馬追了上去。
雪地里,四道人影離山陵鎮越來越遠,漸漸的消失不見了。
城門上,項羽望著他們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用手摸了摸大黑狗的頭,自言自語道:“大黑,徐兄他們說最遲一年后,一定會來找我,到時候,我就能脫胎換骨,修煉內息了…一年,好漫長啊,我多么希望那一天能夠盡快到來…”
說著,他拍拍大黑狗的頭,一轉身,騎在了它的背上。大黑狗呼嘯一聲,頓時從城墻上竄起,眨眼間,幾個起落,就落在了內城空空如也的街道上。
四人策馬趕回西楚村的時候,已經過了這一天的子時。
和山陵鎮那蕭條的氣氛不同,整個西楚村雖然過了半夜,卻仍舊熱熱鬧鬧的。大年初一的喜慶氣氛,彌漫在空氣中,更何況前兩天又打了個大勝仗,一舉吞并了楚郡兩大幫派之一的青虎幫,這可讓那些后來入伙的馬賊們感到分外有面子,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發自內心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