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天的筆跡猶如天馬行空,看似斷斷續續,實際上卻是一氣呵成。待他收筆的瞬間,四尺長的澄心堂紙上,已經多了“逐鹿”、“問鼎”四個大字。
他提筆端詳了片刻,臉上露出淡淡的苦笑,隨手就將這副氣勢宏大的字帖揉成一團,然后丟進了一旁的梧桐木紙簍里。
“這四個字,一直寫不出那種雄霸天下、唯我獨尊的氣勢,看來,我雖然明知自己實力大進,但自信心卻仍是不足。”他閉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就在這時候,一只信鴿“撲棱”著落在了東面的窗臺上,發出“咕咕咕”的聲響。
燕行天恍若未聞,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考當中。
片刻后,他的雙眼猛然睜開,眼睛里殺機四溢,目光就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寶劍,鋒芒逼人。
他提著筆的手,就在眼睛睜開的剎那,“刷刷刷”在潔白如玉的宣紙上,寫下了一個充滿戰意的“戟”字!
當“戟”右邊那個“戈”字收筆的剎那,一種唯有在戰場上才會有的慘烈和血腥之氣,頓時透過這個蒼勁有力的文字撲面襲來。
“咕咕咕咕!”仿佛感受到了這個“戟”字上傳來的殺氣,原本靜靜立在窗臺上的信鴿,突然撲閃著翅膀,驚慌地大叫起來,一對爪子,不安地在窗臺上來回踱步。
直到這一刻,燕行天才發現這個不速之客。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將筆擱在琉璃玉筆架上,這才大步走過去,伸手抓起這只慌亂的信鴿,從綁在鴿子腿上的竹筒里取出了一張信箋。
“撲啦”一聲,被隨手甩出窗去的鴿子頓時張開翅膀,訓練有素的它一把就接住了一小袋燕行天隨后拋出來的谷物,撲閃著落在了一間房子的屋頂上,開始用它那鋒利的喙切開袋子,然后一啄一啄地吃起了里面的糧食。
而此時,燕行天已經展開了那道信箋。
信箋上的文字不長,但燕行天的眉頭卻隨著一個一個文字的掠過而漸漸緊皺了起來。
等看完這條薄薄絲絹上的內容,他的眉心處,已經皺成了一個川字:“徐元興竟然殺了《龍鳳榜排名第十一的司空無痕,還重傷了《人榜上的‘駝背箭’與‘惡鬼侏儒’…”
消息,是燕飛傳回來的,絕對不可能有錯。
早在之前,幾人離開土匪窩的時候,燕飛就已經將徐元興力挫那個“鐵甲金身”大成的三當家的消息飛鴿傳書,第一時間回報給了燕行天。那時候的燕行天,是笑著讀完那張信箋上的內容的。
“那個不知名的三當家,極有可能是當日在徐家奪權失敗,被徐光一劍穿心卻僥幸不死的徐平,徐元興能勝他,應該是對徐家家傳絕技‘鐵甲金身’了熟于心的緣故。天下從來都不會有無敵的功法,只要這功法是人創造出來的,必然就會有破綻。”他皺著眉頭,邊自言自語,邊來回踱著步,“如果說,力挫徐平是一種僥幸,一種奇跡,那么,司空無痕跟‘駝背箭’、‘惡鬼侏儒’的事情,又該如何解釋?難道,這小子真的擁有如此可怕的潛力,能夠以弱勝強到這種地步?”
想著想著,燕行天突然沒來由地感到了一種煩躁。
這種煩躁的情緒,自從燕無雙和燕茗的母親云奕病逝,而他花了三年時間從悲傷中振作起來以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此刻,煩躁情緒的突然出現,令反應過來的他,不禁渾身一震,心跳加速。
他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當初在徐家與徐元興打賭的那一個晚上,那一晚,他設了一個局給徐元興。
也就是那一晚,他見識到徐元興名為“飄柳”的玄妙身法,這是以風壓閃避攻擊的身法,前所未見。所以當初他下了斷言:《人榜以下,單挑無敵!
可是他沒有想到,這“無敵”二字,今天竟然應驗了!
《龍鳳榜第十一位的司空無痕,死在他的手上;《人榜有名的“駝背箭”與“惡鬼侏儒”在他手上被重傷,算上那個徐平,徐元興如今的戰績,已經足以讓他在潛龍大陸上揚名了。
“一個肉體力量不過后天四重的人,就算憑借那‘飄柳’身法,能和這些人做纏斗,可是憑他的力量,如何能攻破這些人的護體罡氣?”燕行天的眉頭越皺越緊,突然,一道靈光閃過他的腦海,“難道,那個老瘋子竟然給他吃了易筋換骨的丹藥?讓他的丹田歸位,能夠修煉內勁了?!”
唯有這個猜測,才能解釋燕飛傳來的消息中,為什么徐元興能殺死司空無痕,重傷“駝背箭”和“惡鬼侏儒”。
“可是,就算老瘋子給他吃的是‘生生造化丹’,這才多久?!就算他天賦再好,九陽之體再神奇,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幾日功夫,就徹底彌補了雙方內勁上的差距…就算他身上有寶物,這種戰績,也絕對令我難以置信!”燕行天邊自語著,邊看了看手上的白絹。
可是,燕飛是不會對自己撒謊的!
他一言不發地又來回踱步了整整一個時辰,等他立定的時候,臉上的神色無比復雜,看不出是悲還是喜,此刻,恐怕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時究竟是什么樣的情緒了。
“無雙!”他對著窗口喊了一聲。
片刻后,背著長戟的燕無雙就出現在了這座塔樓的頂層。他站在燕行天的跟前,看著父親臉上悲喜交加的神色,臉上泛出一絲狐疑。
“燕飛的飛鴿傳書。”燕行天將手里的白絹遞給燕無雙,“是關于徐元興的,雙兒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是。”燕無雙疑惑地接過白絹,打開,當他看到徐元興殺死司空無痕的時候,就忍不住“啊”的一聲驚呼了出來,等他看完了白絹上所寫的所有內容,臉上全是難以置信的震驚之色,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兒子的反應,全在燕行天的預料之中,他嘆息了一聲,拍拍燕無雙的肩膀,說道:“茗兒和他相遇,只是一個偶然,如果不是這個偶然,只怕我們還不知道他已經擁有了這樣的實力。”